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羽托夏阳找熟人给自己开了一张假诊断书，然后交给老师，说自己需要静养，没什么事情，就不去上学了。三班班主任答应地十分爽快，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三班不少女同学都蠢蠢欲动，没事就打听秦莫羽的行踪，搞不好这会影响班级整体成绩。

飞鱼网吧三楼的包间几乎已经变成了阪泉工作室的办公室：夏阳把六台电脑搬出去两台，又搞进来两张办公桌，秦莫羽就在靠近门口的一张办公桌上办公。

“您这办公桌也太乱了……这把我的也搞乱了。”夏阳一进包间，便对秦莫羽说道。

秦莫羽头都没抬：“那你帮我收拾一下。”

夏阳一边摇头，一边整理秦莫羽的办公桌：“你呀，工作的时候真得有个人给你捡破烂。”

夏阳本来搬进来两张桌子，他和秦莫羽一人一张，结果这个秦莫羽他的桌子搞成摆摊一样：手机、充电器、暖水瓶、水杯、笔筒、吃到一半剩下的面包、半罐八宝粥、一箱没开封的早餐饼、刚脱下来的外衣、帽子，还有随手乱放的三张游戏光盘，好几期《大众软件》、《家用电脑与游戏》杂志、一小袋枸杞……

再看秦莫羽自己的桌子倒是挺整洁：只有一套《三国谋》的卡牌，按照武将牌、武器牌、基本牌、锦囊牌的顺序从上到下排列，而秦莫羽正坐在椅子上，左手捧着笔记本，右手奋笔疾书。

等夏阳收拾完桌面，对秦莫羽说道：“莫羽，我有事找你。”

秦莫羽依旧在伏案工作，只是问道：“什么事情？”

“我发现，咱们想的过于简单，”夏阳把两样东西放在了秦莫羽对面的桌子上，“我跟桌游公司联系了，发现一件事情——做桌游，成本要远远高于预期。”

夏阳放在桌子上的，是两张卡片，看起来差不多。

秦莫羽把两张卡片拿起来，“这是样板？”

“一张是黑芯铜版纸，用来做扑克牌的，米国赌城拉斯维加斯用的就是这种纸张；另一张是蓝芯纸，也是用来做扑克牌的，不过档次低一些。两者的价钱差两倍。”

秦莫羽用手指抚摸这两张卡牌，反复比较：“区别很大吗？黑芯铜版纸确实好一些，不过不至于用这种纸吧？”

夏阳说：“问题是主流桌游，用的纸张都不差，咱们用蓝芯纸，肯定会被桌游玩家们说三道四的——另外，除了纸张问题，还有包装盒，用的是灰板外包覆膜铜版纸，造价也很贵。另外，我们的武将牌、血量牌和身份牌这些牌要跟其他牌分开来印刷，保证材质不一样，让玩家能分得开，还有地图、说明书、热收缩包装——这样又是一笔费用，还有……”

“行了，”秦莫羽说，“你就说成本吧。”

夏阳说：“如果找印刷厂来印，用蓝芯纸，成本不超过两块钱；找桌游公司来印，光卡牌就要五块钱，加上其它，要十块钱。”

“十块钱，这么贵？”秦莫羽摇头，“那肯定要找印刷厂了，成本这么高，这些桌游公司简直丧心病狂啊。”

“那你就等着被玩家骂吧。”夏阳说。

“凭什么？”秦莫羽说，“我给他们设计游戏，他们反倒骂我？”

“因为你用的纸张质量不行。桌游玩家对纸张质量要求很高的。”

“开玩笑，”秦莫羽说道，“我又没准备讨好那些硬核玩家。”

“硬核？”夏阳懵了一下，“什么意思？”

硬核是个十多年后才会出现的词。秦莫羽解释道：“就是高端玩家，或者说，核心玩家。”

“你连高端玩家都讨好不了，还怎么搞低端玩家？”夏阳问道，“更何况，桌游玩家本来就少，大家都是通过QQ群来卖的，到时候还得送群主一套牌，让他好好写个测评文章。如果口碑不好，就卖不出去。”

秦莫羽摇摇头：“咱们的卡牌，压根儿就不想讨好这些玩家。这么说吧，记住一条铁律，在游戏圈想圈钱，就千万不要照顾核心玩家的感受，人少事儿多爱哔哔，伺候不了。”

“可是……”

秦莫羽让夏阳坐下：“你想想，如果我们做低端卡牌，获得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秦莫羽没给夏阳说话机会，继续说道：“我们卖低成本的卡牌，可以获得大量客户。所以，我们能够以更低的价格出售，这套卡牌，加上包装，不过三块钱，加上仓储、流通成本，以及经销商的利润，售价只需要十五块钱。十五块钱，大学生都可以承受的了。要是像其它卡牌那样，卖到三四十块钱一套，那还怎么走量？”

”那样的话，我们卖出去一套牌，才赚五块钱。就算是整个市场饱和了，我们也赚不到多少钱。“

”放心，“秦莫羽笑道，”现在桌游市场还是一片蓝海，有很多潜在用户没有被挖出来，比如说，大学生。“

夏阳点点头。十五块钱，对于大学生来说，这个定价刚刚好。

秦莫羽说道：“从长远考虑，大学生现在消费能力很弱，但是未来消费能力很强。只要我们做得好，等这些大学生成长到三十几岁，那就是卖情怀收钱的时候了。”

夏阳皱着眉，不是他对秦莫羽的想法不认同，而是他发现，这个秦莫羽，他看不透。

夏阳父亲告诉夏阳，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什么计谋——实话说，生意场上，哪有那么多计谋？其实做生意，真正拼的是心态，该梭@哈的时候梭@哈，该收手的时候收手。这种心态，没个十几年的淬炼，那是成不了的。生意场上，少年人心态尤其不稳，太急功近利，可是越急功近利，越容易被人玩死。

可是这个秦莫羽，他一点都不急功近利，他现在做的游戏，竟然准备等到十多年后再来收割这批老玩家的情怀……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态，自己真的是佩服。

秦莫羽见夏阳久久不说话，知道夏阳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于是继续说道：“做低成本卡牌，其实还有一个好处——我们能对抗盗版和仿制。”

“盗版卡牌为什么流行？原因只有一个，正版卖的贵，要是正版卖的便宜呢？盗版无利可图，那还做个屁。”

对于这个道理，秦莫羽太有感触了。

盗版之于正版，就相当于山寨机之于高端机。高端机卖的贵，山寨机就有市场。你打击山寨，鄙视山寨，那没有用。有用的手段只有一个，降价，降到只比山寨机贵一点，才能彻底消灭山寨机。爆米花手机，就是用这个策略，才能在十年后成为国内手机巨头的。

“你看看，现在最火的网游是什么？是传奇。但是传奇现在怎么样了呢？私服到处都是，官服撑不了多久了。所以，我告诉你，传奇马上就会宣布免费，这件事你可以好好关注。”

这倒是真的。其实再过不到两个月，传奇就会宣布永久免费了。

对于秦莫羽的歪理，夏阳还有一肚子话要说，不过秦莫羽不再多啰嗦，而是说道：“这几天，我做了一款新桌游，等做完了，你也去申请一下著作权吧。”

“太快了吧？”夏阳惊叹道。

夏阳接过秦莫羽手里的卡片一看，只见上面手书三个大字：《英雄谋》

夏阳只看了几张卡片，便皱眉道：“你这是……这是……”夏阳怔住了，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词来描述。

“抄袭，是吧？”秦莫羽笑道，“自己抄自己的事，能算抄吗？”

“你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防止仿制。”秦莫羽说道，“谁敢仿制这个，就等着吃官司吧。”

夏阳作为法律专业的学生，当然懂这个道理。《三国谋》的两个敌人，一个是盗版，一个是仿制。盗版在司法上没法管，仿制在立法上不愿管。这两条路，都被秦莫羽给堵死了。

“行，我听你的。”夏阳说道。

“行啦，那你去做事吧，我还要工作。”秦莫羽伏案继续写字。

夏阳很纳闷儿：“这么长时间了，我发现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你怎么就那么忙？”

秦莫羽说：“我在忙着写你妹妹给我留的作业。”

“我妹妹给你留作业？”夏阳听惊讶的。

“对啊，”秦莫羽兴奋地说道，“你妹妹还夸我了呢，说我现在的数学水平，去参加中考，绝对能拿一百分！”

“你把这个叫做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