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开始的时候,她似乎看见的是少年君上的容颜,及至后来顺意缱绻,百般温存,往来冲荡,万种旖旎,千般妖娆之时,她又隐隐的觉来那不是君上。
少年君王年方十五,肩宽体阔不如那人,温柔勇猛不如那人。
还有,昨夜梦幻之中,对方天地崩裂之时,她也颤栗般的从梦境中醒来。
虽然醒来之时,身子明明便在王宫的寝榻之上,但她灵台清明,分明听得那人那一声“啊呀”,其声绝不似她的少年君王丈夫。
这声音她依稀是识得的,只是这一上午却都未回忆起来是谁。
王宫中的侍卫,她想了良久,都不似。甚至,她还想到了天行毅,都不似。
她并未想到李澹,只因李澹飘飘欲仙,仙风道骨一般人物,来自灵山,不染尘俗。
她醒来之时,辗转反侧,梦中之娇羞无地,绝似真实,身体的感觉骗不了自己。
她在绣被下醒来,她记得她掀开绣被看时,身无一缕。
如此良夜,如此佳梦,如何堪,如何破?
这一上午,她假托身体不舒服,脑中回忆梦中细节,历历在目,她竭力想从梦中寻找到些什么,或者至少什么蛛丝马迹,但一切只是虚耗精神,未有丝毫所得。
直到李澹到来之前,她仍然沉浸在这似梦非梦,似真非真的奇幻经历之中。
李澹初时说话她还迷糊着,待到李澹提起梦境,她才如梦初醒。
李澹莫非知道梦境的秘密,他本来就与寻常人不同,他是从灵力爆棚、宇宙间独一无二的灵山下来的弟子,这是她一开始想到的,但随着李澹与秋香两人的纠缠争论,她忽然脑袋轰然爆裂。
昨夜最后那人岩浆迸发之时啊呀那声分明便与李澹极为相似。
眼下,李澹让她伸出手去,伸是不伸?
.........
伸手必被李澹所捉,李澹若一捉住,自己脑海中千般旖旎,万种风情都被他窥了去,何等娇羞无地?
且自己可能背叛了君上、与可能并非君上的男子在梦中欢好之事也可能被李澹窥了去。但那究竟是不是梦,那人究竟是否君上?她又很想李澹告诉她答案。
那个人的声音与李澹这般相似,她也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李澹?
犹豫了片刻之后,她终于将手伸了出去。
李澹一搭手,立刻,王后脑海里万马奔腾般的讯息都由王后的手腕处闯入了他的识海,他立刻了然昨晚那似真非真、似幻非幻的感觉竟然如此真实。
他昨夜所经历的王后昨夜同样也经历了。
王后忽然坐了起来,她只觉得自己体内有东西源源不断的向着李澹那里输送。那是识海中的各种信息。
可是她却不知道李澹是不是就是昨晚那个人,昨夜之事究竟是幻是真?
她陡然坐了起来。
她坐起来的身影映射到帷帐上,“娘娘,有什么事吗?”
婢女秋香在床边低声问道。
李澹也皱眉道:“娘娘,你先躺下去,你无须坐起?”
王后叹了口气道:“这……这位郎中。说的似乎很……有些道理。我怕是确为梦境所扰。”
纱缦里的王后似乎有些着急该如何措辞:“……当面看看,或许……郎中会更有把握些。”
秋香听娘娘都这么说了,一时不好阻碍,便伸手去拉纱缦。
纱幔拉开,锦被之中。那个肤色白皙,双眼水灵,面有红晕的清丽王后,便这样出现在李澹面前,她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李澹。
却不料李澹早已通过从王后尺关处所获讯息,知道王后也有心探寻昨夜之事,先闭了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装作是在听脉,他的手却始终搭在王后的手腕之上。
过了片刻,他放开手,转身走到桌几旁边:“娘娘的病无碍,我这里先开几味药,娘娘每日里按方服用,便可澄心静虑,不至被清梦困扰。”
王后并未从李澹身上发现什么异常……不由得十分惘然和失望。
她在丫环的搀扶下坐好,看着面前这个灵山弟子,难以掩饰自己的失望,但渐渐地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回忆一些什么。
李澹开了药方之后,便即告辞。
他虽然已经获知了自己要获知的东西,但他心中也是一团乱麻。
无疑,昨夜他所遭遇的并不是梦,而是真。
这个世上没来由两个人会做一模一样的梦。
他自己倒无所谓,他并没有失去什么,反而感觉有一种获得感,他获得了一个那么圣洁的姑娘,但是,此刻,他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这样的所谓梦境今晚还否继续发生?他该怎么办?他知道了那人便是王后,他该怎么办?
他想的愈多,道心愈加不坚定。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手足无措,他被门雪从飞行结界中击落,他还知道找到西蜀国王宫,继续观察天下的变化。
但眼下,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恶我今晚还出现,还继续把王后送到他的榻上来,或者不是恶我,而是一个大境界高手的所做所为,试探他的道心,或者破坏他的道心?他该怎么办?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他似乎还暗自有些期待。
他几乎无处可逃,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他能逃往何处?
何处才能让绮梦不再缠身?
唯一可行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通宵不睡,找几个人陪着自己。眼睛一直睁开,一直保持理智,旁边又有大活人盯着,在做事情,如此这般神仙也没法让你进入似梦非梦的境地中去。
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他无法做到长期不眠不休,总之,先熬过这几日再说。
在西蜀王宫,他其实认不得几个人,但是尔朱落兮他是认得的,尔朱落兮前两天告诉他,要求他协助从天行毅脑海中盗取驾驭众镜刀的秘诀。
据说,他们已经有了擒获天行毅的法子。
李澹也想再看看天行毅,天行毅自行刺之后,便销声匿迹,他上次在王后寝宫之中,本欲接触天行毅,查探他心中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