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刀回头看向营地:“要走了,这辈子,只怕再无机会来这里了。”
独眼人冷冷一笑:“居然派我们去第九区看牢房,指挥使大人,看来真的是打算放弃我们了!”
瘸子拧着一口一米多高的密码箱,拍打着箱子的扶杆,感叹道:“没办法,这次皇甫奎立了大功,他早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几人被赶走是迟早的事儿,只可惜了那孩子,被连累了!”
付一刀点了一根烟,拐了个弯儿,朝烈焰山的右边山脚下走去。
“你干啥?”独眼人喊道。
“道个别,你们不用来,等着我就行。”
付一刀说罢加快脚步往前走。
片刻后,付一刀站在了一处坟堆前。
坟前的花早已枯萎,付一刀停下来看向坟堆,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抹疑虑,自语道:“怎会事,此地为何温度高得如此异常?”
“莫非是烈焰山地脉下面的封印又松动了?”
付一刀表情变得忧虑,他复又自嘲地笑了笑:“封印松动与我各干,我已是无用之人,都叫我滚了,我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笑罢他摇摇头,又看了眼坟堆,叹了叹气,便打算转身离去。
咔擦!
正转身的付一刀停下脚步,耳廓抖动,猛一转身看向坟堆。
只见坟堆上面,缭绕出一缕缕淡淡的火焰,火焰从泥土里面升腾起来。
刹那间,火焰在坟堆上面凝聚成了一头展翅翱翔的火鸟,这火鸟飞起来几米,又一下子调转,飞进了坟堆。
付一刀心神狂震,激动不已地喃喃道:“这莫非是,苏家的玄鸟血脉,死生涅槃!”
脑海中飞快地划过陈生的信息。
苏氏一族,玄鸟血脉后代,母亲是苏家分家族长小女儿,父亲是个无名之辈。
“难道……”
付一刀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狂喜之色。
这孩子,这孩子,他莫非是觉醒了玄鸟一族的第二天赋,涅槃!
付一刀一个箭步冲到坟堆上,单手跟铁铲子一样,疯狂地刨开泥土石子,一只手赚得跟车轮子,其速度比刨土机还快。
转眼间,泥土被他刨开,露出了棺材板。
付一刀伸手按在棺材板。
只感觉棺材板滚烫无比,似要烧起来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
满身泥垢,脸上沾着泥巴。
付一刀开怀大笑,忽又一捂嘴止住笑声,贼眉鼠眼地扫了眼周围。
他将手放在棺材上,运起全身力量,轻轻一扯,四方钉子全被扯起来,棺材盖被他轻飘飘地揭开了。
一寸一寸地挪开。
付一刀心跳加快,他从未想现在这样激动过,他感觉自己正在见证一场奇迹。
他生怕自己猜错了,他此时心里即是激动又是担心。
棺材盖子完全揭开,被他丢到一旁。
但他双眼紧闭,他不敢去看,他怕自己猜错了。
足足等了好几分钟。
付一刀才睁开了双眼,看向棺材里面。
只见棺材里面厚厚的覆盖了一层黑色的灰尘,隐隐还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付一刀见状,猛吸一口气俯下身,一吹。
黑色的灰尘顿时扬起来满天飘开。
一具光溜溜的身子显露出来。
匀称的四肢,结实健美的肌肉轮廓,双腿翘起,棺材太短了,装不下,所以腿翘起来。
有心跳,但很弱,有呼吸,但趋近于无。
还活着!
不仅还活着!
“还长高了很多?”
付一刀三两下脱下衣服将棺材里的人一裹抱起来,紧紧抱在怀里,扫了眼那张俊俏白皙的脸,付一刀嘿嘿怪笑两声,眼中泪水模糊,哽咽道:“好小子,好小子,没给我丢脸,老子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哈哈哈哈!”
付一刀忽又闭嘴,疑神疑鬼地看了眼周围。
他抱着用大衣裹住的人,蹲下来笨拙地用独臂摸出手机:“瘸子,赶紧提箱子滚过来,快点,不然老子宰了你!”
十秒钟后,瘸子出现在付一刀身旁,手里拧着密码箱。
“你要干啥……”
瘸子一来就不耐烦地问,但话才开口,他就看向付一刀怀里的陈生。
呼吸断断续续,脸色红润,心跳缓慢脆弱。
“这这这这这……”
瘸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付一刀怒吼道:“这你吗呀,赶紧把箱子打开,把他装进去。”
“哦哦哦哦!”
瘸子感觉自己疯了。
我看见了什么,我在干啥,我是谁,我睡醒了吗?
瘸子打开密码箱,里面只放了几件换洗的袖衫。
付一刀把陈生放进去,蜷缩着放在密码箱里面,然后把箱子合上,密码一个一个地拨乱。
做完之后,付一刀站起来,拧宝贝一样提着箱子,对瘸子吼道:“赶紧把坟堆恢复原状,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懂不懂?”付一刀吼道。
瘸子摇头又点头,脑子里一团乱麻,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了。
按照付一刀的嘱咐,瘸子很听话的走过去,将坟堆恢复原状,甚至在盖棺材时,还使用了一招秘术,将周围飘散的黑灰全都吸回来,放在了棺材里。
如此,万无一失!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营地外面,一行四人上了“飞天四代”的战车,车门关死。
甲壳虫模样的战车,呼地一声飞向虚空,化作一抹黑色流光消失在天际。
腾空时,谁都没发现,车的下腹,挂着一道人影,人影的肩膀上还挂着一只黑色乌鸦。
……
凤凰城第九区,外环。
寒冬已过,冰雪渐消,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春季是个多雨的时节,今天是2月7号,天气预报说局部地区有雨。
于是,凤凰城下雨了。
一条阴暗的巷子里,蹲着四个残疾人在躲雨,四人鼻青脸肿,刚挨过了一顿胖揍。
瘸子:“嘶,这女人下手好重,我牙都被她打歪了。”
哑巴捂着脸期期艾艾。
付一刀一张老脸阴沉如水,顶着一双乌青的熊猫眼,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这他吗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刚一下车就有人抢劫,还抢劫我们四个,这凤凰城的治安就如此不堪吗?”
独眼唯一的一只眼睛紧闭着,靠着墙壁连连叹气:“这下好了,还说什么你有个大胆的计划,现在的计划泡汤了!”
付一刀揉了揉眼睛怒道:“我他吗哪儿知道那女人如此厉害,我居然都不是她对手。”
独眼道:“城内果然卧虎藏龙,随随便便一个女人就打得你我四人毫无还手之力,以后我等需得更加谨慎些了!”
这四人正是赶来第九区赴任的火灶房四人组,倒霉的是刚一下车不到半小时,四人就被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女子给打了,还被抢走了身上的现金。
还有那一口付一刀最宝贝的箱子。
“现在咋办?”瘸子问道。
付一刀表情无比的坚定:“不惜一切代价,找回箱子!”
……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乞丐,肩膀上蹲着一只肥胖的乌鸦,手里拧着一口崭新的箱子。
女子吹着口哨,或是哼哼小调,慢慢地走在街上,走在人群中,无视周围那些人异样的眼光。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经一片平民小区,女子停在了一只垃圾桶旁边,随手将箱子扔了进去,得意地笑道:“让你欺负我,嘿嘿,在垃圾堆里待着吧!”
第九区流浪汉极少,这只垃圾桶无人问津。
大约傍晚时分。
天空飘着淅沥沥的小雨,一群在附近平民大学念书的学生回了这片小区。
不断有衣着廉价的学生经过垃圾桶,不由都好奇地看了看垃圾桶里面的密码箱,但无人去查探,或许是都嫌弃那里很脏。
一个瘦弱的女学生,撑着一把老旧的雨伞停在了垃圾桶旁边。
她站在原地等候了片刻, 又扭头扫了眼周围,确认没有人之后,她才咧嘴欣喜一笑,放下雨伞,伸手去拧密码箱。
崭新的箱子,一定很值钱,自己用肯定舍不得,但拿回去洗一洗,买到二手市场,也能卖一两百块呢!
女学生越想越开心,两百块可以买十斤烤面包,十斤烤面包,可以吃五天,未来的五天,就不用过分的节省了,可以匀出一点钱买一些补习资料。
要努力学习呀,虽然城主给大家发了补给金,还免了学费,可只够给房租了。
嗯,箱子好重的说,本小姐居然拧不动呢!
女学生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箱子提了出来,嘭,往地上一放,站在细雨中,大口大口的喘气。
揣了一脚箱子,气狠狠地骂道:“里面装的什么嘛,居然这么沉。”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女学生笑了笑,弯下腰盯着一排密码轮子。
嗯,四位数的,很好破解,难不倒我。
她纤细的十指在上面一通拨弄。
咔咔,机栝打开的声音。
YES!开了!
把箱子推倒在地,怀着好奇和兴奋,她慢慢地将箱子揭开了。
……
困倦在消散,身上很温暖,血液和脉络里有一股股热流在自然而然的滋生。
从黑暗和混沌之中,陈生睁开了眼睛,无数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无数的画面飞过。
呆愣了半响,慢慢呼出一口气来,陈生皱起眉。
我活了吗?
不对,我没死!
我居然没死!
那我这是在哪儿?
环境很憋屈,蜷缩着身子无法动弹。
陈生没敢用力挣扎,怕引来什么变故。
困住自己的似乎是一口箱子。
箱子在被人折腾,竖着,又放平在地上了。
一丝光线涌进来。
有人打开箱子了。
箱子盖完全揭开。
映入眼帘的,是单膝半跪的少女,少女一只手按在开起来的箱盖上,双眼呆愣地望着陈生。
陈生睁大眼睛,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
第一时间确认威胁度。
威胁度零,是个普通人。
模样挺不错的,看起来就像邻家的好心大姐姐,很有亲切感,就是太瘦了,给人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感觉,脸蛋要是多点肉,肉嘟嘟的会更好看。
穿着春季学生服,左边胸口别针挂着小牌子,牌子上写着“影视艺术学院”。
是个大学生。
厉害了,肯定是个学霸,不然考不上这种大学。
当然,长得不好看,也进不去。
“你……”她开口了,语音发颤,似乎有些害怕,但神情又带着一股坚决。
陈生慢慢坐起来,她不肯松手放开箱子,只能往前俯身,很是靠近了陈生。
“箱子是我的!”她忽然开口说。
陈生愣了愣,点点头,抓起一条短裤捂在裆部,裹在身上的泥土色兽皮大衣很严实,但挡不住下面。
她偷偷往下瞥了一眼,脸一红,又大起胆子看向陈生:“箱子是我捡,是我的。”
箱子肯定不是你的,是你捡的,就凭你,还那没个本事把我装起来,还带到这种地方。
周围环境是城区,马路上偶尔有车经过,气温并不是很冷,冬天已经过去了。
但我不会与你计较,毕竟,是你打开了箱子,把我放了出来。
陈生抿嘴一笑:“嗯,是你的,你先转身,我穿上裤子就走。”
她望着陈生的笑脸怔了怔。
这家伙长得很好看,笑起来额外的有气质,脸相这么嫩,岁数一定不大,最多是个高中生。
高中生被人脱了裤子藏在箱子里,还丢到了垃圾桶,肯定是有人恶作剧欺负他。
箱子一看就很名贵,他该不会是在贵族学校读书吧!
有钱人不会在乎这么一口箱子,他被人欺负出丑,他也不会在要这口箱子。
“怎么了,不可以吗?”陈生试探地问,尽量用温和的语气。
“可,可以!”她扭过头去,回答得很羞涩。
这箱子有那么重要吗?
她不在乎男生没穿裤子,陈生也懒得在乎了,索性直接站起来,把短裤穿上,把大衣穿好,扣好扣子,然后从箱子里走了出来,赤着脚板踩在了满是雨水的地上。
“好了吗?”她问。
“好了!”陈生回答,说完便打算离开。
她松了口气回过头,望着箱子里面的几件袖衫,扭头对陈生喊道:“你衣服不要了吗?”
“不要了!”陈生迈步欲走。
等等,得问她几个问题。
“对了,这里是哪儿,现在是几月份?”
女孩儿怔住,想不通陈生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但为了箱子,还是回答了:“2月,这里是凤凰城第九区外环。”
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吗,我居然睡了这么久,还被人带回了凤凰城。
陈生站在雨中兀自思量,女孩儿合上箱子,站起来准备离开。
陈生没去管她,她只是个普通人,或许在努力之下,将来能成为明星,但也与陈生没有任何关系。
完全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女孩儿一手拧伞一手提箱子,走了没几分钟,忽又折返跑了回来,站在陈生旁边不停地喘气。
陈生回过神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女孩儿用求助的眼神望着陈生:“帮帮我。”
陈生回头看去,街道边上走来一大群牛里牛气的青年混混,一个个叼着烟撑着黑伞。
领头的青年梳着大背头,望着不远处的女孩儿,呸了一口,大声喊道:“臭丫头,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啊,一天推一天,你当我们老大是搞慈善的啊!”
女孩儿躲在陈生面前来,探出头壮着胆子喊道:“不是还有一天吗,你们催什么,我又没说不还。”
那青年又呸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你还个屁啊还,你拿什么还,跟你说了去夜总会做几天,你就是不听,我看你就是诚心想赖账。”
“我没有!”女孩儿怒红着脸喊道,她发誓,她就是饿死也不会去那种地方。
“小丫头片子还跟我倔,长这么好看何必浪费了资源,赶紧过来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就别怪哥哥们动粗了!”
说话间,青年带着一大群混混走到了陈生后面。
青年扫了眼陈生,眉头一挑:“哟,找男朋友了?”
女孩儿本想说不是,可一想到自己面临的困局,便忍住了,她很希望陈生可以帮一帮可怜的自己。
青年望着陈生,啧啧两声道:“小子长得挺俊嘛,难怪会被这臭丫头看上。”
说罢他又满脸嫌弃地说道:“不过这丫头可是个穷鬼,而且还是个扫把星,谁沾上她谁倒霉,严重的命都不保!”
陈生慢慢转身面向此人,望着对方的身高,陈生愣了愣,不禁抿嘴一笑。
我长高了!我比他还高一点呢!
175的身高,合格了!
青年挠了挠头发,指着陈生喊道:“行了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啰嗦了,既然你是她男朋友,就帮她把钱还了吧!”
“我没钱。”陈生笑容一敛,很认真地回答。
青年愣了愣,怒道:“没钱还学人泡妞,你他吗以为你跟我们一样吗,还想白嫖!”
“我没泡她!”陈生很认真的辩解,“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青年盯着陈生看了半响,看不出任何表情。
“真不认识?”青年问道。
女孩儿松开箱子抱住陈生手臂,双眼充满祈求地望着陈生:“帮帮我,我刚刚还帮你了!”
陈生看向她,为难地说:“可是我真的没钱啊,怎么帮你?”
女孩儿眼中急得涌出了泪花,嘴巴一瘪,似乎快要忍不住哭了。
女人真是麻烦,这世上除了母亲,所有女人都是个麻烦。
陈生皱了皱眉头,手轻轻一晃,拧着青年的衣领,单手轻飘飘地将对方提到了半空。
但他仍旧看着女孩儿,问道:“要不我帮你把他们全都打死?”
女孩儿呆住了。
青年混混也呆住了。
“小子你活腻了,快放开我们大哥,不然老子砍死你!”
混混们气势汹汹地围过来。
陈生一扭头看过去,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所有混混全都顿足,被这目光触碰,遍体冰凉,身体不自觉地发抖,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胆子小的几个,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