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姜枫一度沉浸在江湖梦中,只想着睡最野的姑娘,喝最烈的酒。
然而现在他已经成为羌国的摩勒世子,用不了多久便会继承羌王大位。
在这之前,姜枫决定再去大罗闯荡一番。
时下已近深冬,就等来年开春,姜枫便会出发。
紫云城气候宜人,即使在寒冬腊月也很少下雪,何况今日艳阳高照,本不是下雪的天气。
谁料风云际会间,天气竟是突然阴沉变暗,很快便洒下淡紫色的雪粒子来。
街上的小孩子因此变得更加欢快,不时叫嚷着要等下完雪就堆雪人,却都被父母呵斥一番,才不敢再碰地面薄雪。
这些雪粒子穿过上空的紫瘴后,难免受瘴毒浸染,故而呈现淡紫色。
幸好羌国百姓家都备有克制瘴毒的药物,只要不去吃雪或是喝雪花融成的水,便无大碍。
至于二品之上的武道中人,则可基本无视些许瘴毒带来的危害。
何况姜枫本就百毒不侵,更不会把这点瘴毒放在眼里。
随着雪花越飘越大,地面已铺起厚厚一层,街上行人也渐渐空了。
姜枫独自一人游走在街头,青衣四女却悄悄在远处跟着。
诸葛阳死后,她们的杀父辱母大仇终于得报,自然比以前更加忠心耿耿。
不过她们看出姜枫有心事,便没敢上前打扰。
姜枫自然也能察觉到她们的存在,想来是羌王派她们来保护自己的,以免在加冠大典刚结束不久便遭到别国杀手的暗算。
就在此时,街角突然转出一道人影,正是面带轻纱的陈月竹。
自昨日在街头匆匆一瞥后,姜枫已对她的出现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她身上那一袭黄杉,姜枫无端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虽然姜枫也带着面具,但陈月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毕竟两人曾在洪武帝陵共患难同生死过,如今再见难免忆起昔日往事。
姜枫笑了笑率先开口道:“数月不见,月竹殿下过得可还好吗?”
戴着面纱的陈月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道:“我过得怎么样先不必说,倒是摩勒世子活得潇洒恣意,着实给天下人带来颇多惊喜,如今不知已折服多少文士才子,又有多少闺中小姐为世子倾心。”
姜枫摸摸鼻子道:“这段时间本世子出风头的事情太多,不知月竹殿下具体指的是那一件?”
陈月竹淡淡地说:“自然是指所有事情,我父王很喜欢你那首《将进酒》,而我也读过你那篇《聂小倩》的话本,写得的确是动人心魄,听说你在加冠大典时还即兴作出一首词来,真可惜我没能在飞龙台亲眼见证那一刻!”
并非她不想去参加姜枫的加冠大典,只是她身为南陈公主,胆敢进入紫云城已然冒了大险,如何再敢去守卫森严的飞龙台送死。
姜枫则恍然道:“你是说那首《青玉案·元夕》,其实这词乃是一位辛老先生所作,本世子不过是拿来借用一下,当真是让月竹殿下见笑了!”
“辛老先生?”陈月竹不解道,“他是哪国人,可有官职在身?”
姜枫不假思索地说:“哪一国先不能告诉你,不过他是一位老将军,一生征战沙场,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可谓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忠臣良将。”
陈月竹疑惑丛生地说:“姓辛,还是一国将军,我怎么没听说过炎武大地还有这一号人物,难道他是海外异国之士?”
姜枫故作认同地点点头说:“你可以这么理解,总之说了你也不知道!”
作为南宋将军的辛弃疾,终生命运多舛,且备受排挤,病逝前仍壮志难酬,乃是姜枫在前世最欣赏的几位古代才子之一。
他把这首词传扬到炎武大地,算是缅怀辛老将军生前功绩。
可陈月竹听到他这番话,却是心头疑惑更甚,遂又出言试探道:
“当初你那首《将进酒》问世之时,你便说是偶然得自于一位李姓诗仙,如今又把这首《青玉案·元夕》归于一位辛老先生名下,这该不会是你用编排出来的谎言,故意来消遣于我吧?”
“天哪!”姜枫不禁以手扶额道,“这世道说句真话就那么不中听吗?”
陈月竹满腹狐疑地看着他说:“少来这套,反正天下人早已认定那些诗文皆出自你手,何况又没人说你恃才傲物,难道在我面前承认一下就那么难吗?”
姜枫哭笑不得地说:“随你怎么想,只要你开心就好!”
陈月竹白他一眼说:“我来找你,不是跟你谈论这些诗词的,黑狐叔叔在哪里,我要见他!”
姜枫皱眉道:“世人皆知黑狐乃是南陈的将军,而你却到我羌国来寻他,这又是什么道理啊?”
陈月竹狠狠瞪着他说:“又在我面前装蒜,黑狐叔叔的真实身份已然泄露,父王他甚至为此痛下追杀令,而我并非是来找他翻旧账的,你大可不必隐瞒于我!”
其实姜枫并没有特意隐瞒此事之心,只不过是想听陈月竹说出心里话,才稍显多此一举地调侃陈月竹几句。
随后姜枫沉吟一番道:“若你这么说的话,那我更不能让你见他,既然南陈国主已经下达追杀令,谁知道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即使你不想杀他,也难保你身边不会藏着南陈杀手,我绝不能让黑狐身处险境。”
陈月竹闻听此言,仍是不甘心地说:“那你替我转告他,月竹就在紫云城中等他,若他不来见我,我会一直等下去!”
姜枫没有回答,却听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摩勒世子,接我一掌!”
不等姜枫反应过来,那人手掌已拍向姜枫后心。
而在旁戒备已久的青衣四女,个个拥有一品实力,且身法极快,竟是先那人一步赶到,直接将其包围起来。
那人收掌握拳,丝毫不避青衣四女刀锋,眨眼间连碰数记,以一敌四仍是不落下风。
姜枫双眼微眯,掌心真气暗暗凝聚。
那人很快摆脱青衣四女纠缠,又并起掌来直击姜枫。
姜枫却是丝毫不惧,瞬间出拳与那人硬刚一记。
那人身在半空,脚下没有着力点,随之被姜枫的拳劲击飞出去。
而姜枫也是连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胸腔内部已然气血翻涌,差点就要使出血莲禁纹。
青衣四女则急忙冲上前来,又与那人战成一团。
陈月竹见状大惊道:“大哥快住手!”
姜枫也让青衣四女停手,想先弄清楚此人是何来头。
听到两人呼声,那人这才蹿到陈月竹身边,并举手罢战,脸上还带着若无若无地笑意。
青衣四女则回到姜枫身前,手中柳叶短刀仍未收起,以防那人再度偷袭。
那人一身黑衣,正是姜枫加冠那天,曾与陈月竹在深巷中交谈的英俊男子。
黑衣男子咧开嘴笑笑说:“摩勒世子果然有些手段,竟然能生生接下我一掌,不过刚才我已留手,否则你会比现在更难受!”
姜枫也跟着笑笑说:“那你下次可以试试,看我还给不给你机会!”
黑衣男子收起笑容道:“嘴巴倒是挺硬,就是不知道实力配不配得上。”
不等姜枫反击,陈月竹则一把拽住男子胳膊道:“你做什么,我不是不让你出来吗?”
黑衣男子略显宠爱地拍拍陈月竹的手背说:“傻丫头,我再不出来,你的魂儿都快要被这臭小子勾走了,难道你让我眼睁睁地看你被他欺负!”
陈月竹松开他的手臂说:“大哥,你先回南陈吧,我要留在这里等黑狐叔叔。”
黑衣男子却摇摇头说:“月竹,我不是说过会陪你在这儿等吗,若你不走,那我也不会离开。”
陈月竹苦苦劝说道:“大哥,你是南陈的储君,不能像我这样随意耍性子,父王离不开你,南陈更离不开你,你快回去吧!”
黑衣男子则面露不悦道:“你还知道你在耍性子,既然你想让我回去,就跟我一块走,否则我怎能放心把你一人丢在这虎穴之中。”
姜枫听到两人对话,不禁心生波澜。
原来这黑衣男子乃是南陈储君陈煊,怪不得姜枫不是他的对手。
陈煊身为炎武七公子之一,又名列江湖龙武榜第六甲之位,的确是有狂的本钱。
须知龙武榜前六甲,除却一甲戚子仪之外,另五甲实力本就相差不多。
且不说黑狐失去一臂以致功力大减,就算黑狐全胜之时,也不敢说能毫不费力地杀死陈煊。
何况羌王也在斩杀诸葛阳时身受重创,如今已不能随意出手。
所以陈煊才敢公然在这紫云城露面,即使遇到不可战胜的对手,也可带着陈月竹从容逃走。
谁知陈月竹竟在这时,突然抽出凤尾刀抵在洁白无暇的脖颈道:
“你快走,不然我就死在这紫云城中!”
“月竹你疯了?”
陈煊被她吓了一跳,想动手夺刀,又怕误伤到陈月竹。
陈月竹慢慢退向姜枫之侧,看得不明就里的姜枫满头雾水。
青衣四女仍是严阵以待,以防陈月竹暗施杀手。
而姜枫却让她们不必紧张,只要盯住那黑衣男子陈煊便好。
陈煊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想跟着陈月竹往前走,却又被其呵斥一顿。
“你再上前半步,我马上死给你看!”
此时陈月竹已来到姜枫身边,竟压低嗓子偷偷地说:“快挟持我回宫,不然大哥他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