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萧和韩琛并排坐在便利店的服务区，哧溜着杯面，看着窗外泛起鱼肚白的夜空，脑海里回响起霉霉的那首《Welcome to New York》。
他突然感觉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生活在异地，惊险又刺激，想来自己小的时候也曾向往过这样的生活，就像是行侠仗义的绿林好汉。
三个小混混加在一起一共为他们提供了几万日元的储蓄，同时还有一套男士休闲T恤和嘻哈潮流衣裤，韩琛选了那套休闲的，王萧挑了嘻哈的，剩下的那套非主流朋克他俩谁也没瞧上，跟着被折断的棒球棍，在三个小混混委屈巴巴的眼神中一起扔进了垃圾堆里。
“昨晚那个人还蛮厉害的，”王萧嘴里叼着一根蟹棒，含糊不清地问道：“有什么头绪么？”
“他应该是【云唳】的人。”
“云唳?”
“岛国本地唯一也是最大山海师组织，由三大财团家族构成，手腕铁血，态度一向强硬，在国际上算得上是超一流的势力，实力仅次于【山海盟】。”韩琛将杯底的汤汁一饮而尽，“【云唳】内部精英云集，高手层出不穷，类似昨天晚上那人的水平虽是不多但也不会太少。”
王萧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纸杯，感觉这趟旅行前路多舛。
“这个组织的触须已经延伸到了整个国家的各行各业，不论是民生民计，百姓日用，甚至是重工业，医药，军火，政界，他们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韩琛随手拿起王萧刚吃完蟹棒的塑料封皮，指了指上面的商标，“这也是他们手底下的公司。”
“那在人家的地盘被盯上的岂不是完蛋了......”
“很不凑巧的是，我刚查到我们要去的蒲仁医院正好就是平氏旗下的产业。”韩琛将手机摊在了桌面上，眼神有些凝重：“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把咱们带进这个漩涡里。”
王萧吃了一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很快便反应过来：“你是说发给你任务和冻结银行卡的是同一个人？”
“没错。”韩琛点了点头：“在这片土地上【云唳】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们甚至不允许有着除自己以外的山海师组织出现，但相对的，他们对需求帮助的人也有着自己完善的一套雇佣体系，森罗在岛国的任务清单常年处于‘空白’的状态，可就在我登陆的时候恰巧有一份委托在两个小时之前发了过来......因为只是D级的，所以我没在意，但现在想来，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王萧突然有种脊背发寒的感觉，就好像在背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自己和韩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对方的剧本。
“现在整个东京已经进入了完全戒备状态，所有的交通都受到严格的管控，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韩琛的目光十分平静：“除了前进，我们别无选择。”
“那如果……我们不按那个人的计划走呢？”
“比如？”韩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我们直接同意了昨天那个蜘蛛男的协议，说实话我感觉他提的条件还挺不错的，既确保了我们的安全，也能使那个人的打算落空。”
“不行。”韩琛摇了摇头，“你要记住在这个世界想要生存下去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论任何时候都不能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这里没有法律的约束也没有道德底线，你也许会遵守约定，但别人却不一定会。
受到背叛所付出的代价，也许是你承受不起的。”
“那就只剩另一条路了，”王萧耸了耸肩：“想办法把关于我们的信息全部删除，包括各种消费和视频记录，顺便补上一份合法入境的签证，不过需要要潜入的地方……我猜最好的情况是东京警察局，最差可能就需要想法子溜进那个什么【云唳】的总部。”
这个荒诞而疯狂的想法并没有让韩琛立刻否认，他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如果说只是要搞到签证的话只需要去一般的警署都可以办理，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大使馆，但如果涉及到山海师的层次，那可能就真的需要去【云唳】的总部走一趟了……不过说实在的，有点不太现实。”
“也许……不是完全没可能啊。”王萧从一旁的杂志期刊上随便扯出来了一本，然后又从柜台摸来一根笔涂涂画画起来：“首先，按照你说的，云唳在岛国的确有着极为庞大的势力，但现在他们施行全国封锁的话，人手势必不足，这就让总部空虚下来......”
“等一下，”韩琛打断了他的话：“且不要说其总部防备力量变弱也不是我们能对抗的，你又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人手不足的？”
“你见过黑帮和警察联手么？”
韩琛愣住了。
“如果说云唳的本质就是黑帮组织的话，和警署联手就说明他们本身能动用的人员已经到了极限，就算云唳的人已经渗透到了警署的内部，也不能从根本上将两者合并，黑帮就是黑帮，警察就是警察，黑帮在暗处稳定他们的秩序，警察在明面中保护社会的安全，而只有到真正需要动用大批人手的时候才会使用这张底牌......”王萧分析的很冷静：“从我们被困在地下室的那次我就发现这件事，刚才听你说施行了全国交通封锁以后才串联起来！”
“云唳的总部现在反而是最薄弱的时刻......”韩琛沉吟，明白的他的意思。
“对啊，反正我们又不是直接过去作死硬刚，咱是渗透......但这样我觉得还不够，光凭咱两还是差的太多。”王萧砸了咂嘴，丝毫没有把自己也算进战斗力中的羞耻心，他将所有的东西捋成一条线，：“总之，我们需要大量的准备和时间。”
韩琛低着头思考，“所以你的计划大概就是让我渗透进一个戒备森严到堪比五角大楼的地方......然后去篡改一份文件？”
两人四目相对，王萧低声说道：“但要是不这么做，我们还能怎么办，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瞥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监视器，两人一直都坐在监控不到的死角里。
“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连离开这座城市都做不到。”
韩琛叹了口气。
“进一步的削弱和情报我差不多可以搞到。”他晃了晃手机：“但我们现在得先把手头的任务完成了。”
“啥？”
“医院啊，在完成你的大计之前，我们需要钱。”
王萧回过神儿来，“你同意我的计划了？”
“哪怕是最差的计划也比没有计划要强，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暂时就先这么定了吧，Raider先生。”韩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支持。
王萧挠了挠头，“不过话说回来，光靠五十万日元能够干什么用的啊......”
“你想获得更多的钱就得需要启动资金，这五十万就是我们的资本。”韩琛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钛合金的小盒子，“哪怕你想进拍卖会也得花钱买入场券。”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联系一下人。”
......
......
“喂？”
“喂。”
“银月么？我在。”一道慵懒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带着一丝猫的妩媚和诱惑：“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韩琛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的势力能不能在东京各处搞出一些动静，帮我分散一下【云唳】的注意力。”
“你想做贼？”电话那边的女人“咯咯咯”地笑道：“如果你是想潜入‘黑磬’的地下，我可以帮你直接打开绿色通道哦。”
韩琛沉默了片刻：“是不是你们冻结了我的账户？”
“谁知道呢。”女人哼哼了两声：“这个情报是要收费的。”
“......”
“算啦，不逗你了，冻结你账户的人不是我，但这个人我的确认识，不过现在你想要逃出这个国家也的确必须清除自己的信息，不然寸步难行。”女人警告道：“别想着偷渡，这个国家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蛇头也都是云唳手下的黑帮。”
“不过你要是肯加入我们立刻就会有贝尔的私人直升机降落在你们头顶，两天后你就可以回到自家的大床上跟女朋友继续愉快地滚床单啦~”
韩琛再次沉默，片刻后答到：“如果你们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我现在立刻就能加入你们。”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片刻：“抱歉，虽然我很想答应，这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
还是来聊聊你想在东京造成多大的动静吧。”
......
......
王萧有些饿了，又点了一份杯面“哧溜”起来，就在这时，店门口响起了一阵电铃声。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服务员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但她在看见顾客的一瞬间就呆住了。
王萧也呆住了。
店员直了眼睛是因为她没想到在半夜竟能见到这么漂亮的一位美女，精致的面容略施粉黛，眉眼之间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就像是婆娑画卷里走出的绝世美人，卓绝独世。
而王萧，
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悄然裂开了。
黑色的裙摆......
陌冷的眼神......
像刀锋一样闯入了他的内心，
那是一个他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夜晚，那是一间他流连忘返的咖啡店。
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来了手，发出了改变他一生的邀请，
“你相信这世上有妖怪么？”
在跟女孩儿对视的那一刻，
似乎有千言万语在他胸口里涌动，像是剧烈而炽热的电流，酥麻地窜动着，流经身上的每个角落。
但最后，
他只是无声地笑了，
心里默默说道：
“相信啊，
因为他们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