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着下巴，心中渐渐有了主意，便又问：“限制呢？我总共能问几次。”

“三次，一个月有三次不超过权限的提问次数，但因为这个月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不用白不用。”

局长摊了摊手，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边上的日历。

“是嘛……所以我现在有三个条件……可以推进，因为我不知道凶手的任何信息……所以我的前两个条件应该是在信息上做手笔。”

他想了想，看向面前那头戴特殊物品的老人：“凶手身份显赫，有良好的收入与经济基础。是与不是。”

在他话语落下的一霎那，老人的眼中犹如光流涌动，在他脖子上带着的银白色项链向外散发出一圈圈光轮，无数形状奇异的字母将项链上填充的宝珠补满。

老人手掌抬起，食指在半空中不断轻点虚画，片刻之后，他完成了检索：“是的。”

他的语气沉稳、冷静，不带有一丝丝的情感色彩，如同机械般应答。

“他曾经、或是他与受害人的上一辈，他们曾经有过世仇，这导致了他在过去多年后，即便是如今已经有着卓越生活条件的情况下，他也愿意放弃一切将对方杀死。是与不是”

随着话语的落下，闪烁的宝珠再次被填满了一颗。

“否。”

“他不是？！他并非出于世仇！”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的心中翻起波澜。

这没道理，不是因为仇恨……且排除掉他为别人买凶/杀人行凶，那只剩下曾经的合作与利益，看看这两个词，有哪点能产生将一个合作对象处以虐杀的成分。

就算是因财生恨，或是别的理由……杀了就完事了，他又何苦大费周章。更别提以他面前的身份来看，他并不需要对一个进城打工的保洁员下手。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最后一个……”

繁多的信息挤压了他的处理思路，他的脑海中被各种可能占领，他需要一个能够尽量指明方向的提问。

想了很久，他松开了顶在眉间的指尖。

他看着面前身上被白光笼罩的老人，缓缓开口：“在这起事件之后，还有未成露面的操纵者，是与不是。”

老人的手指在空中停顿，脖颈上的项链光线已经有些不足，他身旁的符号变得稀少无比，这很正常。因为此时此刻的莫言并没有掌握一条能指向还有“幕后凶手”的证据。

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条彻头彻尾的猜测而已。

对于猜测，没有基于任何现实的想法，那总是要消耗不少功夫。

他屏气凝神等着最终的结果答案，空中飞舞的字符在最后的尾声终于是将项链上的宝珠填满，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询问结束。

“是。”

老人的眼中的光轮已经消散，但他冷漠的表情依旧，他如同一台投币机进化到了智能AI，虽然有了想法，却依旧没有情绪。

在片刻之后，他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到了此时，他才终于恢复了属于人类的情绪。

老人带着点好奇像莫言问道：“你最后为什么会想提出这个问题，就问题来看，这应该违反了你循循渐进的规则。”

莫言脸上挂起了微笑，点了点头，回他：“如果我继续按照那个逻辑问答，得到的结果无非是介于受害者与凶手的关系之间，这可以为我解答疑惑，却不能让我看见事实。

第二个问题已经说明了受害者与凶手间不是因为仇杀，案发现场却又布置得充满了仪式感，这就好像有人去你家里偷了钱还给你做个面膜一样，不是纯属多余？

既然可以排除这两点，结论就显而易见了，有一个第三方势力控制了这场事件的诞生。”

“漂亮。”老人拍起了手，又问：“既然你已经有了这样的结论，为什么还要提出第三个问题，你大可激进一点，直接询问是否被他人指示。”

“对，这样是可以，但我无法承担否认的结局。”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有没有被人‘指使’是一个匆忙歧义的问句，他可以被人‘挟持’，他可以被人‘控制’，他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被人控制着做出这些。我无法从一个被否定的问句里猜测，究竟是他没被人挟持，还是没被人指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被控制的手段……就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只需要知道他究竟是出于本意，还是有人操控着一切就行了。”

“精彩！很难想象这是你在短短的三十秒内想出了的抉择。”老人晃动着双手，从桌子后面的凳子上站了起身，走到了莫言面前：“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杜元青，第七号部队司令兼一号小队队长。”

莫言愣了一下，他有些不适应对方突然多出来的热情，便仅仅只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与对方握手：“莫言，之前是个记者。现在……被他骗来参加你们也不知道要干嘛。”

老人笑了一下，抚摸着自己鬓角留下来的一缕发梢，对他说：“你会知道的，让他带你到处转转吧，毕竟这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

莫言愣了一下，又问：“以后工作都要在着？”

“不一定，但很多资料的查阅，或者是没法带出去的东西，都得在这完成操作，主要是……你需要在这完成的工作都很耗时间，这才是关键。”局长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门外，又开口道：“走，我带你转转。”

莫言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老人，微微点了一下脑袋以示退意，跟着局长便离开了房中，在他们走后，老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由得一声叹息，呢喃自语：“新时代要来了啊……”

他们两人的步伐不快，既然已经说好了是到处转转，那走到哪都是走，他们也就刻意放慢了步伐，走了一些路程之后，莫言抬头望向了基地的天空，在房屋之上，是一片纯白色的穹顶，穹顶里似乎还有着不少光源，这提供了足够的亮度，此刻的外界早已到了夜晚，但在这里，在此刻犹如白昼。

“这里在地底？”莫言指着天上向局长问。

局长摇了摇头，回他：“事实上这个地方在哪都不好说，别说是在地下了，恐怕离开了这里之后……你都无法在地图上找到一个类似的地理位置，你知道这里有多大吗？

这里有将近二十公里的长宽，没有一个可以直接通往外界的途径，混泥土外层的土壤坚不可摧，最普通的泥土表现出的硬度甚至超过了人为制造的材料，一个有着如此高强度性质的地点最少也得到达地球的地壳之下。

可……地壳之下，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一个自然空间，强大的压强会把土壤里的空间挤的所剩无余。”

“所以……你们倾向于这是个需要特殊钥匙打开的盒子。”莫言摩挲着下巴，想起了自己进来的那一幕。

“而那拨号机……就是通往大盒子里不同盒子的分拣员，他通过我们输入的目标，将我们送到该去的地点。”

“对。”局长笑了一声，补充说道：“就像你说的，我们在不在地球上都要另议，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加安全。”

“而作为大部分觉醒者聚集的基地，这里本身就不怕大部分袭击……更别说对方拿到拨号机后还要知道准确的数字。”莫言点了点头，伴随着一声叹息：“这简直固若金汤。”

“嘿，你小子想生反骨。”局长笑了一声，一巴掌拍到了他肩膀上。揽着莫言的肩膀，他拉着莫言走到了一片有着烟火气息的生活区。

“这里就是居住区了，今晚你就先住在这吧，传送最好要流出六个小时的冷却，不然它可能会失控，无视使用者的目光一直闪烁自己的按键。”局长指着不远处的四楼，向他开口，莫言望着周围的模样，忽然发现杜若然的病房就在不远处的三楼。

“我们回到一开始那片地方了？”莫言有些遗憾的向局长问。

局长轻笑一阵，点了点头，开口回他：“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这地方的布局是由收容物设计的，有迂回曲境的效果，想要去下块地方就要从这过。”

莫言了然的点了点头，反正万事只要说不清，只要扯上收容物就清楚了，“收容物”这三个字本身就意味着离奇，为了复合这三个字，它们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你呢？明天和我一起回去？”他对着局长又问。

“唉……不了，你在那边多担一下吧，这边我走不开。”他叹了口气，脚步也逐渐放缓，继而开口说道：“杜若然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重，她的体质很特殊，连续多次的接触灵能已经使她到达了觉醒边缘，但对于现在的我们……这完全不可接受。

她有着这么好的天赋……不能浪费了。”

“你们在找抑制她觉醒速度的方法？”莫言有些疑惑的问。

“不……”他摇了摇头，开口回道：“我要找到一个能让她完全觉醒，状态最好的秘境！”

莫言呆滞了几秒，喉咙有些干渴，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向他告诫：“秘境……可能与之而来的危险实在太大了，你真的要让她这样一个还没觉醒的普通人进入里面？”

“但你知道的。”他直视着莫言的目光，开口说道：“你知道的，只有在秘境之内觉醒，她才能吸收充足的灵能。

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足够强大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从你的保护下钻出来，你不可能一直保护着她，这是我们每个人自己选择的道路……也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对手。再危险……也得走下去呀。”

他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三楼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