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离开咖啡厅的程清歌和小小都变成了伤心人。

她们并肩散步走回家，就好像是从前一起上学、放学一样，可曾经的无忧无虑不见了，现在却是心事重重。

想想，长大还真的是要经历好多，成长原来会让人变得沉重。

不过，临别时小小最终擦了擦眼泪，在冷风中冲着程清歌笑了笑：“过去的事儿，就得让它过去。有些事，结局是注定的，非要放在心上，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程清歌也努力冲小小笑了笑，心想，小小大概是快要结束她这段刻骨铭心的初恋了吧。可是，自己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小小一样走出心里的围城。

不过，好在除夕就快到了。

过年，就是处处张灯结彩，整个世界都会变得喜气洋洋。程清歌心底那种伤春悲秋的感觉似乎也都要消失不见了。

其实，程清歌最喜欢的回家的感觉，便是这份浓浓的春节气息。

生活要有仪式感，对中国人来说，最重要的仪式，必然是每年的春节了。不管如何，到了年底的时候，每个人似乎都放下了过去一年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准备迎接新春的到来。

大年三十这一天，程清歌先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爷爷奶奶家，一大家子亲戚朋友坐在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而到了晚上，一家三口就回到自己的小家，一起看晚会、守岁。

鞭炮声从三十的一早就开始响了，热热闹闹地响了一天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然也有很多人觉得鞭炮声太吵，而且又不环保，可是程清歌却始终觉得，这些噼里啪啦的声响，承载了自己从小到大对春节的美好回忆。貌似好多城市都已经开始禁燃烟花爆竹了，也不知道这爆竹声还能听多久。

夜深了，鞭炮声小了，烟花表演又开始轮番上演了，从各个角度霸占着除夕的夜空。

虽然晚饭只有一家三口，但是老爸老妈却一直在厨房里忙乎，准备完年夜饭，还要包饺子，饺子是要留到过了零点煮出来吃。守岁、交子，这些习俗都是老一辈代代相传下来的，代代都在认真地遵守，似乎是在守护着那颗祈求平安、幸福的初心。

吃过了年夜饭，程清歌边陪着爸妈看春晚，边拿着手机在各个微信群里抢红包、聊天、拜年。正乐此不彼的时候，突然弹出来一条短消息，发信人是吴家昊。

“师妹，今晚你是不是在家呢？在看晚会吗？你现在到阳台上来，会看到惊喜。”

程清歌看完信息一愣，阳台？惊喜？吴嘉昊这又是要干嘛？

她还窝在沙发上没动，而是客气地回信息过去：“给师兄拜年啦！春节快乐！我就在家啊？有什么惊喜？”

“你到了阳台就知道了。”吴嘉昊居然故意卖起了关子。

程清歌只好将信将疑地走到阳台往外看，美丽的夜空被烟花点缀着，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这时候，吴嘉昊的信息又到了：“你已经在阳台了吗？”

程清歌只好乖乖拍了一张窗外的照片，又加上一个疑问的表情发过去，表示自己已经就位。

吴嘉昊又回信息：“好的，准备好了啊，看着我们学校的方向啊。”

程清歌看完短信，正琢磨着“学校的方向”指的是哪里，突然间窗外的夜空被点亮了，就在小区朝着程清歌上的中学的方向，那里有一块空地，一排排烟花腾空而起，五彩缤纷，好看极了。

程清歌正感叹着烟花真美，一转眼的功夫一圈烟花就放完了。程清歌恍恍惚惚又看到，在刚刚放烟花的附近出现了一个人影，手里举着那种小小的安全烟花，似乎在朝着她挥舞。

那个人……难道是……吴嘉昊？

程清歌就在愣神时，吴嘉昊的信息又发过来了：“烟花一闪而逝，但是我的祝福一直都在。程清歌，春节快乐，今后每天都快乐！”

程清歌看着祝福，又望着楼下寒夜里那个举着烟花为她放烟火的人影，突然眼睛就湿润了。

虽然远的根本看不清楼下那个身影到底是什么表情，但是程清歌的脑海里已经全是吴嘉昊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美好得让程清歌感动得快哭了。

她赶紧跑回屋里，急急忙忙穿上衣服，跟爸妈说了一声“我下楼一趟”。没等爸妈反应过来，人已经坐了电梯到了楼下。

除夕夜里果然还是有些冷的，程清歌一路跑过去，呼出的气到嘴边都变成了白白的雾气。

但是，随着吴嘉昊举着烟花的身影越来越近，程清歌却觉得心里暖暖的。果然，她又看到了他温暖又灿烂的笑，在烟花的映照下，特别地好看。

程清歌就这样跑到吴嘉昊的面前，突然地站住，然后就在那看着他好看的笑。

前一秒还急匆匆地跑下楼，到了跟前儿却突然发现自己毫无准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想起之前两个人见面单独相处，好像十次有九次都跟今晚这样，逃不开尴尬的沉默。

还好，这次吴嘉昊先开口了：“这么冷，你怎么跑出来了。我本来就是想送你个礼物。你在楼上看到就好。刚刚的烟花，你喜欢吗？”

程清歌听了忙认真地点点头，还没等她张口说谢谢，吴家昊却又低头说：“还记得圣诞节那晚吗？你说过的，你最喜欢看烟花的。我一想，春节，不正是放烟花的最好时候吗？所以，我就带着烟花来了。”

程清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吴家昊好看的脸、纯净的笑。她没想到，自己随口说出的话他居然都记得。

程清歌迟迟没有开口，吴嘉昊却没停下来，转身拿过来两个安全烟花塞进程清歌的手里说：“不过，既然下来了，那咱们就一起玩一会吧？”

说完他帮程清歌点燃了烟花，噼里啪啦的小火花就在两个人中间绽放了。

吴嘉昊又打开身后一小袋满满的安全烟花，笑着说：“看，这里还有很多，今晚可以让你放个够，不用再羡慕地看着别人放烟花了。”

举着烟花的程清歌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被吴家昊宠成了小孩子，小时候放烟花的回忆也突然涌上心头，于是她也暖暖地笑了起来。

手中的烟花棒摇起来，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轨迹，也划出了祝福最美好的样子。

就这样一根接一根，我拿着烟花帮你点燃，你拿着烟花再帮我点燃，再加上两人暖暖的笑意，冬天的夜晚竟然变得如此温暖。

放到最后几个，程清歌这才觉得有些累了，找个台阶坐下来，吴嘉昊放完了手里最后的两只烟花也走过来，坐到她旁边。

程清歌转过头，看着吴家昊好看的侧脸，一字一句认真地说：“谢谢你。这大概是我过的最特别、最开心的一个除夕。”

这时候，吴嘉昊也转过头来，两个人突然就靠的很近。他盯着程清歌的眼睛，突然不笑了。

程清歌手里的烟花还有一小节在燃着，夜空中偶尔还会绽放几朵好看的大的烟花，把两个人的脸映照得很清晰。

吴嘉昊突然认真地喊了程清歌的名字：“清歌……”

程清歌突然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吴嘉昊平时似乎很少这样称呼她，都是喊师妹喊的最多。

究竟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程清歌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样的气氛，也太适合表白了吧？偶像剧里都是这么上演的吧？如果表白了，到底该怎么办？正在程清歌眼神慌乱地想要逃掉的时候，手机突然救命般地响了。

程清歌赶紧趁机放下烟花，掏出手机站了起来，一接通就听见妈妈在电话里关心地问：“清歌，你大半夜的急匆匆跑出去，到底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程清歌略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说：“啊，妈，没事，就是，就是我同学来找我了。说两句话，没事没事，马上就回去了。”

说完她又拿眼神瞟了瞟吴家昊，发现那小子已经捡起她刚刚丢下的半截烟花，盯着花火在愣神。

电话那头的妈妈听了似乎有点疑惑，但却没继续追问下去，只说了句：“外面凉，别待太长时间啊，可以请你同学来家里坐啊？”

程清歌听到这，就好像自己的行踪被老妈发现了一样，有点心虚地抬头看了看自家阳台的方向，然后赶紧说：“啊，不用了，没事，已经快回去了。没事。我挂了啊，我这就回去了。”

说完她赶紧挂了电话。

这时候吴家昊熄掉了手里的烟花，又恢复了他往常微笑的样子。

“是不是，催你回家了？”

程清歌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说：“师兄，再次谢谢你的除夕礼物，真的可以算是年度最佳了。不过，夜已经深了，别在台阶上坐太久了，会着凉的。”

程清歌边说着，边朝他伸出了手。

吴嘉昊愣了一下，却最终没伸出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站起来，拍拍身后的土，自嘲地说：“我看起来像是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站起来的老年人吗？”

程清歌听了也笑了，忙说：“没有，当然没有。”

吴家昊起来就直接往前走，边走边说着：“走吧，太晚了，天气确实凉了，我送你回去。”

程清歌小声嗯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路上两个人并肩走着，又没了话，短短的一小段路似乎又变得很漫长。

刚刚吴家昊认真盯着自己的表情叫自己清歌的样子反反复复出现在程清歌的眼前。

好在，周围的鞭炮声和烟花声此起彼伏，缓解了两个人再一次沉默的尴尬。

到了楼下，程清歌乖乖地微笑着跟吴家昊摆了摆手说：“再见，晚安。”

吴家昊却不接话，程清歌只好愣在原地。

吴家昊走近她，伸出手来，还是像兄长一样摸了摸程清歌的头，突然小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晚安，小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