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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作者:谁动了我的乌托邦本章字数:4376更新时间:2019-09-10 20:30:03

“这山上,一到了晚上是真他娘的凉啊!”

“也是时候挪挪窝了……”

獾子岭山虽不高,可夜里却甚是清寒,金獾出了素水娘的屋子还没走上几步,一阵夜风扫在身上,脚下步子一顿,不禁打着寒颤抖了几下身子。

“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说想找您喝点儿,吩咐小的唤您过去。”

方享过一场鱼水之欢,金獾心里神清气爽好不快活,奈何身子疲累不堪,凉风一过,更是想快些回房休息,可还不等迈开步子,便见一人偻着腰跑到身前。

“这不时不晌的,喝得是哪门子酒啊?老二在哪?”

“二当家的正在他房中等您。”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忙你的去吧!”

金獾一时也摸不清宫乙木的心思,不过依他对自家老二的了解,这酒多半也不是无缘无故喝的。

宫乙木的居所离着素水娘的屋子说远不远,说近倒也不近,须得走上大半个山寨,似是有意避开这寨中人尽可夫的压寨夫人,不愿招人猜忌,惹上是非。

“呦,老三也在?身子恢复的如何?能喝得酒了?”

金獾大咧咧推开屋门,一眼扫向屋内,见除宫乙木之外还有一蜡白脸色的汉子,微微一愣,稍有些惊讶,不过脸上惊讶转瞬即逝,笑呵呵与这汉子打了声招呼,便拉开木椅坐在了他对面。

“劳大哥挂心了,喝上个一两碗不碍事儿。”

这蜡白脸色的汉子不是旁人,正是獾子岭的三当家,姓柴名轻舟,以擅使一对精铁短刀名传江湖,生性好杀,杀起人来也不分什么男女老幼,只瞧着碍眼便就动刀杀人,刀下的冤死鬼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委实是个狠辣角色。

不过七八年前,柴轻舟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消息全无,江湖中人还当他是被阴差勾了去,却不知是落在了穆居甫的手里,渐也被人忘记,不说江湖中人,便是獾子岭上的匪众,不少都记不得这獾子岭上还有个三当家的。

柴轻舟回到獾子岭上尚不足一月的光景,几年来囚在穆居甫手上,虽说只在初时受过一两次大刑,可身陷囹圄经年累月不见天日,一身精气神已被囚牢消磨去了大半,甚显老态,打眼瞧着,除却脸色白上几分,更像个地里田间日晒雨淋的庄稼汉子。

“这些年苦了兄弟你了,我这做大哥的未能护得自家兄弟周全,有失兄长之责,更负当年结义之情,这一碗,哥哥给兄弟你赔罪!”

屋内烛火昏黄,映在柴轻舟脸上,愈假显得他苍老,金獾瞧在眼里,眼眶微红,心头酸堵难畅,唏嘘之余也甚是不痛快,二话不说提起桌上的酒坛倒了满满一碗,仰脖狠狠灌入了腹中。

“大哥言重了,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当年若不是我自大成狂,听不进两位哥哥的劝,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连累了两位哥哥和獾子岭上下因我受人摆布,二位哥哥不怪我便好,切莫再提这赔罪一说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字一句无不透着些感伤,宫乙木在一旁瞧着,似是为二人所染,目光之中的阴冷狠毒也敛去了大半,难得能瞧出有两分人情味儿来。

“大哥,这叙旧伤怀之事,咱兄弟来日方长,有的是时候,今夜小弟请大哥过来,是有件事想和大哥说说。”

宫乙木向来持重冷静,此时受二人兄弟情义所感,心头一暖,颇有感慨,却也没忘了自己将金獾唤来的目的,正了正神色,便插言打断了两人的话头。

“老二你莫不是还有些不放心?”

金獾见宫乙木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稍稍一愣,随即摇头笑了笑,宫乙木所忧之事,他多少猜到了些。

“不错,这几日来我心神不安,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古怪,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诚如金獾所料,话音方落,宫乙木便点了点头,眉头紧锁,瞧那模样,这忧虑困在心头似是已有几日光景了。

“二弟你啊,你永远改不了这多疑的性子,他穆居甫既肯将三弟送回獾子岭,那便是愿意放低些身段儿,不说日后咱能与他平起平坐,可你我兄弟起码也不需再受他摆布,现如今他送来密信调来人手,虽说得好听,可摆明了是有事有求于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金獾知宫乙木心思素来谨慎小心,可依他看来,獾子岭这些年来虽为穆居甫驱使,可正如宫乙木常日所言,二者乃是那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一损俱损,如今自家三弟回山,无须再受他牵制,宫乙木这担心,或多或少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那穆居甫老谋深算,心思难测,与他共事无异于是与虎谋皮,常言道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你我兄弟都是在刀尖上混口饭吃,稍有大意,便会赔上身家性命,不可掉以轻心啊!”

听金獾提起穆居甫,宫乙木似是愈加忧虑,闭目皱眉叹了口气,手虚握起拳头,不停轻敲在额头上。

柴轻舟时隔八年重回獾子岭,宫乙木身为结义兄长,心中甚喜,可他生性多疑,万事多思多虑,并未像金獾那般因此昏头,反倒愈发不安。几日前百名死士送穆居甫密信上山时,宫乙木毫不怀疑,若自家大哥未应下信上之事,那些人哪怕不立即动手,恐也会趁夜里不备之时,将獾子岭上下屠个干净。

“二哥所言,倒也不无道理,不过眼下紧要之事,还是三日后趁夜袭山的沐红衣,我这几年身陷囹圄,也不晓得她是哪路神仙,可大哥二哥既闻之色变,想来是有过人之处,切莫令她瞧出破绽来,不然你我兄弟在穆居甫那也不好交待。”

“还有山上这些弟兄,都见过了穆居甫派来的手下,纵使大哥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却免不了会有人怀疑啊!”

沐红衣自领兵出了函青关,一路小心翼翼在山里藏着踪迹,生怕惹人耳目败露行踪,却不想后院起火,家贼难防,沐红衣出关那日当夜,穆居甫便飞鸽传书,遣了百名死士快马加鞭直奔獾子岭通风报信,快上沐红衣等人四日有余。

“老三放心,除你我兄弟外,獾子岭上下百余人,无一人知道那沐红衣会带兵趁夜袭寨,便是水娘,我也未对她提起一字半字,断然不会走漏了风声,到时你我兄弟且战且退,留这山上百余条性命作陪,假也成真,量她是沐红衣也瞧不出有何端倪来。”

阅过穆居甫送来的密信之后,金獾便心知势不可逆,獾子岭再无侥幸可能,他虽不甚精明,可也不糊涂,更不是个愚笨莽夫,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尚还懂得一二,如若不然,他这颗脑袋早被人割去换了赏钱。

至于这山上百余名匪子匪孙的死活,金獾才懒得理会,除了自己这两个结义兄弟和素水娘外,旁人性命在他眼中,向来贱如蝼蚁。

金獾也并非未想过不理会穆居甫信上所言之事,趁沐红衣未至弃山而逃,只是这样一来,既丢了獾子岭,又触怒了穆居甫,失了棵好乘风纳凉的大树,委实亏得人财两空委血本无归,如此便就顺水推舟,应下了穆居甫信上所言,也将獾子岭上下做了顺水人情。

“至于穆居甫派来的刀手死士,来送信时都乔装打扮着,又称是我旧友金盆洗手散寨后走投无路特来投奔,虽说经不起细琢磨,不过又不是要瞒个一年半载,只这一时一晌的,倒也不是难事儿。”

金獾眯眼笑着慢悠悠饮下一口酒,好似是胸有成竹,神色甚是轻松,与一旁凝眉苦思的宫乙木大相径庭,金獾这会儿,心底已开始盘算着事成之后,如何从穆居甫手上再多索讨些好处来,獾子岭上下百余条人命,加上累年劫来的金银细软,纵然穆居甫信上承诺事后帮他兄弟三人改头换面另立山头,可金獾扪心自问,若说半点儿不心疼,也不尽然。

“狡兔狗烹,鸟尽弓藏,古来有之,既已骑虎难下,那多留个心眼儿总不是坏事,卸磨杀驴这种事,他穆居甫怕是眼都不眨一下,这些年他与我獾子岭往来的密信要函,大哥你可得保管好了,免得穆居甫事后翻脸不认人。”

宫乙木心知獾子岭一毁,几人便与丧家之犬无异,是生是死,全在穆居甫一念之间。

“这事儿若还须老二你提醒我,那我这做大哥的,干脆在山上寻棵歪脖儿树吊死算了,这些密信可是咱兄弟的护身活命的宝贝,大哥心知肚明,放心,早被我悄悄送出山去了,一分为三,都藏得隐秘妥当,他穆居甫若打歪主意,想趁沐红衣夜袭山寨混乱时命手下盗去毁了,那是竹篮打水,白费工夫!”

金獾说着站起身来,捧着酒坛微倾身子在三人碗中各续了些酒,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了扫,放下酒坛坐下身子端起酒碗轻轻一扬,示意三人共饮一碗,面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原来大哥早有安排,那是兄弟我多言了,还望大哥切莫嫌兄弟唠叨。”

宫乙木闻言皱着眉头稍稍舒展了些,金獾此举之前虽未与二人商议过,却甚合宫乙木的心意。

“哎?二弟这是哪里话,兄弟多思多虑,还不是为我几人身家性命,何来的嫌字一说?”

“不过,穆居甫这老小子处心积虑大费周章,说到底是为了那姓陈的小娃娃,既不愿自己动手,又想要了那小娃娃的小命儿,借咱獾子岭之名和自己撇清干系,也不知那娃娃手里的短剑究竟有何名堂,竟需他穆居甫这般挖空心思小心翼翼,想来定非凡品!”

不贰剑之事,虽非不传之秘,可如今江湖之中却鲜有人知,一来百国之乱天下动荡,江湖老一辈各为其国死伤无数,侥幸挨过战乱活命之人,也大都将这短剑视为祸乱之源不详之兆,皆缄默其口不愿与后辈提起,二来此剑与江湖本也无太大干系,便偶有耳闻之人,知其形貌者也甚少,倒是庙堂旧宦或百国遗臣知者多些,不过大半都已躺进了棺材板儿中。

“穆居甫挖空心思不假,不过若说全是为了这柄短剑,也不尽然,我看十有八九还是在乎他那张老脸,他穆居甫不比咱兄弟快活,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瞧上个讨人眼的物件,金银若能换来还好,如若不然,身为守关将领,总不好像咱兄弟这般明目张胆强取豪夺,说到底啊,是既当了婊子,又想立个贞洁牌坊,虚伪的紧呐!”

“这短剑是宝贝也好,是废铁也罢,都与咱兄弟无甚干系,穆居甫一个带兵打仗的,相中个把稀罕刀剑想把玩把玩也不足为奇,不过他这些年暗地里遣人费时费力去寻,是不是宝贝暂且两说,我瞧那劲头儿,倒更像是在找丢了的定情信物,也不知是不是他哪个旧情人送的,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倒也符他一贯作风。”

似是因金獾说了密信之事,解了后顾之忧,宫乙木也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拿起筷子在小碟中捡了几粒花生送入口中,竟破天荒地哂笑着讲了句玩笑话,讥讽之意甚浓,惹得金獾二人愣了片刻。

“哈哈,真是铁树开花啊,二哥何时也懂得说笑了?”

柴轻舟闻言稍有些错愕,似是不信这话是自素来持重的二哥口中说出,不由侧首瞧了一眼金獾,恰巧金獾目光也移向他这边,二人目光一触,随即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喝酒。”

宫乙木为二人笑声所染,笑着放下筷子端起了酒碗,邀金獾二人再饮。

“好,一醉方休!”

二人也不拖沓,各自端起身前酒碗,仰头将碗中酒送入喉中,屋内一时其乐融融。待三人饮罢,金獾瞧向自己两位兄弟,不由忆起当年三人城隍庙结义之景,霎时只觉得胸膛滚热,情满之际,恨不得将手中酒碗摔地粉碎以宣心头畅快,再也顾不得去琢磨那短剑的来历。

宫乙木见金獾双目中隐有热泪,似是知他所想,微微点了点头,暗里也悄悄松下一口气来。

不贰剑之事,金獾与柴轻舟二人闻所未闻,宫乙木却是少不更事时曾听过几耳传闻,不过年少也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个江湖戏传,过耳也就忘了。

可事到如今,宫乙木若再猜不出穆居甫这些年费心寻找的无名短剑便是传闻中的不贰剑,那他也就不是江湖上智计无双的蛇眼书生了,至于那些定情信物的玩笑话,不过就是为岔开金獾的话头罢了。

宫乙木有心隐瞒,不敢与金獾提起只言片语,实也是无奈之举,依他对自家大哥的了解,若金獾知晓此事,难免不生觊觎之心,怕是会给兄弟三人惹来杀身之祸,与其如此,倒不如将这事烂在肚子里。

穆居甫苦寻不贰剑多年,所谋之事,宫乙木不愿深思,更不敢深思,他只求事成之后,兄弟三人能全身而退,如此便已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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