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平和地看着叶珠的眼睛,确定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话。“姑母记得你以前是和北镇抚司的杨鹤霆订的婚,这桩婚事被家中长辈做主替你退了,我还怕你不甘心。”
叶珠愣了愣。
说起来,她曾经对于此事确实不甘心,还与她大哥叶青山闹了一年的别扭。家里人转头替她与沐云笙订婚时,她还极为不待见沐云笙。
随着和沐云笙的相处,她越来越了解沐云笙,他是个很好的人,最后她渐渐被他如春风细雨般的爱意打动。
“贵妃娘娘说笑了,沐云笙很好,我很喜欢,没有不甘心。”
叶贵妃捏了捏她的手,佯装不悦的样子,“叫什么贵妃娘娘,你该叫我姑母才对。”
叶贵妃有心与叶珠拉近距离。
她虽然召叶珠进宫藏着私心,但是见到了叶珠,她还是十分喜欢自己这个侄女的洒脱性格。
进了宫的妃嫔没有谁能够活得洒脱。诚如她在外人看来,是个受到圣上万千恩宠的宠妃,她活得也依然小心翼翼。
叶珠的眼睛有着叶贵妃眼里没有的光彩,她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入宫时的模样,叶贵妃的思绪陷入了从前的回忆中。
叶珠唤了一声“姑母”,将她的意识唤了回来,她挽起叶珠的手问:“你对那杨鹤霆是什么想法,你喜欢过他吗?”
叶珠垂下了眼睛,说不曾喜欢那是假话。她与杨鹤霆过去的相处是极为开心的,十五岁的叶珠最喜欢的就是她的鹤霆哥哥。
“姑母如今问这些有何用,我与他终究是缘分浅淡。”
叶贵妃沉默了一阵,轻声重复了叶珠的话:“缘分浅淡啊……”
不知为何,叶珠觉得叶贵妃这句话说出口以后,似乎不是很开心。
她不想将气氛弄得如此沉重,于是抬头冲叶贵妃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轻松地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总是要朝前看呀!”
说完回握住叶贵妃的手,叶贵妃觉得她这侄女很是聪敏。
叶珠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叶贵妃好端端地提起她的前未婚夫,她不觉得叶贵妃这是完全出于对侄女的关心。
往深入想,她不太敢想她到底有什么用意,总归她现在是圣上的妃嫔,沉溺于过去的事情,最终只会害了她。
叶珠眼睛盯着地上的影子,轻声说道:“姑母,人的一生不只有过去,还有现在与未来。”
叶贵妃侧头看向她:“珠儿,你不明白,有些东西不管过了多久都是忘不掉的,若是现在与未来并不值得人期待,那该如何是好呢?”
她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地继续说道:“人的一辈子太长,能够值得缅怀的东西太少,姑母这一生啊……除了一点美好的回忆,也没什么能拿出来说的了。”
叶珠摇了摇头,“姑母有圣上的宠爱,还有娴雅公主,怎么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说呢?”
叶贵妃听闻此言怔了一怔,端看叶珠的眼睛,眼里的闪过复杂的情绪。
“你说得对也不对,姑母有雅儿确实不该如此自怨自艾,但是圣上的宠爱……”她停了一瞬,“珠儿啊,不要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一个男人的宠爱。”
“姑母这些年来,我……”
叶珠停顿下来,犹豫要不要继续开口问她,她思索过后决定还是直接问出来。
“姑母这些年在宫里过得不好吗,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还是说心中有所惦记?”
叶贵妃淡淡的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珠儿怎么会这么想,我可是受到千娇万宠的贵妃啊,这后宫就属我的位分最高,能遇上什么困难。”
叶珠能听出她言语里的不甘心,想到姑母的父母、长兄都不在人世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或许只有女子才能懂得,叶贵妃为何过着荣华富贵的生活,心中的空缺仍旧不能被填满。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此时叶贵妃身边的宫女从殿外走进来,她向叶贵妃行了一个屈膝礼问道:“娘娘,奴婢已经将隔壁屋子收拾好,今儿叶珠姑娘就歇在隔壁屋子。”
叶贵妃点头,想到什么问道:“圣上今儿去何处?”
宫女回道:“圣上今儿听说翻了丽嫔的牌子,该是不会来椒房殿了。”
“好,知道了,下去吧。”
宫女低头退下,叶贵妃拉着叶珠继续说话:“你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就住在隔壁屋,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不要不好意思。”
叶珠点了点头,开口感谢道:“多谢姑母,只是这段时间要叨扰您了。”
“说什么多谢不多谢,是我硬要留你在宫中陪我一段时间,姑母还怕你不愿意,心中对我有气呢。”叶贵妃说着还拍了拍叶珠的手背。
她突然间装作无意地问道:“叶府隔壁住的可是李家?”
“娘娘问这做什么?”叶珠想不明白,李家与叶家除了叶宝儿爱去找李家的李月玩,也没有其他关系可言。
叶贵妃轻声说:“那李家的李林泽乃是姑母小时候的玩伴,如今多年不见也不知过得如何了?”
“李大人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他的幼女李月与我的妹妹叶宝儿关系甚好,宝儿常常去李家玩,那李大人得了空经常陪她们玩闹,想来生活应该过得十分美满幸福!”
叶珠要是没有察觉到叶贵妃的小心思,那她就该是个十足的蠢货了,从叶贵妃试探她对杨鹤霆与沐云笙的态度,叶珠就察觉到端倪。
姑母心中藏着一个人,这本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天底下多少姑娘又真的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
寻常人家已经嫁过人的女子,心中想一个人都得藏好了,不要让夫家发现,更不要说是宫中的娘娘。
毕竟自己的枕边人惦记着另外的男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侮辱,圣上若是知道这件事,后果只能比寻常人家的休妻更为严重。
“生活美满啊……那就好,那就好……”叶贵妃神情恍惚,心中隐隐作痛。
叶珠打断了叶贵妃的愁绪,“姑母,珠儿希望您能多为自己和娴雅公主着想,莫要惦记不该惦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