大觉寺位于归元山上,上山的路有些崎岖,马车行于道上极为颠簸,经过半日的折磨,终于到达目的地。
叶珠去书院的事,得到父亲的同意后,她一连两日都在家准备讲学的事宜。这日恰逢她完成所有讲学准备,母亲要上山礼佛,她便随母亲一起来,就当是去书院之前净化身心了。
太阳沉入大山,折射出的余晖,将山间的薄雾映照成金色,衬托出几分大觉寺的庄严。
叶珠一行人在寺中安顿下来,墨竹替叶珠整理好床铺,叶珠就让她就去了隔壁伺候叶母。她们此行一共四人,除了墨竹外还有一个马车夫。
一夜无梦,次日叶珠随母亲用了斋饭后,山中下起了大雨,叶珠有些担忧。“这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若是雨势加大恐怕不好下山。”
“既来之则安之,若雨势过大就在寺中停留几日。”叶母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叶珠的愁绪。
母亲的话有理,天气非人力所能改变,叶珠只能放下担忧,同母亲一起跪坐在殿中,听寺里的大师讲佛。
寺内熏着檀香,烛火随着大师讲佛的声音跳动,叶珠跪坐在蒲团上昏昏欲睡,她努力睁开眼,脑海困成了一片浆糊。
山风涌入殿里,秋天的山风带着凉意,叶珠的困意都被吹走了,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地拍打着房檐,她的手脚都被冷风吹得冰凉。
叶母注意到了她的不舒服,抓起她的手捂着,柔声说道:“珍珠儿,你手怎么这么凉,不舒服就回房休息。”
叶母唤了墨竹,让她陪叶珠回房。叶珠反握住母亲的手,“娘,我自己回去就行,让墨竹在这里候着。”
说完叶珠就起身,轻声离开了殿中。
出了大殿,闻到外面的新鲜空气,叶珠胸中的闷气都散了大半,有种心神豁然开朗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经过佛寺后院,那里有一棵姻缘树,上面挂满了飘着红色丝带的木牌,雨水顺着木牌往下淌,有好些木牌在雨水的冲刷下,落在了地上。
一个小和尚打着伞,在姻缘树下将落了的木牌捡起来,重新挂上去。
小和尚看见叶珠在一旁看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他习惯性的问一句:“这位女施主,可要挂姻缘牌?”
叶珠笑了笑,指着地上的满地的木牌,又指了指下着大雨的天空,“小师父,我此时挂姻缘牌不是还要劳烦你一直捡嘛!”
小和尚露出小白牙,“嘿嘿,女施主此话我不赞同,能经得起风吹雨打都不掉的姻缘牌,那不是天赐的姻缘嘛!”
“那若是被雨冲掉下来呢?”叶珠好奇小和尚要怎么回答。
那小和尚蹲在地上捡木牌,将木牌再紧紧的栓了上去,“诺,若是掉了,还有小和尚我帮你们再续前缘!”
小和尚的话让叶珠忍俊不禁,“你这小和尚倒是有趣,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挂显得我不知好歹了。拿木牌和笔来,帮我挂一个。”
“得嘞!施主等着!”小和尚打着伞走到叶珠所在的走廊下,推开里面的门,拿出木牌和笔递给叶珠。
她接过东西,顺手给了小和尚一锭银子,“给小师父捐献的香火钱。”
叶珠认真的在木牌上并排写下了沐云笙、叶珠两个名字,将木牌递给小和尚,打趣他。
“劳烦小师父帮我挂的紧一点,我的姻缘大事就交给小师父来守护了!”
小和尚拿起姻缘牌,打着伞走回姻缘树,他用脖颈夹住雨伞,双手举起将叶珠的姻缘牌死死的拴在姻缘树上,做完还朝叶珠示意。
挂好木牌,叶珠就告别了小和尚,路上遇上一个神情紧张的大和尚,那和尚长的人高马大,眼角还有刀疤。
许是刚刚遇上了小和尚,叶珠放松了警惕,认为这寺里的和尚都十分有个性,她跟上这和尚的步伐,想要看看这和尚为何这般紧张。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跟踪一事很是冒犯于人,所以她一路轻手轻脚的偷偷摸上去。
那和尚走到深处的一个房间,推开门悄悄的走了进去,然后左看右看的关上了门,叶珠蹲在柱子后面,掩饰了自己。
见和尚关上了门,她悄悄走了上去,里面有谈话的声音传出。
“北镇抚司最近仍然在大面积搜查,恐怕还需要蛰伏一段时间,才能找机会回去。”
“京城最近有哪些动向?”
“沐丞相弹劾陈术引起了文官与阉党的斗争,我听说陛下不但没有惩罚陈术,反而罚沐丞相三个月俸禄。”
“狗皇帝,他这是要自取灭亡,不过也省了我们的力气。”
“周将军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怕是狗皇帝封锁了关隘,他们进不来。”
叶珠听到对话心里一跳,她好像无意间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察觉此事的危险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顿住了。
手心冒出了冷汗,她身后的触感明显是一个男人的胸膛。她嘴巴张开又闭上,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她听见身后的男人“呲”了一声,然后凑到她耳边问道:“听得可还满意,偷听可是会死人的喔,这位姑娘—”
不敢动,根本不敢动。叶珠心里欲哭无泪,她为何当初要犯这个贱,这下完了,被逮住了!
“灭口”两个字一直在叶珠的脑海盘旋,她疯狂运转自己的脑子,想要争出一线生机。
然而身后的男人不等她思考,一个手刀劈向叶珠的脖颈,她的眼前暗了下去,晕过去之前,她只有一个感想。
——吾命休矣!
叶母礼佛完毕,准备回房看看叶珠如何,山中甚凉,她害怕叶珠感染了风寒。
然而等她打开叶珠的房门却没有看见人,她本以为是叶珠在寺中闲逛,差了墨竹去寻人,找遍寺院都没有找到半点人影。
只有负责姻缘树的小和尚见过,但是却没有问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叶母心急如焚,又不敢大声声张,怕坏了叶珠的名声,只能暗地里偷偷寻找。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她让墨竹先迅速赶回京城,找叶父派更多人前来寻找,自己则在寺中四处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