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荆扬丧乱

晋初，吴、蜀平定时间不长，民间尚存反侧之心，吴地的情形与蜀地又有所不同。蜀地险而富乐，自古以来都很安定，所以百姓比较弱，以至被秦、雍的流民所占据。吴地在春秋战国时就有轻死好斗之风。所以，吴国平定以后，吴地百姓叛乱者不计其数。

荆楚之地的风气虽不及吴地如此强悍，但是这里久经战乱，所以很难安定下来，张昌是第一个在荆楚之地反叛的人。当时李流进犯蜀地，昌聚集数千人，谎称要帮助朝廷讨伐叛贼，实际上却是自己打着自己的算盘。后来朝廷征调各地百姓讨贼，昌不想去，带领党徒聚为劫掠。大安二年，昌在安陆县石岩山上囤聚，当时很多流民前去归附，昌改姓名为李辰，占据江夏。他故意妖言惑众把山都县吏丘沈立为天子，改其姓名为刘尼，自称汉朝后裔，自己任相国。旬月之间，聚众十三万。昌遣将四处攻伐，地跨五州，但是他任命的牧守都是些不学无术的盗逆之徒，对百姓多加劫掠，人心渐离。大安三年秋，战败被擒而杀之。

张昌虽然很快就败亡了，但是乱势愈演愈烈。陈敏，因为讨伐叛逆有功被封为广陵相。当时惠帝逃到长安，国内大乱，于是陈敏有割据江东之心。丹阳甘卓与敏共谋，假称皇太弟命，拜敏为扬州刺史。陈敏的弟弟陈昶率精兵占据乌江。后来又征略诸君，据有吴越之地。敏自封都督江东军事，大司马，楚公，封十郡，加九锡。陈敏有孙氏鼎立江东的打算，但他治下刑政无章，有识之士都不惧服，而且他的部下凶暴，江东深以为患。陈敏遣甘卓出横江，把手里的精兵都给了他，但甘卓在别人的策动下反叛陈敏。陈敏率兵与甘卓交战，军队被打散一个人逃走，后来被义军抓住，在建业将其斩杀，会稽诸郡一起将陈敏的弟弟全部杀死。

怀帝永嘉元年，三月，高密王司马简都督荆州，镇守襄阳。永嘉三年，简死，尚书左仆射山简都督荆、湘、交、广，后来又加督宁、益，简终日饮酒大醉。王衍劝说东海王司马越，现在中国大乱，必须倚仗司马氏整顿河山。于是，东海王派自己的弟弟司马澄出镇荆州，族弟敦出镇青州。司马澄到达任所后，不以戎狄寇边为怀。永嘉四年，王如在宛城反叛。石勒率军渡河攻打王如，王如军中无粮，兵众互相攻伐，官军讨之，王如没办法只好投降了王敦，后来被王敦杀死。

杜弢，成都人，以才学著称，中过秀才，避难到南平，太守爱其才，后来作了醴陵县令。当时巴、蜀流民杀死县令，囤聚乐乡，杜弢将他们打散。蜀人杜畴等侵扰湘州，刺史欲杀尽流民，流人聚众应之。当时杜弢在湘州，被贼众推举为首领。弢自领梁、益二州牧，兼湘州刺史，攻破郡县。杜弢屡次打败朝廷军队，纵兵肆暴。后南破零陵，东侵武昌，长沙、宜都、召陵太守皆被其杀死。当时元帝在江东，让周颓出任荆州刺史，颓刚到荆州，流民傅密等人反叛，迎弢入荆州。王敦上表请求让陶侃率军入湘，都尉杨举出击将杜弢打败。杜弢前后打了几十仗，将士都有厌战之心，于是向朝廷请降，元帝没有答应。杜弢请应詹为自己求情，于是元帝派前南海太守王运去接受杜弢投降。杜弢投降以后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做了巴东监军，但是诸将不听调遣，杜弢气愤不已，遂杀掉王运，遣将向武陵，截断官军道路。杜弢怀疑部下张奕有二心，于是将其杀死，大家都很惊惧，投降朝廷的人越来越多。陶侃领诸军齐进，弢遁逃，不知所踪。

后来，愍帝派侍中第五琦任荆州刺史，监荆、梁、益、宁四州。杜曾在襄阳迎接第五琦，还让自己侄子娶了第五琦的女儿，结为姻亲，两人分据沔、汉。杜曾引兵攻宛城，未克，遂率军下江陵。建武元年，王敦派武昌太守赵诱，襄阳太守朱轨讨伐第五琦，为杜曾所败。王敦又派周访出兵讨伐，破其众于沌阳，沔、汉遂定。杜曾，第五琦全部被擒，大兴二年五月，斩之。

王机，是长沙人。他父亲做过广州刺史，南越人对他很友好。杜弢被灭以后，王敦做了大元帅，都督江、扬、荆、湘、交、广六州，镇守豫章。王澄素有盛名，王敦很忌惮他，一次，王澄经过豫章，去拜访王敦，王敦让手下人将他杀死。王机害怕连累自己，于是请求出任广州刺史，王敦没有答应。这是恰好广州人偷偷迎纳王机，王机先将自己的奴仆、门客、门生千余人送到广州。广州部将温邵率兵去迎接王机，王机占据广州，害怕王敦前来讨伐，就向王敦请求出任交州。交州被叛贼梁硕攻陷，王机遂往郁林。后来王机与杜弘、温邵、刘沈等人一起反叛，陶侃首先将温邵、刘沈攻破，又讨伐王机，王机败走，病死在路上。不久，梁硕也被平定。杜弘投降零陵太守，王敦任杜弘为将，且深爱之。

吴地钱璯被平定以后，元帝任命周杞为吴兴太守。杞多次率兵参与平叛帝对其封赏颇丰。周杞的家族在当地很有势力，百姓也很拥护，元帝很忌惮他。后来改授南郡太守，周杞死在路上。临死前，对儿子周勰说:“害死我的是中州人，你要是能为我报仇，你就不愧是我儿子。”勰经常想起父亲临终遗言，当时国内大乱，朝廷委派的官吏，吴人都不喜欢，周勰想趁势起兵。后与徐馥一起以讨伐王导、刁协为名起兵。孙皓的族人孙弼在广德起兵响应，最后皆一一败亡。

历史冷知识普及:琅琊王氏。琅琊王氏是中国古代顶级门阀士族，晋代四大盛门“王谢袁萧”之首（也有称“王谢桓庾”），是中古时期中原最具代表性的名门望族，素有“华夏首望”之誉称。

琅琊王氏开基于两汉时期的琅琊临沂（今山东省临沂市），鼎盛于魏晋时期，史称“王与马，共天下”。南朝以后走向衰弱。《二十四史》中记载，从东汉至明清1700多年间，琅琊王氏共培养出了以王吉、王导、王羲之、王元姬等人为代表的35个宰相、36个皇后和36个驸马和186位文人名仕。

琅琊王氏家族世代居住于琅琊临沂，西晋末年永嘉之乱时衣冠南渡、举族迁居金陵。南渡之后，因对故乡的思念，一直都以北土地名为称呼，东晋元帝时，侨置南琅琊郡（今南京市栖霞区）。

张昌。张昌年轻时在平氏县担任县吏，武力过人，喜欢议论攻战谋略，同伴们全都嘲笑他。

太安二年（303年），当时李流侵犯蜀地，张昌潜逃半年，聚集数千人，盗窃得到旗帜仪仗，谎称自己接受朝廷的命令，招募兵士讨伐李流。正逢荆州根据朝廷颁布的壬午诏书，征发武士乡勇到益州讨伐李流，号称“壬午兵”。自从天下战乱，占卜人说当有帝王在江东兴起，因此此次征调，百姓都不愿意西征，张昌的党羽于是欺骗迷惑百姓，使得百姓都不肯前去。但诏书的催促严厉急迫，在经过的一个地方耽搁五天，该地的二千石官员就要罢免官职，因此郡县负责官员都亲自出去驱逐催促，这些被征发的人辗转行军没有多远，便聚合又成为新的强盗群体。当时江夏郡粮食大丰收，百姓到此求生的有几千人。

张昌因此欺骗迷惑百姓，自己改换姓名为李辰，在距离江夏郡治所八十里的安陆县石岩山屯聚，招募百姓，各方流民和逃避戍守劳役的人大多前来投靠张昌。江夏太守弓钦派兵讨伐张昌，但多次战败没有成功。张昌的徒众日益增多，便进攻江夏治所。弓钦出战，被张昌打的大败，于是带着家人南逃沔口。镇南大将军、新野王司马歆派遣骑兵都督靳满在随郡以西讨伐张昌，两军大战，结果靳满战败逃走，张昌获得官军的器械，于是占据江夏郡，拥有府库。张昌制造煽动人心的谣言说：“该有圣人出现为百姓作主。”

张昌招得山都县小官吏丘沈，将他改名为刘尼，假托说是汉朝皇室的后代，尊奉为天子，说：“这就是圣人。”并设置百官，张昌自封为相国，他的哥哥张味为车骑将军，弟弟张放为广武将军，各自带兵。在山岩中建筑宫殿，又伪造凤凰、玉玺等祥瑞吉兆，立年号为神凤。郊祀礼仪、服装颜色装饰，全都按照汉代过去的程式。有不接受招募的人，就对他处以灭族的惩罚，士绅百姓没有谁敢不服从。又散布流言说：“长江、淮水以南地区都发生反叛，官军大规模进发，将要把他们全部诛杀。”百姓们互相煽动，人们的心情都很惶惑惊恐。长江、沔水地区都起兵响应张昌，一月之间聚众达三万，士卒都戴深红色的帽子，用马尾当作须髯。朝廷下诏书派监军华宏讨伐张昌，结果华宏在障山被张昌打败。当时，江夏、义阳士庶大都追随，惟有江夏旧姓江安县令王伛、秀才吕蕤不肯随从。张昌以三公之位征召他们，王伛、吕蕤悄悄地带着家室北逃汝南，投奔豫州刺史刘乔。乡人期思县令李权、常安县令吴凤、孝廉吴畅纠合正义之士，得到五百多家，追随王伛等，不肯参与张昌谋逆之事。

新野王司马歆向朝廷上书，陈述形势，请求各军分三路救援。朝廷让屯骑校尉刘乔任豫州刺史，宁朔将军刘弘任荆州刺史。又诏令河间王司马颙派雍州刺史刘沈带领一万州兵，加上在西府征发的五千人从蓝田关出兵讨伐张昌。司马颙不听从诏令，刘沈自己带领州兵到蓝田，但司马颙强行剥夺了他的部众。于是刘乔在汝南屯兵，刘弘和前将军赵骧、平南将军羊伊援在宛地屯兵。张昌派他的部将黄林为大都督，率领两万人向豫州进军，前锋李宫要抢掠汝水两岸的居民，刘乔命将军李杨迎击，大败黄林军。黄林等向东攻打弋阳，弋阳太守梁桓据城固守。张昌又派将领马武攻陷武昌，杀害武昌太守，张昌把郡中兵众安置在自己麾下。西攻宛城，大败赵骧，并杀害羊伊。继而进攻襄阳，杀害新野王司马歆。七月，张昌党羽石冰进犯扬州，打败扬州刺史陈徽，扬州各属郡全部陷落。石冰又攻陷江州，属将陈贞攻打武陵、零陵、豫章、武昌、长沙，全部攻陷，临淮人封云也起兵进犯徐州来响应石冰。于是荆、江、徐、扬、豫等五个州的辖境，大多被张昌占据。张昌重新派设州牧郡守等地方长官，这些人都是行凶盗窃之类的小人，没有禁令法度，专门以抢劫掠夺为职业，使得人心渐渐离散。

同年，朝廷诏令以宁朔将军、领南蛮校尉刘弘镇守宛城，刘弘派遣司马陶侃、参军蒯桓、皮初等率领军队在竟陵攻打张昌，刘乔又派将军李杨、督护尹奉集中军队进攻江夏。陶侃等与张昌苦战许多天，最终大败张昌军，前后斩杀几万人，张昌逃窜到下俊山，他的部众全部投降。第二年秋天，擒获张昌，将其斩首，并把他的首级传送到京师，同党全被诛灭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