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
“从今往后,严查出入城者,凡可疑者,拘入天牢候审。”墨疏彤冷声道,风眸中寒光湛湛。
无论是谁,不论何故,但犯玳澧,必诛!
皇家禁卫军统领上前一步:“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陛下所望,揪出那个幕后黑手!”
墨疏彤点点头,轻阖上有些疲累的双眸:“那便有劳爱卿了。”
“都退下吧。”
从早朝下来后,墨疏彤便赶去了御书房。近日也不知何故,事情一个接连一个的发生,好在都是些小问题,但也因此书房的奏折都堆积如小山了。
她揉揉眉心,随手抽出一本奏折。袖袍太长,扫在了堆积的奏折上,顿时“奏折山”倾塌,落了一地。门口的侍女听见动静欲进来收拾,墨疏彤叹了口气:“不必了,朕自己来,你下去吧。”
侍女低声应“是”,然后又规规矩矩的退到门外。
墨疏彤起身,然后弯腰一本一本的拾起散落一地的奏折。
突然,她懒散的目光一滞,有些疑惑的探手进桌案底,然后抽出了一把绑在案底的长剑。晶莹的剑身是通透的蓝色,如泓般澄净。
“这!”墨疏彤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长剑,这不是当时祭天大典结束后那个杀手的剑吗?怎么会在这里,还藏得如此隐蔽?
她费劲的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那日她被君夜潭所救,昏迷前剑是在她身侧摆着的。之后母皇说要亲查此案,她便没再多关注事情的发展了。
而能将剑藏在这里的人,除了母皇···不作他想!
墨疏彤蹙眉,母皇为何要藏起这把剑?
纤长的手指在剑身拂过,这把剑应该有些年头了,剑身上有些许裂纹,刃上也出现了些小豁口,但却仍旧十分锋利,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吹发可断,可见应当是被人用心保养着。
当手指来到靠近剑柄的位置时,突然顿住。
墨疏彤将剑身拿近,眼睛紧紧盯着刚刚感觉到不光滑的地方,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行小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着已经有些磨损的小字。
“墨。文。致。赠。”
这剑···竟是母皇所赠之物。
那么,那个杀手,又是何来历?
墨疏彤茫然地紧紧抓着剑柄,脑子里像是一片浆糊。
对了,剑鞘!这把剑的剑鞘上可能还有其他信息。
她抓着剑,奔出御书房,犹豫片刻后向先前女皇的寝宫跑去。
母皇将这把剑这样仔细的藏起来,上面还有母皇的字迹,如果剑鞘在母皇手上,那一定在寝宫保存着。那个杀手···那个杀手会不会就是父亲!大陆人尽皆知,玳澧先皇一生后宫空荡,从无一人。但墨疏彤知道,十七年前,母皇曾与一男子相爱然后生下了她。
墨疏彤努力回忆着当时那个杀手的模样,确实感到了几分熟悉。母皇总说,当年她还在怀着自己的时候,父亲某日遇刺身亡。但有意无意的,母皇总是避而不提父亲的名姓。
终于,墨疏彤在晟文殿停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这扇很久没有推开过的殿门,然后一眼便看见了悬在墙边充当装饰品的剑鞘。
她小心翼翼的将剑鞘从墙上取下,然后很快就看到了剑鞘上刻着的一个单字“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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崤月祭司院
“南宫。”中年女子对镜梳着发,在她身侧一身姿颀长的男子直挺挺的站着,面无表情,眸光却如笼上薄雾般朦胧空洞。
“你看看,这两朵珠花哪个好看些?”女子捻起桌上的珠花放在眼前比对,偏头向那男子问道。
男子不说话,目光在珠花上一扫而过不做停留。
“南宫,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说话呢?”女子垂下目光,指尖泛白,然后泄愤似的将珠花狠狠扔在地上:“南宫昇!我命令你说话!”
男子僵木的眼珠转了转,面对女子的突然发难,面上浮现出一抹茫然。手臂不自觉的往后抬了抬,用手指轻轻蹭着腰侧,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却终究什么也抓不到。
他记得这里应该有个很重要的东西的,怎么不见了呢?
女子看见了南宫昇的小动作,闭了闭眼,痛苦的轻喃:“南宫······是我做错了吗?”
二十四年前
玳澧与崤月在边境交战五年,伤亡过半,流血漂橹,民不聊生。最后,慈城一战,两兵相峙,战况胶着不下。三月后,崤月主帅心急,决策失误。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此战之中,两国均损失惨重。崤月退兵后,为显示求和诚心,决意送当朝皇子入玳澧作质子,时限三年。
“姐姐,你听说了吗,崤月质子今日到宫中呢。”绯衣少女面容娇美,语气轻快,亲密的挽着一旁紫衣少女的手臂:“姐姐,我们去看看吧。”
紫衣少女面色清冷,声音也如冰泉流淌:“文致,父皇叫我们不要太亲近崤月的质子,你忘了吗?”虽是警告的言语,但也不难听出其语气中的亲昵宠溺。
墨文致嘴巴瘪了瘪,委屈巴巴的摇着自家姐姐的手臂:“去嘛去嘛,去看看嘛。听说那个质子长得可好看了!”
墨文雅轻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臂从墨文致的怀里抽了出来,有些无奈:“好,那就去看看吧。不过记得就远远的看看啊。”
“嗯嗯嗯!”墨文致笑得一脸灿烂:“快点姐姐,他应该快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墨文雅叹气:“好好好。这就走。”
“姐姐,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呀?”墨文致拉着墨文雅隐蔽的躲在御花园的一棵树后,猫着腰往御书房门口看。隔着较远看不清那白衣少年的面容,只见着那周身气质,干净纯美如月光。
“嗯?”墨文雅回过神来,收回惊艳的目光。早就听闻崤月来的这位质子在皇室排名第五,才华容貌闻名大陆,没想到果真如此。
“哎!那个,你等等!”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见着墨文致冲着那个往一旁小路走去的少年兴奋的挥着手。
少年脚步顿住,疑惑的回头,露出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容。眼眸狭长天生带笑,鼻梁高挺,唇色浅淡如樱。他就站在那里,便芝兰玉树,皎皎如月。
墨文致拉着墨文雅跑到少年身前停下:“你就是崤月的那个质子吧···”
墨文雅隐晦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打断了她欲出口的话,俯首在她耳畔低声道:“文致,别这样说,不礼貌。”
少年浅浅一笑:“无碍的。两位想必就是皇女殿下吧?在下南宫昇。”
墨文致也绽出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嗯嗯,本宫乃玳澧二皇女墨文致。这位是本宫皇姐。”
墨文雅颔首:“墨文雅。”
南宫昇微一屈身:“见过两位殿下。不知殿下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墨文致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南宫昇片刻,然后很满意的点点头:“果然如传闻所言,真的很好看呀!”
墨文雅心中叹气。
南宫昇面上却没太多异色,仍是浅淡却疏离的笑容:“那便谢过殿下夸奖了。”语气中竟是满满的真诚,叫人辨不出真假。
墨文雅蹙眉,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太过完美,就像精致的假人一般,不宜接近。她暗暗在心里树立了一个警戒,同时拉着墨文致往后退了退,同样疏离有礼道:“南宫皇子,天色已经不早,皇子还是早些歇息,本宫与皇妹便不再叨扰。”
南宫昇俊秀的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如此,在下告辞。”
墨文雅点点头,然后拽住了还想往前冲的墨文致:“告辞。”
墨文致被自己姐姐牵制住无法行动,只好大声冲着前面道:“哎,南宫昇!当本宫小弟吧!本宫罩着你啊!这样绝对没人敢欺负你的!”
南宫昇此时已经到转角的身子微微一滞,但却装作没听见,继续大步向前。
墨文雅眉心微蹙,声音冷凝:“墨文致。”
墨文致发觉姐姐语气的严肃,缩了缩脖子,退回到墨文雅身后,偷偷吐了吐舌头:“好啦姐姐,我错了啦,别生气,笑一个嘛。”
墨文雅抚额,她这个妹妹娇养过甚,很多皇室中人应该懂的东西她都没有接触过,结果就养成了现在这样单纯的性子。
“文致,姐姐再说一遍。南宫昇是崤月送来的质子,不可过多接触,懂吗?”她直视着墨文致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的重复道。
墨文致抿抿唇,“嗯,我知道了。”语气有些显而易见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