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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潮汹涌(一)
作者:冬眠企鹅本章字数:3647更新时间:2019-09-02 22:26:24

东京歌舞伎町位于繁华的新宿区中心地带,分为一丁目和二丁目,号称全亚洲最大的红灯区,在这里可以找到上世纪的电玩厅,欧洲古典风格的歌舞厅,日式居酒屋,清吧或是嗨吧,电影院或是情人旅馆,各种娱乐场所应有尽有。虽然歌舞伎町的规矩鱼龙混杂,游走于非法的灰色地带,但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成为东京夜里最快乐的皇帝。这里随处可见醉醺醺拖着酒瓶子的老头还有搂着女人扯下领带的中年男人,当然也少不了大批从外地被吸引来的旅客,人们在这里日夜笙歌,纵情狂欢。

  位于一丁目的“HOT-POP”是一家Disco舞厅,三岛瞳是这里一位调酒师,但她在白天却是一名本本分分的高中女孩儿。

  也许是因为她温暖又沁人心脾的笑容又或是还略显生涩却充满真挚的谈吐,这份弥足珍贵的单纯让她在这间喧嚣的舞厅里有了许多忠实的客人,他们中有事业红火但感情不顺的女强人,也有风度翩翩却陷入创作瓶颈的知名设计师,但最多的其实还是以各种名义想要靠近她的男人,他们装作英俊潇洒或是挥金如土,穿着各种名牌服饰,点酒的时候故意将法拉利或是兰博基尼的车钥匙拍在吧台上,有人为她砌过七层的香槟塔也曾包下过整间店的夜场,只为了女孩儿能用真心为自己调制一杯“爱的Martini”。

  但三岛瞳脸上始终只是带着淡淡的亲切的微笑,她太清楚这些人内心想着什么了,像她这种单纯的女孩儿去高中校园里一抓一大把,这群人只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和丑陋的欲望,将自己玩腻了就会随手抛弃,等到再度光临的时候就会指着她对别人说:“看,那个酒吧里最漂亮的女孩儿,曾是我泡过的妞儿!”

  所以她从不展露自己的内心,也不对任何人流露出丝毫爱慕的情绪,渐渐的,她已经能准确拿捏住各种男人的心理,对于那些油腻老男人的荤段子也能回答的手到擒来。可就当她被各种成功人士和型男轰炸到感觉不会这辈子再对男人动心的时候,今晚一位特殊的客人却走入了她的视线。

  “一杯Gold Tequila,加冰。”男人坐在吧台前,年轻而英俊的脸庞带着雕塑般的冰冷与距离感,五官有着雅利安人独特的异域风情,头戴一顶深灰色针织短礼帽,脚踩考究的手工鳄鱼皮鞋,身上穿着“Dior”当季的男士休闲短袖西服,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无懈可击的气息,鹰似的眼眸带给人一种锐利的压迫感。

  在他面前三岛瞳竟有种初次工作时面对客人的紧张,男人的气质不俗,甚至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没有Gold Tequila,只有Blanco和Joven abocado等级的Tequila。”三岛瞳歉意地躬身,“不过我会调用Tequila为酒基的Margarita,您要不要尝一尝?”

   Tequila中文译为龙舌兰,是世界上八大蒸馏酒之一,同时也是墨西哥的国酒,是以一种称作龙舌兰的植物的球茎酿造而成,口感辛辣而回味无穷,在市面上一般有售卖陈酿和非陈酿两种龙舌兰,前者因焦糖的原因呈褐色或是透亮的金色,后者则是银色。

在酒吧里因为价格的缘故基本没有卖Gold Tequila,这种酒一旦开封就很难等到下一位客人,所以店家更喜欢的是比较好卖且利润丰厚的未陈年款和Mixto。(原料低于51%蓝色龙舌兰草,并不能被称为Tequila。)

  男人皱了皱眉,“不了,Joven abocado的就好,酒放在这里,我自己倒。”

  三岛瞳没有多说什么,她每天都接待各式各样的客人,提出各种荒诞无理要求的大有人在,但当她看到男人左手小拇指带着的那枚硕大欧泊的时候,便礼貌地将杯垫,酒,纸张,盐巴,柠檬等物件放在了他的面前,假设那枚宝石是真的话,那这个男人甚至有能力将整个酒吧都买下来。

  她不禁多看了男人小拇指上的戒指,发现在宝石的中心还雕镂着一个图案,看上去像是两个呈四十五度重叠的正方形。

  男人将盐巴洒在了手背虎口上,用食指和拇指握住酒杯,中指与无名指夹住一片柠檬,他迅速地舔了一口盐巴然后闭上眼将加冰的整杯龙舌兰深含进嘴里慢慢下咽,那有种不可触及俊美的脸上突然飞起了一抹红霞,看得三岛瞳一呆,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无声触碰了一下。

  男人最后咬了一口柠檬片,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长吐了一口气,放下酒杯,微醺让他脸上冰冷的线条略微柔和了下来。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过这次没再用那么麻烦的操作,而是直接用纸巾在杯口拍了一下,一饮而尽。

  三岛瞳在他面前擦拭着杯子,男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男男女女在Disco强烈的节奏舞曲下纵情地扭动着腰肢,衣服上的亮片在舞台灯的灯光下晃的耀眼,但他们两个似乎将整个酒吧里的嘈杂与喧嚣都隔绝在外,恍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男人大概在喝的第四杯的注意到了三岛瞳的目光,他抬起头,目光与她在空中交错,三岛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

  “有事?”

  “没......没有。”

  男人又倒了一杯,这次只是小口地抿着。

  三岛瞳收到了暗示,鼓起勇气说道:“先生,您可以先将您朋友或是家人的电话号给我,这样我也方便再您喝醉了之后......”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男人正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她,带着轻微的不屑。

  “你怕我吗?”

  “怎么会......呢。”三岛瞳感觉自己双腿发软,但脸上仍是露出了一个符合社会主义期待的微笑:“您是客人,哪有酒保会怕客人的呢。”

  跟男人对视的时候她被人用枪口顶在太阳穴的感觉,四肢发抖,心脏里像是住了个正在弹《命运交响曲》的贝多芬。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你要坚持住啊,三岛瞳!

  “不,你怕了。”

  “没有。”

  “你就是怕了。”

  “您就别再跟我开玩笑了......”

  “恐惧是一种好事,没有恐惧也便没有希望,不懂得恐惧便无法生存,但重要的是我们要学会如何去克服它。”男人又抿了一口,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话多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那完全没有必要,这是我的酒钱。”

  他从里衬里摸出了一枚金叶子,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她的托盘里。

  三岛瞳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先生,实在用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当做你的小费,买你陪我聊聊天。”男人饶有兴趣地盯着三岛瞳的脸,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物,“你不是说你不怕我么,随便聊聊,正好我还有些时间。”

  这绝对是三岛瞳见过的最有压迫感又难缠的客人了,但职业道德又偏偏不许她离开,眼前这家伙明明清醒时像个高冷的西装暴徒,喝了点酒却又变成了性格顽劣的大男孩儿。

  聊些什么呢?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从没有聊天时感到这么窘迫。

  突然,她的脑海里灵光一现!

  “那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三岛瞳,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她率先伸出了手。

  “李想。”男人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女孩儿的手。

  我真的好聪明啊!三岛瞳内心少女的写照在咆哮,就这么一鼓作气打开话题吧!

  “李先生今天是第一次来吗?”

  “你觉得呢?”

  三岛瞳赶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您是约了朋友还是别的亲戚之类......”

  “我在等人。”

  “哦,是女朋友吗?”三岛瞳眼睛一亮,心想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能结束这场折磨人的对话。

  “不,是下属。”男人摇了摇头。

  “是工作方面的同伴啊,抽空出来放松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呢,”话题终于开始按三岛瞳熟悉的方向去发展了,她心里松了口气,笑得愈发自然灿烂起来:“我们这边现在有新推出的打折活动,里面不仅包含酒水还有对面游戏厅的优惠券哦,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我花钱找你聊天你却来给我推销?”

  “啊......对不起,职业习惯。”三岛瞳暗骂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失误,赶紧道歉:“是我的不对。”

  缇娜!聊个天怎么这么难!

  “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男人又开始倒酒:“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三岛瞳只能赔笑。

  “那就罚你喝了这杯酒吧。”男人把盛满四分之一杯子的Tequila推到了她的面前。

  三岛瞳慌了,急忙摇手:“先生,我们店里规定店员是不许在工作期间......”

  “喝。”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三岛瞳忽然有种被扼住咽喉的感觉。

  “真的......”

  “我让你喝你就喝。”男人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味道。

  又来这招?

  有没有搞错!?

  没事儿你能不能别老盯着别人看啊!

  三岛瞳有种不喝这杯酒下一秒就会被男人杀死的感觉,于是她把心一横,闭着眼举起酒杯:“那这杯酒就祝您跟您的家人身体健康!”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把酒干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陷入了安静。

  男人眨了眨眼睛,看着红着脸吐舌头的三岛瞳,再次给她倒满,

  “继续。”

  ……

  ……

  第二天早上。

  三岛瞳已经不记得后面发生的事儿了,喝到最后她感觉自己已经神志不清地进舞池里转圈儿了。

  男人的下属貌似来过,她依稀地记得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帽兜的男性,来如一阵清风,去时无影无踪。两人聊了一会儿,她模糊地听到了几个词,什么“实验室”“计划顺利”,之类的,后来男人叫人给她抬了回去。

  “今晚我很开心。”

  她倒是很清晰地记得男人最后回头看她的眼神,带着三分傲慢与七分戏谑,

  哼,真讨厌。

  “三岛,这个杯子是怎么回事?”老板在厨房喊到。

  “来啦来啦!”她赶紧跑过去,老板将一个杯子递给她,透明的玻璃里竟镶进了一张扑克牌。

  “这是魔术还是什么把戏吗?”老板疑惑道,“这是你昨晚那名客人留下了的吧,怎么拿不出来?”

  三岛瞳将杯子翻了过来,纸牌上印有一位皇后。

  “花Q?”

  她挠了挠仍有些昏沉的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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