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知，兵符在将军你的眼里，竟是这样无足轻重的东西吗？！”

“是磷差之错！”

磷差似有几分懊恼地皱着眉头，翻身下马，低着头双手伸向前方。

想不到，还是被这小子寻到了整治他的由头。

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只见一身灰黑劲装的魔尊大人猛地扬起黑色玄铁所铸的武器长枪，凌厉挥下，重重击中磷差一侧大腿：“跪下！”

只一击，磷差应声跪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依旧前伸举过头顶，高喊道：“小将磷差，恭请兵符！”

离尤轻飘飘地将似血染过的锈红兵符一扔，落在磷差手中，同时有冰冷声音传入他耳中：“你要尊敬这东西，我却不用。懂了吗？记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什么不该的想法。”

“······是。”

磷差被扶起来，连马都不敢骑，只能被几个魔族士兵抬将着向西边飞驰而去。

离尤看着磷差带领的魔兵绝尘而去的身影，从留下的魔兵中叫出一人。

“郎蒙，你与我换衣。”

名叫郎蒙的千兵长铿锵回应：“郎蒙得令！”

天界一万大军分三路南下。第一路右军三千，从陶丘南下，从西面迫近朔吹。第二路左军三千，从东路包抄魔军。第三路中军四千，由罗生容与亲自率领，经过天墟，从北面压迫向朔吹。

三路大军席卷到朔吹，倒是正好将魔界大军堵个正着，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魔族似乎无心恋战，只与大军纠缠一会就滑溜溜地，被一身灰黑战甲的蒙面小将带领着从唯一的缺口处逃了。

“殿下，追不追？”

罗生心中已有答案，依旧出声请示名义为副的容与。

“穷寇莫追。”

自来不声不响的玉清安突然出声：“天界派兵一万，可有依据？”

容与回答道：“内应曾报魔族大军一万。”

“不对，”玉清安摇头，“这里的魔军只有七千，余下三千去了哪里？”

罗生手下一位憨实的副将不以为然地嘟囔，但声音不小：“说不定是内应搞错了，魔军少还不好，莫不是想功劳想疯了。”

玉清安抬眼看他：“战场上，任何疑点都不能留下。”

那名副将猛地闭嘴，古铜肤色迅速涨成猪肝色。

罗生呵斥那名副将退下，气氛一时僵持。

“我们赶来朔吹用时一刻钟，在此地纠缠近半个时辰，魔族一炷香行三百里地。”寒涿试图顺着师弟的思路捋清脉络，慢慢皱起眉头，“此地除了向北三百里外的天墟，还临近妖族陶丘，魔军会去妖族作甚？”

“我天界近来已与妖界结盟，但此事秘密进行，魔界不可能知晓。”容与提到。

玉清安面色不变：“你天界有内应，魔族未必没有魔族必是去了妖界，若不想失去盟友，需速去陶丘救城。”

“这······”

“我师弟打的仗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还是信他为好。”寒涿似笑非笑，“去看看吧，这事说到底也有利于你天界不是？”

“这······”

容与还在犹豫，他知道寒涿说的有道理，但依据他所得到的一切消息，事实应该并非如此。

“不去算了，我和师弟还嫌弃你们碍手碍脚。只是事先说好，”寒涿转身面向天族众将士，脸上的似笑非笑愈发浓烈，“以前我九嶷出力不讨好，这次过后，谁再私下说我九嶷抢人功劳，莫怪我寒涿翻脸不认人。”

“昭质，我们走。”

玉清安却看着容与，好死不死留下一句：“有盟友若此，妖界还有何可求。”

之后随师兄一同离开。

九嶷二位瞬息离开，天界将士却也没有立马班师回朝，罗生靠近主公身边。

“殿下，依消息看，左辅仙君他们必是多虑了。”

容与摇头：“或许，但我心中，确有种不详的预感。”

哪有多虑，玉清安寒涿终究还是迟到一步。

陶丘城门洞开，妖界皇族的巨大旗帜在高高的城楼上斜斜垂挂，被一群妖族士兵的尸身层层死死压住旗杆，才不至于坠落下城池。

高耸的城楼上，妖族士兵的血浆和着泥垢，将城头的女墙糊成了酱红色，血流顺着城墙淙淙流下，鱼身图案的雨过天青色皇族旗帜被血流浸湿倒在泥泞里，残肢断臂旁丢弃的废铁残器被鲜血浸泡得猩红发亮，堆积在城池旁的滚石下，压着人身蛇尾的血色尸体。

空洞的风从城门呼啸而出，新鲜的呼救咒骂声似乎近在耳侧，一声声饱含对魔军的控诉，经久不息。

六万多年的历练，历经世事变化沧海桑田，眼前的悲凉轻易褪色成一片灰暗的背景。

玉清安寒涿面色不变，平静地将神识释放，寻找着这一座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城池，身体里尚存在的新鲜血液。

血腥气味蔓延，狼烟烽火，所有灰暗的色彩里，唯有玉清安寒涿突然亮起的眼睛，是活死城里头最后的光彩。

玉清安寒涿对视一眼，同时看见对方眼里的希冀。

还有不少妖族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