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吃海喝在道上伏击了几个钟家的人，钟老爷头也不回地直奔云霞山庄，留下四五个人去应对胡吃海喝，一行人疾驰至云霞山庄。

马匹直接行进云霞山庄，钟爷看着躺了一地的山庄的弟子，沉着一张脸，高大的骏马踏过山庄那少得可怜的树植，一路来到云霞殿外。

古川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人马直奔过来，古川收起白影昂首立在云霞殿石阶之上，她的周围是伤晕过去的山庄的弟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有两个还能行动的也跪到在一旁哭泣。云霞殿建的真是磅礴大气，她站在石阶之上纵览整个大地，眼前是她听说却没见过的大名鼎鼎的钟鸣远，钟爷。

她冰冷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钟鸣远的身上，而是越过前面的一堆人，放到了一个有着鹰眼一样的黑衣人身上，那人解开腰间的绳索，身后的人险些瘫掉在地上。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为了这一天，她等了很久。她知道自己的师傅肯定是被钟家所控制，她不能冒险横冲直撞地去要人，更何况，钟鸣远手里豢养不少死侍，她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去。

吴尘忧，这个名义上云霞山庄的庄主，却很少出面处理山庄事物，山庄的事情几乎都是贺千澜在打理。可这个病恹恹的庄主对于钟鸣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古川通过钟月月查到吴尘忧真实的状态，想来吴尘忧对钟月月是很好的，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他的吴姨去学医。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利用了他的善良，甚至差点害死他。

如今他们就要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了，不知再见时会是什么样。

一身红衣的古川对着来人，“钟鸣远，钟爷，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眼神不要去看师傅，她要镇静，不能让这只老狐狸看出破绽。

钟鸣远负手而立，他身后立着高大的骏马，自打下马之后他只瞟过一眼跪在古川身旁的吴尘忧，之后眼神再也没有接触过吴尘忧，他的样子很年轻，听起来他的声音还年轻，“小姑娘，我听说过你，但是我不认识你。”

古川后仰大笑一声，“您当然不认我，您别看着这雪盖着大地，表面上是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可雪化了一切就都会清清楚楚呈现出来，钟爷，这几年您过的安心吗？”

“年轻人，说话也不要故作深沉，说一些听不懂的东西，说吧，你要做什么？”

“我要整个云霞山庄和整个钟家。”

钟鸣远上前一步，身后的人想要跟着上前，被他手势按退，“你凭什么要？”

古川用刀指指地上的吴尘忧，她几欲昏倒，见到钟鸣远也无动于衷，“凭她够吗？”

“当年风刀门的人死了不剩几个，你是谁养大的？”

她咽了咽口水，眼睛偏向别处，“我没死您一点也不意外啊，三年前安姚福来镇，没想到吧？”

钟鸣远眼中毫无波澜，他预料到会是这个孩子，他真是疏忽大意了，找了三年没找到，如今自己找上门来了，钟鸣远不说话，后面那个鹰眼男人扛着古川的师傅上前来。

鹰眼男人把古川的师傅放下来，横躺在石阶上，抬眼用挑衅而又轻蔑的眼神看她，仿佛在说：你还是会输。

“你仔细看看躺着的这个人，年轻人，他的命你要吗？”钟鸣远眼睛紧盯着她。

古川还是故作轻松，“要，怎么不要，钟爷给吗？”

“他是你师傅？”

古川不回答，静等下文。

“你要用尘忧来交换？”

“如何？”

钟鸣远非常畅快，眼神示意鹰眼男人把古川的师傅提起来扛到古川身边。古川屏住呼吸，直到自己的师傅躺在脚边她才熟了一口气，有两个人上前来想要搀扶跪坐着的吴尘忧，被古川打断，“等等，我师傅他怎么了？”

钟鸣远淡定回答，“他功力尽失，昏过去了。”

“我怎么确定你们有没有给他服过什么药？”

钟鸣远轻笑，“他不过是喝了点安神的药，你大可唤醒他，看看便知。”

古川蹲下身体，双手环抱住她的师傅，她的师傅全身冰冷，瘦弱得让人不忍心看，她轻轻唤，“师傅，师傅。”

钟鸣远定定地立在石阶上，其余的人都没有动。

古川的师傅悠然醒转，睁开眼看到的是古川，他眼神明亮，激动得整个身体弹起来，“川……子？”

古川眼泪顿时溢出来，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她的师傅，“师傅，师傅。”

两声哭喊，喊出了这几年来所有的委屈，喊出了她的悲伤和屈辱，自从那个雨夜过后，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养她爱她的人

“川子？你怎么会在这？钟鸣远是个狡猾的人，你还是离开这里。”

“师傅，我们先回家。”

古川的师傅看上去很清醒，古川检查了一下，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重伤。钟鸣远见她没有疑虑时挥手让人把吴尘忧搀扶了过去。

“年轻人，你伤了我的人，这件事怎么算？”

古川的师傅虚弱地站起来，眸光清亮，嘴里说着让古川离开的话，整个人看着很健康正常，可又说不出的古怪。

她没有理会钟鸣远，这个时候钟月月也同样骑马进来，马蹄声停歇，他便翻身下马，跑着来到钟鸣远身后。

石阶上的红衣女子他怎么会注意不到，不过他还是先转向了吴尘忧，钟鸣远见钟月月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钟爷想要怎么算？”

此时的钟鸣远终于露出狠厉残酷的一面，“年轻人，你还是太天真。”

古川还未来得及去想这句话的意思，她的师傅，刚才还好好的，清醒地喊她川子的师傅顿时口吐白沫，颤抖着跪到地上，他看起来似乎很痛苦，瞳孔因为疼痛而剧烈伸缩，双手用力地去抓地，瞬间磨出几道血痕留在地上。

古川心疼不已，伸手困住师傅的双手，然而他整个人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双手抓不了地，就用头去撞，古川失声大喊，“师傅，师傅你怎么了？师傅？”

古川的师傅力气太大，挣脱开双手之后又开始用手指在地上挠。

“钟鸣远，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她的师傅已经老了，她那么敬爱的师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钟月月看到古川身边的人似乎因为疼痛而不断地去伤害自己，他毫不犹豫就要上前去查看，被鹰眼男人拦住。

“让开。”

“这不关你的事，带你吴姨先回去吧。”钟鸣远严肃道。

“让开，我说让开。”钟月月是图推开这个鹰眼男人，他抬眼正对上这个鹰眼男人的双眼，恍然顿悟，“你是……”

这双眼，他记得。

一瞬间似乎都能够连起来了，那日他打听到古川的下落找到古川，正巧赶上她被悬赏令的人追杀，他以为那些都是江湖上为了拿钱而去杀人的人，可现在看来，那些人是钟家的人。难怪，古川会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用他来威胁那些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真是蠢笨得可以。

胡吃海喝早已赶到山庄，隐在暗处观察着一切，他们大队人马早就困住了山庄和钟家，这个时候只要沉住气，钟鸣远一定会俯首称臣的，到时，山庄和钟家在外的势力也可慢慢收拢。

古川的师傅嘴里咯吱咯吱作响，古川发现她师傅嘴里吐出来的白沫带着血，钟月月在鹰眼男人后面对着古川大喊，“找东西给他咬住，不然他会伤到自己的。”

听罢，古川立马撕下自己的衣角费尽力气塞进她师傅的嘴里，可还是控制不住她师傅双手，胡吃海喝悄然来到她身后，一起帮她控制住她的师傅。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古川拔刀对着钟鸣远。

钟鸣远后退，手里握着一只小瓶，“想要让他不那么痛苦，你就得听我的。”

“让开。”钟月月被困在一边，“爹，你不能这么做。”

钟鸣远完全不理会他的儿子，“他中的毒非同寻常，只有我这里有解药，你现在不要的话，他很快就会因为疼痛而死去。”

钟月月明白钟鸣远不会理会他，他为了挣脱开鹰眼男人已经动手，不想还没打起来，后面的几个人立马过来按住他，让他动惮不得。

钟鸣远微微抬了抬下巴，“送回去。”

“爹，你不能这么对她，爹我求你了，你不能这样对她，你放过她。”他这辈子很少跟钟鸣远相处，就连喊一声爹，他都觉得陌生无比，可是他不能看着他的亲人伤害古川。

“你要我怎么做？”古川应声。

胡吃海喝在她身后小声提醒，“不要上当，我们可以带着你师傅回去医治。”

古川的师傅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瞳孔放大，整个人不断地挣扎扭曲，尽可能地去伤害自己。

“很简单，用你的刀割你自己双眼。”回答的却是鹰眼男人。

古川静静定住，沉默良久，海喝立马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就功亏一篑了。”

“可是，我想要师傅活着。”

海喝低声怒道，“你已经走到今天了，你不能因为他两三句话就信了，我们可以先回去，我们可以请神医来医治……”

“可是我我不能用师傅的命来赌。”

海喝就要夺刀，他不能眼看着古川在关键时刻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可是她捏着刀的手压根掰不开，他只好继续劝解，“我们先回去，我们……”

还在挣扎着的钟月月大喊，“古川，不要犯傻，我能医治你师傅，我可以医治，你信我。”转而向钟鸣远，“爹，你放过她，你把药给她，我以后什么都听您的，爹，我求求你了……”

“混账。”钟鸣远低声怒骂，“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