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月吃着包子继续回忆着原主的生平。

原主是城里颜家的假千金，她与真千金在医院里被意外报错，两年前，颜家父母意外发现和女儿的血型不合。

多方打听找到身在方家的真千金，为了带真千金回家，他们哄骗原主去乡下和亲生父母培养感情，再把她接回来。

原主一直乖巧懂事，知书达理，对张慧梅也是格外好，只等养父母来接她，可惜还没等到，就被打死了。

两年来，颜家也没有来看过原主一次，说不定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天色太晚，这年头的治安是个问题，两个女人住旅馆又贵又不安全，万一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那是个麻烦事。

而且，她身上还有两千块钱，这在九三年，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们无家可归，去颜家住一晚总不过分，毕竟是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她就不信颜家人就那么没心肝。

天空墨泼似的笼罩着临城，透露着压抑的气氛。

方明月随便找了一辆拉活的黄包车，拉着张慧梅上去，“师傅，石头牙子大院。”

六月初，蚊子在方明月的耳边发出嗡嗡的响声，黄包车飞快地驶过，扯出一丝凉风，缓解了她心头一丝燥热。

“明月，我们这么晚去人家合适吗?”

张慧梅有点不好意思，她和颜家人没怎么接触，这么过去肯定会惹人家说闲话。

这两年，她也想那丫头，可细细想来她挺对不起那孩子，她没本事，让那孩子跟着遭了不少罪。

方明月拉着张慧梅的手，“妈，放心，你去看颜语凝，我去看养父母，特别合适！”

月光下，母女两会心一笑。

颜家父母都是临城肉联厂的职工，九三年大量工厂倒闭，不少人都下海谋生，只有颜家两口子一直没被裁。

石头牙子大院是肉联厂给分的房，背靠供销社，里面住着不少肉联厂的职工，而颜家就住最大的那一间。

黄包车停在石头牙子大院，方明月和张慧梅下车，见黄包车师傅满头大汗，方明月多给了两块钱。

方明月走进大院，看着里面还亮灯，走过去敲门。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谁啊？”

“妈，是我！”

赵蕙兰站在门口，没有开门，沉默了一会问，“明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方明月尖声道，“妈，你和爸不是说来接我的吗？都两年了也没来，我和妈被方家人赶出来了，想来投奔你。”

赵蕙兰心里咯噔一下，为难道，“天太晚啦，明天再说吧，都睡了！”

说罢她又掏出身上的一百多块钱顺着门缝塞出来。

“明月，爸爸妈妈对不住你，家里地方小，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床位给你们，最近厂子里一直裁员，家里不宽裕，你还是回去吧。”

赵蕙兰心里难受，她和丈夫原先是想把方明月接回来，但架不住亲生女儿一直哭闹，一提方明月就要自杀。

为了亲生女儿，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赵蕙兰刚说完，杨家齐披着衣服走出来低声问，“谁啊？”

“爸！我明月！”，方明月还想再说些什么。

颜家齐无奈地道，“明月，不是我不去接你，是语凝生病了，一提你就要自杀，为了她，你在农村再忍忍。”

方明月冷笑，终究还是亲生的更重要呗？

她还没开口，隔壁的房子传来咯吱一声。

“这是明月回来了？”

老太太拄着拐站在门口眯着眼睛望过来，方明月想起来这是王奶奶。

她儿子是肉联厂保卫科的员工，抓小偷因公殉职，儿媳妇跟人跑了，留下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子。

厂子里体恤老太太孤苦伶仃，把房子特意留给老太太。

老太太平时为人和善，靠着儿子的抚恤金过活，年纪七十，平时对方明月不错。

“王奶奶，我和我妈遭遇点麻烦，想来投奔我妈，可是她找到亲生的就不要我了。”，方明月诉苦。

王老太太叹口气，拄着拐蹒跚上前安慰道，“你爸妈也有自己的难处，你和你妈先在奶奶这里住下。

我老婆子一个，还有个孙子，房子空荡荡的，正好你们给我添点人气儿！”

方明月心里一暖，十几年的养父母不如邻居靠得住。

“明月妈，我想见见大丫行不？”，张慧梅站在门口，声音卑微。

方大丫是真千金在方家的名字，到了颜家，父母又重新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颜语凝。

颜家齐一口拒绝，“明天再说吧，她睡了，明月，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我怕语凝醒来看到你们会发病。”

方明月撇撇嘴，委屈道，“这么晚，我们哪都去不了。爸妈，你们也太狠心了，怕她生病就不怕我有危险？”

门后的两人默不作声。

“王奶奶谢谢你，我们就住几天，等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一定会马上搬走，这几天也是会给您房租的。”

王老太心疼地抱着方明月。

她想孩子想得快要发疯，真不明白颜家人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姑娘丢掉。

“要什么房租，你们就在住，我老婆子就喜欢热闹。”

方明月拉着张慧梅跟着王老太太进屋。

屋里亮起灯来，整洁得过分，水泥地面都扫得反光，每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看着很舒服。

整个小屋约有五六十平方，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室。

“饿不饿？我给你们卧两鸡蛋，下面条。”

王老太太给两人下了面条，每人卧了一个荷包蛋，点缀两颗小青菜，香油飘在面碗里香得张慧梅直迷糊。

明月不知是饿了，还是本来就好吃，连汤带面喝得精光。

王老太太坐下笑盈盈地看着两人。

“你们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方明月放下碗筷，认真道，“我打算和妈妈在城里，做点小本买卖。”

“小本买卖好，我瞧着你妈妈也是个能干的，只要肯干，怎么都能弄口饭吃，你们安心在这住。

你养父母那边我去说，你们是不知道那亲生的找回来，一天到晚闹，就没个消停时候，看人眼睛都瞅到天上。”

王老太太提起真千金，撇撇嘴。

张慧梅手里的动作一顿，呆呆地看向对面。

“害，你瞧我，不说那个了，里屋是我和小孙子住的屋，东边是我儿子的屋。他没了后，一直空着，你们不嫌弃就去住。”

王老太太讪笑。

“不嫌弃！不嫌弃！”，张慧梅大口吃完面条，放下碗筷，拎起手里的包走进东屋。

东屋顶上挂着白炽灯，墙面刷白，冲着窗户放着一张书桌，中间一张大床，靠墙放着一个老式衣柜。

东西收拾好放在衣柜里，张慧梅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才睡着。

正值六月盛夏，屋外的墙根处几只蟋蟀唱着歌，皎洁的月光刺破黑暗的云层落在窗台上。

方明月听见张慧梅的呼噜声，才放心打开系统，进入二手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