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肆见段和怒火中烧，手中暗器咻地打了出去。

段和对这种小暗器根本不放在眼里，双脚不动，向右一侧身，连暗器是什么都看清了。陈肆也知道一把小刀奈何不了段合，左手打出暗器的同时，右手抽出匕首，脚下一用力飞身而出，居高临下对着段合的心脏刺来。

段合其实不知道陈肆是谁，上个月在小巷中这小子打扰了自己的“修行”，又在擂台上连杀自己十六个手下，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段合没法，今日只能自己出手。本来段合的信徒遍布天下，连庙堂之上也有很多，皇帝嫁女采用比武招亲的方式，多少受到他的影响。他的计划是借助驸马之位，洗白形影门，在利用身份，破除限制继续研究长生不老之术。

陈肆与段合打在一处，难舍难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肆拼尽全力招招夺命，段合只是接招没有出招。云城阳站在台下看得真切，不管是招数、反应力、比武经验自己与李承历都差了一大截，而李承历与段合也不是一个等级的，这样下去李承历一定会输。看出这点的不只云城阳，尹修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陈肆了，这一年多来他都在调查形影门，调查段合，为了给方芳报仇，甚至回到京城。台上叮叮当当的，两人还在过招。尹修想起方芳，心疼起来。方芳是自己的病人，治了三年才治好，与陈肆在一处总有聊不完的话题。可怎么一眼看上了人家的小子，哎，虽说那小子油嘴滑舌不着调，也算是个好归宿啊！谁知段合这个混蛋，对，肆呀，使劲揍！哎呀，别被揍啊！笨！慧云这个臭和尚，也不好好教你几招！

段合已经试探完陈肆，脚下回转，腿别住陈肆，左手拉过陈肆的右胳膊，右手从陈肆胸前掏过，这一招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是脚下一用力，一脚将陈肆踹飞出去。陈肆知道只要不下台，不认输就还有机会。段合左一拳右一脚，一次次将陈肆打倒在地。陈肆怎么可能认输呢，虽然骨头都疼起来，但他想起方芳临行时的神情，本来她有很好的未来和生活，可就是因为这个人渣，方芳不在了。想到这，陈肆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看着段合冷笑一声。段合愣住了，这个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竟然还不认输，他看向御台，觉得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谓的比试了！皇帝虽然不会武功，但在御座上看得清清楚楚，李承历不是段合的对手。自己明明已经告诫李承历，段合的事自己会处理，让他不用插手。可皇帝转念一想，李承历怎么可能听话呢，听话就不是李承历会做的事。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脑中飞速想到了解决办法，只要李承历在多长时间之内不站起来，即使不认输，他也马上示意太监宣布比赛结束。程姒在台下更加焦急，她既不会武功也不看懂微妙的情况。她只能默默在心中祈求肆哥哥不要再打了。

陈肆明白，现在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的绝招只有一个。他两眼紧盯着段合，一下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匕首掷在地上，双脚拉开马步，一手向前，一手顿后，双掌摆好，只等段合出招。段合已经失去了耐心，必须出狠招将陈肆打出擂台去，他并不为了给十六个下手报仇，为着自己门主的尊严，他打算收了陈肆的小命。

段合终于抽出腰间一直别着的短剑，这短剑有半寸长，是段合闯江湖时成名武器。陈肆见段合手握短剑，直奔自己而来，心下倒安定了，这正是自己想看到的。陈肆双目迸射出凌厉的光，见段合离得近了，双脚合拢收势，右手袖中滑下来一只珠钗攥在手中。一年多了，就等这一天了，方芳，哥哥为你报仇了！陈肆根本不躲闪，由着段合刺来，短剑一下照着陈肆心脏部位刺去，台上台下所有人惊呆了。“啊！”惊呼声响彻这个擂台。

只见台上，段合的短剑刺穿了陈肆的左胸，而陈肆右手拿着的珠钗也刺中了段合的心房。这就是陈肆一直的打算，只要不认输，等着段合来刺，玉石俱焚！皇帝站了起来，再一次，儿子在自己面前死了！程姒本来捂住嘴不敢出声，见两人一把将各自兵刃拔了出来，血溅三尺，程姒大喊一声“肆哥哥”与尹修、云城阳、程荣一起冲上台去。

“肆啊！”尹修抱住倒下来的陈肆顺势为陈肆点住大穴位止血，让云城阳帮忙，“快，你背着他，马上离开！”

“哦，是”云城阳不过机械性地回答，将人背起，跟着尹修走。

程家兄妹本来跟着下台，刚冲出人群就被一群小孩子拦住。这些都是尹修早就安排好的，他知道陈肆在京中不安全，比武结束，他的人便会伺机而动将跟着他们的人挡住。

就在这时，段合的信徒都疯了一般，有的冲上台去，有的惊恐万分跪地祈求上苍，有的要追上陈肆为门主报仇。皇帝本有计划，在赐婚之时抓住段合，如今虽然李承历打破了自己的计划，但是要抓的人一个都跑不了。他示意刑部、兵部动手，一时间，擂台周围冲出无数兵丁，不管有无冤枉，全部拿下。统领陆勇带着大内侍卫将皇帝层层围在中间，顺着早就安排好的小路回宫。大臣们知道状况的本来就少，以为天下大乱的也有，可是毕竟是宦海里浸染过的，大多数人终于在一片混乱中看明白了。程奇在浩荡的队伍中，早就看见自家孩子，碍于皇上在次不敢造次。程奇毕竟是军中厮杀出来的，情况突变，居然丝毫不受影响，跟着尹修、程荣、程姒后边冲出人群，看见两个孩子被一群小叫花子围住了，一手一个拎回家了！

“爹，爹，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陈公子”程姒被程奇拉着，想使劲甩开，哪里能成。看着满街的兵丁，知道朝廷有大举动，但并不关心，一心只想着刚刚陈肆被刺，生死未卜。

“还什么陈公子，你倒是闹够了没有！”

“我怎么胡闹了，那陈公子爹你是见过的……”

“那好，我告诉你，他是……”

“爹”程荣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可是他也明白妹妹的心思，只好出口制止。

程奇明白儿子的担忧，看着女儿懵懂无知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他是生是死，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呢？这里不是我们能说上什么话的了！况且城阳不是跟去了吗？明天怎么也知道了，现在先回家，你娘在家里肯定吓坏了！”

程姒虽然放心不下陈肆，面对乱套了的街面也没办法一个人去梵天寺，况且娘肯定在家着急了，爹爹又死命拉着根本挣脱不开，没法只得先回府等消息。

比武招亲是个幌子，真正的意图是一举拿下形影门。皇帝的招子比任何武士都亮，简直一石三鸟：武林一直不安分，借助这次机会，将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归国有了。这次主要是为了段合，一帮子头脑发热的信徒早就是朝廷心腹大患。为了引段合上钩，皇帝大费周章，花费近半年时间才布好局。最后是为了肃清政敌，借形影门得到政治的统一才是最大的妙处。所有都在皇帝的意料之中，唯一的插曲就是李承历。他总是叫人意外，这一次希望他不是来自杀的！皇帝在运筹帷幄的空档时不时想起李承历，他为什么呢？上次去梵天寺父子俩相互试探，皇帝知道李承历是为段合而来，还特意叮嘱。可是李承历甚至不惜性命也要段合死在自己手上，这都是为什么呢？

皇后得知了李承历被刺身亡，心满意足，拿着李承基的排位抚摸良久。

辰妃初听差点吓死，恢复镇定后问清详细情形，便知李承历一定还活着。因为她知道一个连皇帝也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李承历的心脏长在了右边。她现在觉得儿子福大命大，生就异于常人必有异于常人的机缘。她甚至还考虑起什么东西补身体，天天打打杀杀的容易受伤，就应该吃点什么补补。

云城阳背着陈肆到了梵天寺，就被尹修赶了出来，什么也没看到，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话，“哎呀，赶紧走，别妨碍我救人”救没救成功的，云城阳可不能确定。程姒等了一晚上等到这么一个消息，差点恼起来。程荣赶紧宽慰妹妹，说尹修是有名的江南名医，名声在外，绝非等闲之辈，陈公子定会没事的。况且有慧云大师护持，佛祖保佑，定能转危为安。程姒觉得这话虽然不假，还是应该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程夫人见女儿如此着急起来，“外边街面上还是不太平，到处都在抓人，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能出门呢？”程姒执意前往，程夫人居然用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闹得程姒乖乖就范，只得拜托云城阳再去打探消息。

云城阳硬着头皮来到梵天寺，亮出师侄身份，好说歹说才进屋内。陈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尹修说是失血过多需要休养，十天半个月的不能出去走动。

趁着尹修出去的空档，云城阳仔细观察起陈肆。现在他一动不动地躺着，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长得还真是像皇帝。“本来今天咱们应该比试一场的，你都躺着不动了，那你就是输了。嗯，对！”云城阳坐在床边自说自话起来，一会又觉得百无聊赖，“哦，对了，姒妹妹要来看你，被她爹娘拦住了。她还不知道你是个皇子，以为你就是普通武士。你是怎么把人家给骗了？”云城阳本想多说几句，尹修一回来再一次将他给赶出来了。不过这一次他确切得知道陈肆是活着的。

程姒听说后便听从父母之命在秀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下还是不放心，每天都希望能得到陈肆的消息，奈何云城阳再也没有来过，就这么过了半个月。

皇帝每天在宫中排兵布阵，街面上慢慢安静下来，朝中也趋于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