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离开苏家以后，晏舒的脑内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了解了晏舒的经历的七十二条古龙分成了两派。

一方以巨阙为首，表示坏女人就该骂，让她好好反省。

一方以承影为首，表示得饶人处且饶人，晏舒和苏玖这俩人早就已经纠缠不清了，事到如今想要一别两宽哪有那么容易。

倒是最初的如意一言不发，静静地躺在晏舒的神识之海中发着呆。

晏舒就是这样一个患得患失的人，先是放任一瞬的冲动，随后是蜂拥而至的后悔，最初接触齐敬山是如此，当面对峙马毅是如此，帮助苏玖寻找姐姐是如此，包括现在，他甚至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恨不得一死了之，可他死了，他到目前的所做的一切不就都没有意义了吗？至少脑子里奇形怪状的家伙们都不希望他死。

回首看去，短短一年的时间，晏舒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从那个到处被人吆五喝六的小帮厨变成了如今小有成就的除妖师，明明只是丁级却拥有着许多丙级乃至乙级都不曾有的成绩，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这一路，死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妖，他们或许不好，但也不坏，反正他们都死了，也没人愿意深究，只剩下印在晏舒心中的残肢断臂，狰狞面孔，挥之不去。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究竟是妖化的原因，还是心境产生了变化，他开始不自觉地去靠近危险，去感受疼痛，似乎只有刻骨铭心的疼痛，只有深可见骨的伤痕，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人类的那部分，尽管在妖化的影响下，这些不过转瞬即逝。

晏舒来到了苏玖所说的地点，相当朴素且安静的民宅，门口的陈设堆积着厚厚的灰，似乎是很久没人居住。

他翻墙而入，四下观望了一阵，发现了客厅里的声响。

“你们没事吧。”

客厅里倒是干净得很，简约大气的摆设，中间高挂着一幅字画，敖听心在屋里优哉游哉喝着茶，倒是烛影一眼就看见了门外的晏舒，连忙招手。

“我们的伤势姑且是没什么大碍了，倒是你，没想到你人脉还挺广，居然能跟九尾狐的后裔搭上线。”

敖听心难得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晏舒脸色却是尴尬得很，拉着两人就要离开。

“你急什么，我还没休息够呢！”

“我，我怎么可能不急！”

晏舒一时语塞，险些把自己那些荒唐事抖出去，连忙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孔。

“你父皇受人蒙蔽，企图与人类开战，这事儿抖出去，你们全族敖姓都得给你揭了，更不谈东海发难，沿海城市必将生灵涂炭，这谁不急？”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晏舒心里舒坦了许多，哪知这敖听心听了之后，嗤之以鼻，撇嘴道。

“人类遭罪就遭罪呗，与我何干，东海龙宫改名换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龙宫的逃犯，我巴不得那儿领导人换届呢！”

“我靠，你身为龙宫的一份子能不能有点荣辱与共的高尚情操，逃避责任是吧，逃避责任。”

晏舒破口大骂。

敖听心却是油盐不进，袖子一甩转身回屋。

看来这公主是请不动了，晏舒扶着脑袋，头痛万分，转头吩咐烛影留在这里照看敖听心，毕竟先前有过祸斗袭击绑架的先例，防范措施还是要做好的。

至于晏舒嘛，此刻只能去见见他的另一位合作伙伴了。

黑雾岭，恶龙潭，绵延百里的瘴毒之气笼罩着正片区域，方圆八百里遍地皆是尸骨，草木凋零，河水干涸，仅剩的恶龙潭成了此地之主的寝宫。

九头虫自打被敖孪暴揍了一顿之后便破了相，龙子神兵所致的伤势没那么容易复原，于是他就没回碧波潭，转而去叔叔蛟魔王的恶龙潭休养生息。

九头虫跟蛟魔王并非亲叔侄，说实话就连九头虫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自幼无父无母的他被蛟魔王收留，并在他那儿一直修炼到化形，可以说没有蛟魔王就没有现在的九头虫。

他对这个便宜叔叔很是感激，至少因为蛟魔王麾下都是些大老爷们儿导致自己从小就没见过女人，这才有幸在跟着蛟魔王出去聚会的时候，一眼看上了他如今的至宝万圣公主晶晶。

而关于蛟魔王为什么会收留自己，他总是说，九头虫身上有上古大妖相柳的血脉，他日必成大器。

可九头虫自己却是不信的，人家相柳是九头蛇跟他这只九头鸟可以说是都有九颗脑袋以外，压根没啥联系，硬要说，人家九婴和九灵元圣也有九颗脑袋，也没说九头虫是自己的种啊。

剪不断理还乱，九头虫对于自己身世的追本溯源很早就已经不在意了，眼下要在意的长辈也只有万圣龙王和蛟魔王。

“少爷，外面有客人要见您。”

鉴于恶龙潭都是些老爷们，九头虫的房间没有近侍，一位虎背熊腰的猛男撞开门报告情况。

来人正是晏舒。

上次相遇时两人便约定在此处再聚，为了晏舒能顺利进入恶龙潭，九头虫还特地给了他一块令牌。

不过此时的晏舒似乎和先前见面时又有了些许变化。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人是妖？”

身为妖族通常都有通过对方的灵力流动来感知对方身份的本领，而此刻晏舒的灵力则是浑浊不堪，根本看不清来路。

“我比你更想知道。”

晏舒两手一摊，很是无奈。

“好吧，看得出你并非自愿，也是，要我也不愿意放着好好的妖不当去当人，这不傻缺么？”

九头虫给晏舒倒了杯妖族烈酒，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晏舒接过做工粗糙的酒杯，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

“情况怎么样了？”

晏舒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间肯定已经发生了很多事。

“还能怎么样，你把人就出来没多久东海那边就炸开了锅，深渊的万年龙骨被一股脑全部带走，关押在水牢里的囚犯被救出去两个，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事情跟我有关，但你应该也猜得到，东海如今是不让我进了，情报都是熟人传出来的。晶晶那边也因为劝阻他父皇被关了禁闭，如今的敖广就像着了魔一样一步步被万圣龙王推向深渊，离奇的是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面阻拦，东海龙宫这次是要玩完了，龙族袭击人族，必然会招致天怒，最终东海龙宫一众必定无一幸免，万圣龙王大概会取而代之，这就是现在的大致情况了，要我说这局面已经没办法破解了，不如早做打算，把人类那边疏散一下，减少损失。”

九头虫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晏舒留下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决东海的问题，靠外力指定是不可能了，还得从内部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