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择几人所乘坐的大船已经不能再用了，商队暂时停留在江上，钱家的仆人们开始将大船的货物转到其他的船上。至于叶择三人则同钱山水一起去了领头的仅次于主船的大船上，刚一上船钱山水便被钱楚云搀扶着进了船舱。

惊魂未定的洛儿被叶择打发走去睡了，随后便与苏沐晨在甲板上看着夜间的域江。

“受打击了？”叶择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语气平淡，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只是一片浮云。

“是啊！”苏沐晨长叹一声，脑海中尽是钱山水与张林阳对招的画面，“我怎会看不出钱山水使的棍法很是一般，与我在炼狱中见到的简直是天差之别。可就是如此一套改编的少林伏魔棍法在钱山水的手中竟然丝毫不亚于那些上乘功法，这等毅力和天赋，实属少见。”

“呵呵！”叶择轻笑一声，拍了拍苏沐晨的肩膀道：“是你想复杂了吧？”苏沐晨错愕，叶择继续道：“正因为这棍法普通，所以才有机会练至大圆满吧？”

叶择说的不是假话，苏沐晨先是点头又是摇头，“若是真的这般简单，那谁都会去修行普通功法了，毕竟练至大圆满便能成为同境界的翘楚，谁又能不动心呢？可谁又能一眼便看出自己能将那套功法练至大圆满呢？”

叶择折扇一合，敲着手心笑道：“所以，这才是钱山水令人仰慕的地方，能在万千功法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功法，这要的可是大智慧和大勇气啊！”

苏沐晨看向叶择，目光复杂，眸子里闪现诸多色彩，直到叶择打了个哆嗦他才开了口，“那你找到那套属于你的功法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择愣了愣神，他何尝看不出苏沐晨心中的悲悯？谁人没有一颗遨游江湖的心呢？过了许久，叶择轻声道：“我的武道便是黑白之争了，希望有一天，你能踏上武圣山打败孙不灭。因为在未来，我一定会是大夏棋道最强之人。”

苏沐晨忽觉得有些悲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会看不出叶择卓越的天赋和悟性呢？可就因为明心老道一句话，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竟与武道失之交臂。即便叶择已经十八岁，苏沐晨依旧深信叶择可以走出一条让世人向往的武道之路。

可是！

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择。

他为何就没有追寻武道巅峰的心呢？

最了解苏沐晨的叶择自然看出了他的心事，于是勾住苏沐晨的肩膀，装作弱女子一般靠在另一侧，望着夜空笑道：“所以，你一定要成为孙不灭那样的存在，因为你有一个需要你一直守护的弟弟。”

“哎！”一声怨妇般的叹息声响起，钱楚云独有的香味也扑鼻而来，“叶公子莫不是改了喜好，对男人起了兴致？怪不得这些日子总对小女子视若无物呢！”

叶择没什么反应，苏沐晨却慌忙推开了他，看了眼身后换了一身衣裳的钱楚云，尴尬地笑了笑。钱楚云微蹲行礼，放荡的笑容换作一副大家闺秀才会有的表情，“方才真是多谢苏公子了，今夜若不是有苏公子相助，怕是家弟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苏沐晨抱拳还礼，正色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实在是因为钱兄那颗担忧百姓的心触动了在下，钱小姐不必道谢。”

叶择手肘撑着船沿的围栏看着两位礼尚往来的大家子弟，打趣道：“楚云姐姐这话说的，此等恩德怎能一个谢字便算了？是不是应该拿出些实际的东西答谢我哥哥啊？”

不开口还好，叶择一开口彬彬有礼的钱楚云瞬间打回原形，风情万种的笑脸再次浮现，她走近叶择，靠在围栏上，当着叶择的面儿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红唇，娇声道：“要不，小女子将身子给叶公子？答谢叶公子也算是答谢苏公子了吧？”

心中暗骂了一声惹人的妖精，叶择连忙赔上笑脸向一旁挪了挪，这时苏沐晨却突然开口了，“钱小姐可否为在下解答几个问题？”

一听是苏沐晨的请求，钱楚云自如地变换回大家闺秀的笑脸，向他点了点头。

“这江南域三大妖孽中，我等只知道钱公子是三大妖孽之狐妖，在夸赞他天赋异禀的同时还在告诉世人钱公子精于算计。可其他两位我们只知道名号，能否为我们讲讲其中的典故？”

最爱听故事的叶择也收回了笑脸，今夜他也才知道雷跃之子竟是三大妖孽中的人，本想等钱山水恢复了再问这些问题，没曾想苏沐晨更加按捺不住，见到钱楚云便问了。

钱楚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围栏上，讲道：“山水在三大妖孽中排第三，第二的便是三大妖孽之雷妖，雷莽！这人是十虎山年轻一辈的翘楚，也是公认的未来十虎山的接班人。”

“之所以送其雷妖的称号并不是因为他姓雷，一是因为雷莽完全继承了他爹雷跃的脾气，做事雷厉风行、脾气暴躁，稍有不合便大打出手；二是因为雷莽这人天生神力，用的兵器是一柄巨斧，功法运作之时隐约带着雷声。”

难得瞧见叶择如此乖巧地看着她，钱楚云还不忘趁机捏了捏叶择俊俏的脸蛋儿，后者一惊，赶忙再拉开些距离。痴笑了两声后钱楚云看着叶择继续道：“第一的便是三大妖孽之道妖，林长寿！此人才是真正的经世奇才，他的家是在苏州府与杭州府之间的一家道观中，这道观名为普度，道观中只有林长寿和他的师傅。”

“林长寿的功法处处显露着道家的法则，他也自称教他武道的是道观中的经书，所以世人称之为道妖。”

钱楚云转头看向苏沐晨，问：“你下一个问题该是关于青衣大会的吧？”苏沐晨连忙点头，钱楚云又把目光回到了叶择的身上，忽然说：“你瞧这叶择弟弟，听起故事来真是个乖巧惹人爱的公子。”

叶择可是听茶馆老王讲故事长大的，对所有故事都有种求知的欲望，他傻笑了两声，满怀希望地看着钱楚云。钱大小姐倒是没让叶择失望，也没卖关子，继续道：“青衣大会是江别离伯伯为了让江南域江湖长盛不衰而想的法子，每四年都会举行一次的比武，参与的人不得超过二十二岁。原本都是在开春举行的，可今年因为江伯伯有要事在身，只得在去岁年关时通知江南域各大豪门，将时间改到了岁末。”

说到这里，钱楚云的眸子里显现出些许回忆的色彩，“上一届的青衣大会可谓是惊天动地。往届的前三几乎都是我七大豪侠家族中的直系或旁系子弟，那十虎山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第四。可那一年，先是雷莽横空出世，每场比试都轻易将对手击倒，第二日的林长寿更是恐怖，不少天才少年连一招都走不过。”

“最后山水遇上了雷莽，两人修的都是至刚至强的功法，酣战了两百回合后山水败了。”钱楚云说的简单，可任谁都能想象出当时必然是一场惊天的对决，否则今日雷三爷也不会特意提到此事。

“林长寿碰上的是李清玄，自然清玄败了。”钱楚云突然停住了，抬头看向了连残月都藏起来的夜空，脸上多了一丝无奈之色，“次日的决战是林长寿战雷莽，我们都以为这将是一场年轻一辈中最令人瞩目的战斗。谁曾想，林长寿紧紧用了十招便将雷莽打到了擂台之下。”

“十招？”叶择与苏沐晨异口同声惊叫道。

钱楚云点头，“前一日山水和雷莽比武时受了伤，我便直接随他回府了。雷莽十招便输了后我问了林长寿与李清玄比武的情况，竟然用了五招。不过后来才知道，那时的他已经是小成之境了，这等天才之间境界的碾压也算是正常吧！从那日起，在比赛中几乎碾压对手的三人便被大家称呼为三大妖孽！”

“等等！”叶择突然打住，皱着眉头问：“那一年林长寿几岁？”

“三人同为十七岁。”

苏沐晨只觉得后背一凉，难以置信地摇头确认道：“十七岁的小成之境？”若果说先前钱山水以小成之境一年的能力力敌在小成之境数十年的张林阳是震惊，那么现在苏沐晨的感受却是绝望。

原本以为三大妖孽实力不会差上多少，可这么一看，林长寿早已站在了同龄人的巅峰。最可怕的是，谁人都清楚，那可是一座再也不可能越过的巅峰。

钱楚云看了眼船舱的方向，轻笑道：“所以，今年的青衣大会一定是最精彩的！山水和雷莽都进了小成之境，他们都有了挑战林长寿的本钱！”

“那林长寿，真的会来？”苏沐晨小心翼翼地问道。

“必然会来！”钱楚云点头，“我们这些家族都招募过他，不过都被否决了。但了解他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趣事，这林长寿所在的普度道观可是当地的慈悲之处。他将青衣大会第一名奖励的万两白银全部分给了周边的贫民，甚至还为那些乡村的孩子修建私塾。所以，就算是为了行善，他也一定会来拿这万两白银。”

苏沐晨没再说话，可叶择与钱楚云都看到了他那只握着剑的手在不停地颤抖，那不是一个弱者见到强者时畏惧的颤抖，而是弱者想要挑战强者时才会有的兴奋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