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叹了一口气，对着莫斯提马说，“听说这个小姑娘叫小奎因？”

“是的，老板。”

“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啊！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

“三百多年了。”

“竟然这么久了！”老板站了起来，拿走了莫斯提马刚刚签下的合同，“我记得那个时候美国西部还是一片荒野呢？只有漫山遍野的野玫瑰花丛。”

“时至今日，我手上仍有那时候的花香。老板我想我是时候离开了。”莫斯提马不想多说话，本来他也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

长久的沉默，钟摆敲了十二下，两个人眼神交汇，老板仍是微笑。

“走吧！一路顺风！”老板走到莫斯提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久违的朋友一样互相道别。

“多谢。”莫斯提马和路西法道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听说你每一次出去都会去那片玫瑰丛里。”房间内幽幽传出了这一句话。

莫斯提马在即将出门的时候猛然听到了老板说的话，脑袋情不自禁地折回去，可惜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老板已经走到了顶楼去散步了。只留下了一个瘦小的背影。可在莫斯提马看来，这是最强大的路西法。

真正强大的人，就是这样，越孤独，越强大！

莫斯提马没有等待，他立刻下楼，三步并两步，刚下楼，自己的女儿小奎因就鲜活地站在了他面前，那种失而复得感觉一刻就倾注到了莫斯提马的心中。

真好！有这么一个活灵活现的孩子真好！她长得那么灵动，睫毛很长，有一双小鹿眼，眼中含情脉脉像是一首绚丽的婴儿诗。

“爸爸！”小奎因张开她的婴儿小口，亲在了莫斯提马古铜色的脸庞上。那一瞬间，莫斯提马沉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他狠狠抱着自己的女儿，满怀期待和欣喜，生怕再次失去她。没有特别的原因，从那个风尘仆仆的地洞中，莫斯提马将小奎因救出来的时候，在小奎因的内心深处就已经把莫斯提马作为自己的爸爸了。之前她叫帕索尔爸爸，可那个人只会给他难以下咽的烂菜食物和暗无天日的穴居生活，直到莫斯提马把她救出来之后，她这个十岁的小姑娘才可以坐着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远处蔚蓝的天空下、苍狗白云、鸟儿空鸣、蝴蝶振翅，世界在小奎因的眼中那么美好。

“爸爸，我们去哪呢？”小奎因握着莫斯提马的手，温暖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在他们手心中来回穿梭着。

“我们走！走！”莫斯提马即便是交易了一半的生命，可他现在如释重负，在莫斯提马心中，他觉得这样就可以了，第一次得到自由地时候他惴惴不安，对老板怀着恐惧，可这第二次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就像是临走之前被老板给盘剥一顿银两一样，虽然有受虐的倾向，但莫斯提马总算是踏实了不少。

“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奎因，你可以去做任何事。”莫斯提马抱起来了小奎因，抱着她走出了生命交易所。

来到门口，天上小雨淅淅，秋天的风带着萧索吹动了莫斯提马的衣角。不知怎么的，这算是一场最终的告别吧！莫斯提马回过头去，看着这扇黑色的磨砂玻璃门，看着耸立的生命交易所大楼，留恋了好一会。

等到车上的小奎因喊他，他才缓过神来，终于可以走了！莫斯提马没有再过多的停留，他坐在真皮的驾驶座上，一脚油门，林肯驶入了公路大道上。

在车上，莫斯提马再次听起了那首久违的《going home》，副驾驶上的小奎因抓着一只做工粗糙的布娃娃。隔着玻璃看着人山人海和浮光掠影。

临近傍晚，霓虹灯发出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柏油马路，也照亮了莫斯提马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莫斯提马远处一样，一片漆黑，他行驶在荒原的城市边郊上，除了接连不断的路灯和偶尔过去的车辆，这里真的没有别人。不止这里，莫斯提马在整个世界上也都没有亲人了。他是一只——孤魂野鬼。

去哪里？莫斯提马坐在车里，心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我该去哪里呢？我还能去哪里呢？上一次是去纽约，结果差点死在那里，这一次还会纽约吗？

“爸爸，我困了！”小奎因蜷缩着腿，双眼昏昏欲睡。生命交易有时候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就在前几个小时小奎因还在死亡边缘呢，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血腥味，没想到，莫斯提马一纸合同签订，小奎因瞬间就活蹦乱跳了，似乎就和没受过伤一样。这种能力，莫斯提马真的怀疑不是人力所能为之。自己的老板即便不是神袛，也可以算是全世界最强大的人了。只是老板似乎特别喜欢破坏，而且不是那种烧杀抢掠的破坏，而是更喜欢来考验人性，用最扭曲的人性下棋，一环扣一环，最终摧毁掉一个人，或者无数人。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棋局燃烧牺牲掉墨尔本数百万人的性命，很多时候，莫斯提马站在路西法旁边。心中却深深害怕着这个男人。

“好！我们找个旅馆休息一晚吧！”莫斯提马将车停在了路边，拉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到路边摊旁，买了豆浆和油条，莫斯提马给小奎因剥好了鸡蛋，递给小奎因，他这是第一次做父亲，也是第一次养育活生生的孩子，莫斯提马心中最温暖的心房中一直想的就是给小奎因最好的一切。

小奎因看来今天胃口不错，吃的满嘴流油，嘴上嘻嘻哈哈，快乐溢满她的心房。直到最后打了一个饱嗝，才结束了自己的晚餐。

“爸爸，这种饭菜我还从没有吃过呢？”

“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超级好吃！很热，很温暖，鸡蛋很温暖，豆浆也很温暖。”

“我执行任务的时候，经常吃这样的饭，吃得心里踏实。奎因！”

“嗯？”小奎因牵着父亲的手，扭过头去，看着山一样沉默的莫斯提马。

莫斯提马微笑着，有想说的话，可却没有说出口。

在房间内，莫斯提马床前的台灯还在亮着，灯光很柔和，温暖的感觉充斥着整个房间。

原来有家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睡觉不用枕着匕首，腰间不用插着手枪，也不用整夜亮着这盏灯。莫斯提马心中想着，看着一旁熟睡的小奎因，原本铁青如铁的脸上竟然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种微笑很生涩，基本上没人真正见过几次，从他还是亚瑟的时候，刀口舔血的日子每天都是，危机四伏，灾难接踵而至，因此，莫斯提马那张脸已经很久笑不起来了，他的笑容细胞也好像睡着了一样，不过，那张冰封的脸却在这一天悄然解冻了。

啪！

莫斯提马关上了房间的灯，他枕着柔软的枕头，双手抱头，悠闲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