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麟的声音凄厉如魔，眼珠狠狠地瞪着林空，如果此时他还能用用灵力，肯定会不顾一切对林空出手。

并不理会杨麟的怨毒之语，林空抬起酒壶，“你们抓凶手，我不管，但毕竟影响了我的宴席，这位长老是不是要罚酒三杯！”

在恒海门面前，林空可以示弱，但绝不能无底线退缩，否则以后连立于人家对面的资格都没了。

这个长老的眼神增添了一丝凝重，在他的估计里，这种时候林空准会躲在角落里看戏，等着事情过去，就算有人开口也只会是段墨安，却没想到这个刚刚封王的少年竟然敢走到自己面前，还要罚自己酒！

这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果真有些不凡，难怪当初蔡家那老头子会为他出山。可惜林空不错归不错，这酒他并不想喝，他一个圣人，如何能接受一个废物的罚酒。

“若是这酒，我不想喝呢？”狠厉长老道。

“不喝没关系，晚辈后面自会上恒海门请前辈喝酒。”

林空淡淡开口，什么狗屁圣人，这可是自己的成年宴，他怎能放任别人在这装逼，所以林空气势上一点不弱。

“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狠厉长老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也不再称林空为“殿下”，旁边的蔡兴垚看得冷汗直流，林空实在太嚣张了，这可是圣人啊！你怂一下会死啊！咱们之前不都计划好了吗？

杨麟始终要死，在哪死，什么时候死又有什么区别呢？你这都不能忍吗？

“字面意思。”林空拿起一个酒杯，倒满了酒，递给狠厉长老，“前辈，请！”

此举一出，满场寂静，包括重伤垂死的杨麟都屏住了呼吸。

什么叫少年无畏，什么叫勇气冲天，这就是了。十年前以孩童之躯立于大离军队之前，直面莽国十万武者军团，如今又顶着圣人的怒火给其敬酒，这等气魄，在座的人可没一个能做到。

“似乎让这样的执掌大离王朝也没什么不妥的，即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看着那个面色平常，抬杯敬酒的少年，很多人心中都不由升起了这样的感觉。

狠厉长老看着林空，三秒之后，接过林空的酒杯，一饮而尽。

林空微微一笑，缓缓退朝一边，没有再倒第二杯和第三杯，这两杯酒他打算后面再让这个长老喝，毕竟酒这种东西，存得越久越香不是吗？

“竟然喝了，一个普通人竟然逼得圣人饮酒了？”很多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荒谬之感，毕竟刚才这个长老可是明确说了“若是我不想饮这酒呢？”。

狠厉长老饮下这杯酒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从蔡浩那颗已经没剩多少灵力的灵核之上，感受到了一种他无法抵御的雷电力量，想到那个“雷电尊者”的传言，他选择了饮下林空这杯酒，毕竟达的他这种地步后，已经很少赌博了。

林空退开后，狠厉长老看向杨麟:“说，为何杀害我恒海门的蔡浩长老？”

杨麟看了看林空，又看了看蔡兴垚，最后看向浮于眼前的蔡浩灵核，彻底的心如死灰了。

即使他现在说灵核是林空给他的，人是林空的师傅雷电尊者杀的，即使事实真是如此，那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从他炼化蔡浩灵核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之结局。

只是他无法相信林空敢让人杀恒海门的人，那可是恒海门啊！林空不怕吗？还有这个长老既然信蔡，那应该是蔡家人，蔡兴垚为什么要包庇林空呢？为什么只对付自己这个背锅侠，而不处置真正的凶手呢？蔡兴垚肯定知晓一切啊！

杨麟脑子里全是不解，可惜注定无人帮他解惑。

杨麟挣扎着爬到蔡兴垚脚下，哀声求道:“蔡公，放过杨家，他们都是无辜的，放杨家一条生路好吗？”

杨麟自知求生无望，他也只能希求蔡兴垚看在这么些年杨家对恒海门的孝敬之上，可以放过杨家，所以面对圣人的询问，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爬过来请求蔡兴垚。

“我们只为替蔡浩讨回公道，其他事情，恒海门不管。”蔡兴垚道，“秦长老在问你话，你还是先答话。”

杨麟听后又爬到狠厉长老脚边，“秦长老，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杨家好吗？所有过错我一人承担，放过杨家吧！”

“你既已认罪，那我按恒海门规矩处死你，你是否服气？”狠厉长老不管杨麟关于杨家的哀求，接着询问。

杨麟意识到了不妙，转头看向主台上的段墨安，可惜段墨安给他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眸。

他又看向林空，那个导致他今日局面的罪魁祸首，心中想骂娘，最后却只能拖着已尽干涸的身躯一点点挪到林空身边。

“七殿下，南荒王，你放过杨家吧！”

宴席上的众人看着杨麟此时的神态，皆悲凉不语，大离朝堂明面上的第三号人物，四品大宗师，往日里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此刻竟如蝼蚁一般在地上爬来爬去，这让所有人的内心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有朝一日，他们是否也会这样？

“大离王朝自有律法，有些事情你自己内心清楚！”

杨麟老泪纵横，他听出了林空的意思，有些人注定是要接受惩罚的。

“殿下，我把文部让给你，安澜书院也给你，全都给你，你留他们一命好不好。”

“笑话！”林空冷哼一声，转头离开，他可是忙得很，没时间跟杨麟谈条件，更何况，杨麟的筹码原本就啊段氏的。

“苍天啊！你为何如此待我！”

杨麟仰天长叹，气绝而亡，就此陨落。

“陛下，我要把尸体带走。”狠厉长老隔空提起杨麟的尸体，望向段墨安。

段墨安点点头，也不说话。从一开始到现在，段墨安都没说过一句话。

狠厉长老也不在意，提着杨麟的尸体御空而去，另外两个恒海门大宗师紧随其后，宏宇堂内只剩下了大离王朝之人。

“墨卫把杨家人押入墨狱司，其他人就散了吧。”段墨安从座位上站起来，摆了摆手，面色似有疲惫。

从此之后，京城再无杨家！大离王朝，似乎要大变了！

很多人都在心里默默思量着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为自己及家族思考着未来。

林空出来之后，精神还是有些恍惚，这真真切切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如果自己不是大离王朝七皇子，没有段墨安的护持，如果没有那个莫须有的师傅，那今天在地上滚爬的人是否就是自己呢？

他不由地怀念起原先的世界，虽有不足，可好歹公平自由，法治和谐，人们虽有委屈，但也积极上进，比起这里那真是好上了千倍万倍！

“为什么要我来这里？我能永保初心吗？”林空悠悠叹了口气。

林空在这感慨人生，阿呆那边则是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

杨家这么多年的经营，自是实力不凡，现在阿呆仅凭林空列的罪状就来杨家拿人，他们怎么会屈服，自是要反抗的。

战场之上，层次分明，武者对武者，宗师对宗师，当然，这也是阿呆有意安排的结果，不然他这边带着的人数远远大于杨家，他完全派用宗师杀尽那些反抗的武者。

杨家毕竟曾经也为大离王朝出过力，为段氏出过血，该给的体面阿呆还是会给一些的。

高空之上，杨家老爷子与段胥相对而立，一个面如枯纸且气息萎靡，另一个虽鹤发苍苍但精气十足，二人显然是已经交过手了。

九品大宗师与半步圣人终究还是有差距的，杨家，终是到了末路。

“最是无情帝王家！”杨老爷子似哭似笑。

“杨兄，今日之局面，你应该能想到的，你当初可以避免杨家走到这步的。”段胥道。

“避免？”杨老爷子浑浊的眼里满是黯淡，“滚滚洪流来袭，我杨家如何能抵挡得住？”

当初的杨麟曾说过:归根结底，段氏不过是两大宗门养的一条狗，我们为什么要给狗当狗，而不是自己找个主人呢？

杨家的背叛，根本原因不在于杨家，而在于段氏。

段胥沉默，他本身就是一个有些木讷的人，面对杨老爷子的话，他无法回答。

“你们要杀多少人？”杨老爷子看着下方那些反抗的杨家子弟，心里隐隐作痛。

“小忧子说了，只杀坏人，不杀好人。”段胥答。

“陛下真的要让七殿下接任大统吗？七殿下再好，他也不是武者，如何压得住大离王朝？”

段胥又沉默了。

段胥也没接着问，对着下方道:“杨家所有人，全部停手！”

“老祖？”

杨家众人纷纷停手，看向天空，阿呆的人也没再进攻。

杨老爷子从空中落下，立于满地的鲜血之中，面向杨家众人。

“诸位，杨家今日之果，全是我一人之错，我愧对大家！”

说完杨老爷子缓缓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满是皱纹的额头之上顿时布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地上的血。

杨家众人想要去搀扶，却是被一股巨力挡住，无法作为。

“老祖，你没错，是他段氏无情无义！”有杨家人吼道。

“如果段氏无情无义，我杨家又怎能繁荣至此。”杨老爷子笑了笑，“有些事，我们确实错了。”

“老祖！”有杨家人从杨老爷子的语气中听出了死志。

“我杨炳辉十六岁从军，一生征战无数，官至大离文部部长，杨家也因我而显赫，扪心自问，我倒也算得上个风云人物。”

“三十年前，我便成就九品大宗师，可惜自那之后，我一心探寻封圣之道，却最终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也忘了教我的孩子怎么做人。”

杨老爷子的语气由豪转悲，天空上的段胥叹了口气，一切都跟林空猜的一模一样，杨老爷子注定不会选择苟活。

“我杨家是大离王朝的臣子，杨家的一切都是大离王朝给的，今日是杨家有罪在先，大离王朝要处置，老夫无怨无悔！”

杨老爷子说完，缓缓转身，面向着阿呆以及大离王朝的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