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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谁动了我的乌托邦本章字数:4611更新时间:2019-10-03 08:37:00

陈惊蛰依稀能瞧见屠狗城时,距他离开村子已有一个多月。原本按他的轻功脚力,只消半个月的光景罢了,即便途中遇上春雨,耽搁了赶路,再多花五六天,二十几天也戳戳有余。

江湖上常见的兵器,陈惊蛰一概耍不明白。内力也低微浅薄,运气勉强能行一个周天,入门都算不上。至于拳脚功夫,便说三脚猫,那也是夸他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樊省调教出的一身绝顶轻功了。

在路上耽搁了许多时日,是陈惊蛰贪玩儿所致。十六七岁的年纪,玩性多过稳重,偶尔林中窜出一两只野兔,也能让他追上片刻,抓来拎着耳朵瞧瞧公母,逗弄一阵。兴致消了,也就放归林子里。当然,总少不了有几只倒霉的,成了果腹的食物。

陈惊蛰看着身前二三十丈的屠狗城,不停眨着双眼,咧着嘴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也忒破了吧!”兀自难以相信。

眼前的屠狗城,确实和陈惊蛰心中所想大相径庭。一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城下乱石堆砌,狼藉得很。城墙上爬满枯败的藤曼,即便春回大地,依旧摆着一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我的样子。

在城前愣愣站了良久,陈惊蛰一耸肩膀,挑了挑眉,苦笑道:“唉!破点儿就破点儿吧!好歹是个落脚的地方,总好过露宿荒郊野岭了。”随即向屠狗城走去。脸上无可奈何的神色,倒和那些在刀尖上讨饭吃,身不由己的江湖人,颇有几分相似。

屠狗城的事,自幼没离开过村子的陈惊蛰哪听说过?甚至对这江湖的一知半解,大半也是从陈驱虎嘴里。剩下那一小半,或是他胡乱臆想来的,或是村子里流传的那几个被嚼烂了的侠客异事。

早些年间,屠狗城的确是北拒强虏,驻扎二十余万铁军的北境军城。向北行军五十余里,过了一线天和锦绣城,便是茫茫草原,戎奴族的天下了。

二十年前,魏王初定天下,精简魏槐之名,只取一魏字定为国号。彼时四海未安,百废待兴,本是大修社稷之时,却不料还没过三年安生日子,戎奴五族集十八万人马来势汹汹,大有长驱直入占而为主的意思。

百国乱战初歇,民生凋敝,只不到三年的光景,大魏哪来得及休养生息?

锦绣屠狗两城唇齿相依,乃是大魏北境咽喉门户所在,门破国则不存,是以北境狼烟一起,大魏命数一时危如累卵。

大魏与戎奴一战,持续了半年之久。期间烽火片刻不曾熄过,狼烟滚滚,扶摇而上化作黑云,拢笼着整个北境。

这一仗实在惨烈,两军相接,各为其主,拼死相搏。一线天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戎奴十八万铁骑,无一人一马再回草原。甚至五族大单于的长子,也葬身于城门之前。乱战中尸骨无存,被马蹄踏成了肉泥,沃了这一方土地。一柄镇族的细月长刀也折成了废铁。

大魏虽将戎奴族拒于北境之外,解了社稷倒悬之危,却也损失惨重。屠狗锦绣,两城尽废,二十五万玄武旗铁军,面北而亡。开国的三位柱国中,硕果仅存的上柱国秦武夫也力战而亡,战死于城门之前。据说死后尚还是虎躯不倒,铮铮铁骨立于城门之前,长刀横卧,怒目圆睁,留下了身为大魏武将的最后一丝尊严。

流星马带信到了皇都洛城,与秦武夫有八拜之情的老皇帝,闻讯口吐鲜血昏倒在龙案上,大病不起。

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数月之后,老皇帝龙体才有了些起色,不想又出了秦家灭门惨案。老皇帝病中惊闻噩耗,自觉有愧,对不住战死的秦武夫,当即咳出两大摊血来,险些驾鹤而殂。

好在是能策马提刀的武皇帝,昔年也曾陷阵杀敌,也未受过大伤留下暗疾,再加上不计其数的奇珍药草供着,老皇帝调理修养了大半年之后,龙体便康复了。

只是病虽然去了,可心结难解,断了手足的痛楚挥之不去,老皇帝的精气神大不如前,华发夜夜新生,也无心再理朝堂,将政务悉数交予膝下皇子打理后,便择山建宫修道去了。不过,至今还未下诏书传位。

自此之后,屠狗城和锦绣城名存实亡,也少有人再在朝堂上提起这两座城池,大概是怕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惹得龙颜不悦。或许也是这一场战事太过惨烈了。惨烈到只要稍稍想起,眼前便是断臂残躯,血肉模糊的尸山尸海,不计其数的嘶吼哀鸣在耳畔兴风作浪,几十万亡魂如山在背,压得透不过气来。

屠狗城在庙堂里成了忌讳,无人再提,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

天下第一人慕神来寻海外仙山归来,得闻北境战事,一路披星戴月,自东海赶至北境,见一线天中血土殷殷,拔剑便斩向两侧岩壁。

一剑之威,地动山摇,石破天惊,一线天两侧岩壁崩毁大半,碎石坠落如雨,塞住山峡。自此,一线天再不符‘咽喉’之名。

慕神来本就是江湖中神仙般的人物。世间武学四个境界,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慕神来独占天下境,此后更是被尊为‘仙人’。而“神来一剑斩双黛,星月垂涕草木哀,我辈同为江湖人,却是沟渠比云台。”也传遍江湖,人尽皆知。不过慕神来神来一剑之后,又孤舟泛海,寻那海外仙山去了,十几年来再无消息。

进门入城,城中的景象让陈惊蛰不禁长舒一口大气,暗道:“人还不少嘛!”

在外瞧着似是荒废之地的屠狗城,城中人影颇多,既有提刀带剑的江湖中人,也有摆摊儿叫卖的小商小贩,卖枣子的、贩茶叶的、担柴问价的,不说是应有尽有,看着也不缺什么。

屠狗城中依旧破破烂烂的,可陈惊蛰自幼在山里长大,瞧见什么却都觉得新鲜。天色尚早,也不着急去找住处,便在城中逛了起来,东问问,西瞧瞧,就差将‘初入江湖’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穿街绕巷,陈惊蛰还不自觉,便已在城里逛了一个多时辰,正有些口渴,瞧见街角有个茶水摊儿,便赶忙快步跑了过去,急声与卖茶老汉道:“老伯,来碗茶水!”随即寻了个小桌坐下。

支摊子的老汉听见声音,端来大碗摆在桌上,提着铁壶添了满满一碗,眯着双眼,笑呵呵招呼道:“这位小哥儿,您的茶水,慢用。”这茶水已经放凉,看着和普通白水也没多大区别,两三根茶梗沉在碗底,闻不到一星半点儿的茶香味儿。

茶水摊儿的茶水,本就是供人解渴之用,若想品香品韵,那可是找错了地方。不过即便是千金一两的上好茶叶,陈惊蛰也品不出什么名堂来。

陈惊蛰只顾着解渴,还哪会去管什么滋味?端起碗来一阵牛饮,咕咚咕咚喝的好不痛快,撂下茶碗一抹嘴,甚是畅快,说道:“老伯,再来一碗吧!”老汉便又提着铁壶给陈惊蛰添了茶水。

之前一碗已解了渴,这新添的一碗喝着便没那么快了,陈惊蛰也不着急,坐在茶水摊儿上东张西望,慢悠悠喝着茶水,时不时还和卖茶水的老汉聊上一两句,扯扯家长里短。二人聊的还挺投缘。

一碗茶水喝了许久,等到太阳落了山,陈惊蛰才想起来还没去找落脚休息的客栈,和老汉问道:“老伯,多少钱?”卖茶老汉回道:“两文钱。”陈惊蛰便即掏起银子来。大大咧咧在怀里摸找钱袋,也不顾忌人多眼杂,一时怀里哗哗作响。

老汉听见声响,眉头微微皱了皱,用手轻按在陈惊蛰的手腕上,摇了摇头,道:“算了,这茶水就当是小老儿请小哥喝的,不必给钱了。”陈惊蛰一愣,疑惑问道:“这是何意?我喝了你的茶水,总该给钱,不好白喝的。”虽说在村子里几乎用不上钱,可他也知道,在江湖上,钱这东西可缺不得。

老汉笑了笑,道:“这眼瞧着太阳就下山了,小老儿急着收摊儿,两文钱而已,算了算了……”说着摆了摆手,也不等陈惊蛰再开口,转过身去开始收拾起茶摊儿。

陈惊蛰坐在板凳上,一时不知该走该留。

老汉自顾自忙着收摊儿,回头看陈惊蛰还未离开,便准备先将他这桌收拾了,随口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哥儿早些寻个住处去吧!”

陈惊蛰见卖茶老汉过来,暗想:“急着收摊儿,也不差这点儿工夫啊?”打算再劝老汉把钱收了。嘴刚张开,卖茶的老汉忽然朝他使了使眼色,站在桌子旁微微侧了侧身子,手指蘸了点儿碗里的茶水根儿,在桌上草草写下了‘财不外露’四个字,随后用抹布飞快抹去。

陈惊蛰见字恍然大悟,开口谢道:“那就多谢老伯的茶水了!”将‘茶水’二字咬重了些。

老汉低头擦着桌子,也不抬眼,轻轻摇了摇头。屠狗城里哪日不死上一两个人,这卖茶老汉见得多了,只是年纪轻轻的,不想他因为一点儿银子招灾引祸被人盯上。

陈惊蛰见此也不再耽搁,便即起身离开了茶摊儿。

老汉擦完桌子,抬眼瞧着陈惊蛰的身影消失在街口,随手一甩将抹布搭在肩上,一低头看见长凳边上放了块儿指甲大小的碎银子,微微一愣,笑了笑后低声道:“这小娃娃……”

离开茶水摊儿,陈惊蛰绕了两三条街巷,寻到一间客栈,正打算进去,忽地传来几声锣响。伴着锣声,还能听见有人大喊着:“抓到了!抓到了!祸害给抓到了!”

陈惊蛰循声望去,远远瞧见一人敲锣引路正经过街口,身后跟着约有十三四人,晃晃悠悠抬着一个铁笼子,周围摩肩接踵甚是拥挤。铁笼硕大,横竖尺寸足有一人多高,里面不断传出吼叫声,听着与山猿猴一类有些相似。不等陈惊蛰瞧清笼子里关着什么东西,乌泱泱的人影已经过了街口。

陈惊蛰有些好奇,心想:“要不要过去悄悄?”正犹豫着,身前忽地窜出一个人影来,看着穿着打扮是客栈里的店小二,只听他开口说道:“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啊,这祸害可算是给抓到了,今晚能睡个安稳觉啦!”眼里满是欢喜,说着还掩嘴打了个哈欠。

听了小二之言,陈惊蛰猜他定然知道那铁笼子里是什么东西,随即开口问道:“这些人是抓了个什么东西?”

突然一声询问,将小二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身前站着个人,瞧着陈惊蛰风尘仆仆,像是个赶远路的,小二连忙道:“哎呦!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里面请,里面请……”

陈惊蛰道:“不急,先和我说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儿?”抬手指了指街口。

陈惊蛰年纪虽不大,可左颊上三道长长的伤疤,自眼角延至耳后,瞧着颇有几分煞气,不想是个好惹的主儿,小二也不敢怠慢了,他们这一行,除了手脚麻利外,本也靠着察言观色吃饭,话说对了,遇上个把阔绰的,赏的银子比几年攒下的工钱还多,若是不慎说错个一句半句的,挨打挨骂尚还好说,丢了小命儿那才冤枉。

小二想了片刻,道:“唉!也没什么,就是前几个月城里突然来了这么个祸害,说它是人吧?也不像,说它是野兽吧?还长着人模样,也说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来路。”顿了顿后,又继续道:“只知道这祸害拆了城里一个胡姓郎中的家,郎中也给这祸害活活吓死了,至于他究竟如何招惹了这祸害,却是谁也不知道。”

小二又道:“好像那郎中远行去深山采过一次药材后,过不多久这祸害就来了,我看啊,八成是这祸害守着的奇花异草让郎中采了去,这才寻仇追来了这里。”

听到此处,陈惊蛰插嘴问道:“那郎中不是早死了吗?怎么这祸害如今还在啊?”

小二解释道:“那郎中虽早死了,可这祸害好像浑然不知,隔三差五还来城里找他,而且还都是半夜,嘶吼乱叫不说,还伤了十几条人命,剿了许久都没抓到,今天可算是给逮着了!”言罢喘了口气,瞧着陈惊蛰欲言又止,好像是怕他打听完后抬腿就走,既不打尖儿也不住店,白白费了这许多唾沫星子。

陈惊蛰正听得兴起,见小二不再说了,忙又催问:“这祸害很难抓吗?”

小二咧嘴皱起眉来,答道:“哎呦!您是不知道,这祸害可厉害着呢!人高马大,比常人高出能有四五个头,据说还力大无穷,矫健灵活也像山猿似的。前几次围剿这祸害,听说有个年轻的拳师和它硬碰了一拳,胳膊当即就废了,骨头都从肩头错出来了!”说到年轻拳师,小二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揉了揉肩膀,似是心有余悸。

看小二一副后怕的样子,陈惊蛰觉得他不似是在说谎,兴致陡然高了许多,心想:“这什么祸害定然是个稀罕物,得好好瞧瞧,以后回了村子,也好说给春花听听!”随即又问小二:“他们是要将这祸害抬到哪去,难不成是去杀了?”

小二道:“杀它倒是不急在这一时,怎得也要关上几天,熬它一阵子,由着那些死了亲戚朋友的人先出出恶气,泄了愤,然后再杀。至于抬到哪里去嘛?估摸着就是城南的杂物堆了吧,城里只有那儿还空着呢!”听这祸害一时半刻死不了,陈惊蛰心里也松了口气,随即便听小二问道:“客官,您看是……”

陈惊蛰咧嘴笑了笑,道:“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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