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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忠奸之辩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6875更新时间:2019-04-25 11:04:44

第四十六章

魏忠贤纵马返回宫廷,而皇帝陛下则也正在暖阁内候着他。乾清宫很大,设置了几十座暖阁,皇帝每晚可以随心意择一处暖阁歇息,这样可以提高皇帝的安全性,避免夜晚的时候被人给咔嚓了。这个规矩还是嘉靖朝留下的规矩,毕竟,这位爷曾经差点儿被几个宫女勒死在自家床头。

但天启皇帝即位以来,并没有像前几任皇帝那样,他一直都待在最靠近大殿的一处暖阁,没挪过窝。至于原因,大概是皇帝喜欢旧物的缘故吧。

魏忠贤在房门外奏事,重点讲了任大侠交给了王珂一封遗书,而此刻王珂正往宫廷赶来。皇帝没有开门见他,随口吩咐道:“知会许显纯一声,放她进来,不要阻拦。”

“是。”

皇帝回过神来,继续掌灯,阅读着手里的几份资料。这些东西都是皇帝让许显纯从锦衣卫衙门调来的,也并非什么国家机密,而是两个人的履历——袁可立与杨嗣昌。

此二人便是兵部尚书张鹤鸣给皇帝举荐的革新马政的两个人选,皇帝打算任命年长的袁可立为太仆寺卿,而任命三边总督杨鹤之子杨嗣昌为少卿,共同主持改革马政之事。

所谓的改革马政,以一言以敝之,就是将与蒙古人互市的权力收归中央,收归朝廷,以朝廷派专员去购买马匹,饲养马匹,以及转售马匹等诸多事宜。

这件事要是办好了,朝廷每年能从马政上赚百万两以上的银子,而且从此以后能够保证朝廷有源源不断地良马充实官军。但同样的,这件事若是办成了,边军将校、马贩子、乃至之前被二者养肥的庞大官僚体系,他们的财路就将被斩断!

总而言之,这是件艰巨的任务,但也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皇帝一边仔细阅读两人的履历,一边在脑海里构想着明日与二人相见时的场面。

忽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皇帝的思路。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不出意外,是神色焦急的王珂。

她见到皇帝之后,语出惊人的说道:“我愿意嫁给你,做你的皇后。”

皇帝心头一颤,旋即又自嘲的笑问道:“条件呢?让朕放了那个纵火犯?”

王珂又气又急,嚷道:“你怎么不明白?他不是纵火犯,他是大侠,侠肝义胆,为国为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唉,怎么给你解释呢?你怎么就是看不明白?你怎么老也分不清楚,谁忠谁奸?”

皇帝见王珂一味的袒护那个“任大侠”,面色变得不大好看。

“不辨忠奸?”皇帝目光阴鸷的盯着王珂,反问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奸?”

“这还用问嘛?哎呀,你真是——”

王珂着急的都无语了,她似乎很无奈的扶了下额头,义正词严地答道:“天下至德,莫大乎忠!像叶阁老、赵*南星、杨涟、左光斗等人,上恤君恩,下抚黎民,便是忠。”

“善莫大于忠,恶莫大于不忠。不忠就是奸!蛊惑君上,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就是奸。像魏忠贤,就是奸臣,他曾经卖官粥爵,获利数百万;像徐光启,就是奸臣,他蛊惑君上,设立了一个什么泰西人讲学的书院,岂不大谬?实乃奸之雄祖。”

“苟欲亲贤良,不可不去谄媚;欲亲贤明,不可不去宠幸也。”

“奸佞与忠良之臣,形相似而心不同。谄媚乖巧之徒,表面上忠于朝廷,忠于皇上,而实际已生奸宄之心;刚正耿直的臣子,虽然言辞直白,尝尝顶撞皇上,可实乃出于安邦报国之诚。是故,治国必辨忠奸!”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你所言皆是小忠小奸。”

“小忠小奸?”

王珂不解的蹙起眉头。

她复言道:“那何为大忠大奸?”

皇帝两手一摊,说道:“同你讲两个故事好了。”

皇帝放下手中有关袁可立、杨嗣昌的资料,一一折叠好。皇帝起身,踱步沉思片刻后,说道:“你觉得岳飞岳武穆是忠是奸?”

王珂喝道:“岳武穆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实乃忠孝完人,自是大忠之人。”顿了顿,王珂生气的指责皇帝说道:“你怎么能问出这么幼稚的话来?若是传出去,岂不与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一样,贻笑大方?”

皇帝洒脱地笑道:“贻笑大方?朕是天子,打出生时起,就一直在人们是是非非的议论声中长大。日后朕还要大刀阔斧的改革,雷厉风行,披荆斩棘!届时,朝野上下,寰宇之内,非议朕之人更不知凡几。区区嘲讽谩骂又有何惧?”

皇帝摆了摆手,笑道:“先不说这个,还是岳武穆的例子。又岂止你认为他是古来一完人?就连太祖皇帝也盛赞他‘纯正不曲,书如其人’,即便是朕之皇祖,也曾赞叹曰‘咨尔宋忠臣岳飞,精忠贯日,大孝昭天,愤泄靖康之耻,誓扫朔漠之师’。”

闻言,王珂眼前一亮,心说皇帝也并非想象中的不学无术,至少他对自己祖宗的语录烂熟于心。

“这么说,你也觉得岳武穆是大大的忠臣了?”王珂笑问道。

皇帝撇撇嘴,两手一摊,道:“朕可没说,那些话或是太祖之言,或是神宗之语。”

“什么?你是说你连祖训都不放在眼里?喂,你为什么那么愚钝?坚持认为岳武穆是奸臣呢?简直不可理喻。”王珂怒道。

皇帝轻笑道:“朕何时讲过岳武穆是奸臣?”

王珂困惑的张大了嘴巴,想要争辩却又无话可说,“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在你心目中,岳武穆到底是忠还是奸?”

皇帝缓缓解释道:“有宋一朝,重文抑武,最忌讳武将专权。盖因为当年赵匡胤就是这么干的,陈桥兵变夺了后周的江山。岳武穆当年手握重兵,而与民心士气又多有倚重,早已被宋高宗皇帝赵构所忌惮。偏偏这时候他还不合时宜的提出了什么‘直捣黄龙,迎二圣还京’之类的傻话,假如宋徽宗、宋钦宗当真被岳飞营救归京,那么将置作为儿子跟弟弟的宋高宗于何地?”

对于皇帝抛出来的问题,王珂从来没有想过,因为她从来没有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审视这件事。王珂陷入了沉思,“自然是...自然是将皇位还给父亲跟兄长了。”王珂讲这话时,自己先没了底气。

皇帝得逞似的扬起唇角,反问道:“你觉得赵构舍得吗?”

闻言,王珂忽然瞪大了眼睛,她惊叫道:“你是说岳飞不是死于奸臣秦桧之手,而是被宋高宗赵构冤杀的?是了,是了,皇位还是良将,他必然会选择皇位。”

皇帝狡黠的道:“朕可没说是高宗皇帝杀了岳武穆,呵呵,皇帝永远是圣明的,史家、儒家的观念是‘隐君恶、显君德’、‘德归君、恶归臣’。总之,老百姓心中需要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神明,否则华夏之民难道要像夷狄似的,要对虚无缥缈的鬼神顶礼膜拜?年年祭祀?”

皇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都让王珂感到耳目一新。皇帝的才思学识似乎与外朝士林所宣扬的“正统经学”格格不入,可王珂偏偏想不出反驳皇帝的言辞,因为王珂的第六感告诉她,皇帝的话才是真理。

“岳武穆是忠臣不假,可他效忠的那个对象是谁?是宋徽宗?还是宋钦宗?反正不会是偏安一隅的宋高宗赵构。”皇帝点到为止,换了一个例子。

“第二个故事,王姑娘,你觉得国朝大臣于谦,是忠还是奸?”

皇帝问道。

明朝的于谦大爷不说相声,而是一位曾经力挽狂澜,保住了朱明王朝江山社稷的股肱大臣。这么交代这个人物吧——假使明朝没有于谦,宋时靖康之耻就会在北京城重演!届时明朝的妃子公主们都会被夷狄们掳掠一空,行牵羊之礼,侍奉夷狄之君。

于谦大爷虽然保住了大明,让明国没有重蹈覆辙,走南宋的老路。可他的下场却令任唏嘘——被明英宗杀害,还抄了家,家人也残遭流放。

但是早在明宪宗成化皇帝也即明英宗的儿子那会儿,于谦就沉冤昭雪了,就如同宋高宗的儿子宋孝宗给岳飞沉冤昭雪一模一样!

所以大明国上下,都知道于谦是一顶一的忠臣。

所以当被皇帝问到于谦是忠是奸的时候,王珂怒了,她嚷道:“忠肃公(于谦谥号),为官清正廉洁,为政力挽狂澜,功在社稷,万民景仰,自然是忠臣。岳武穆是宋时人,距今日久,你不辨忠奸还情有可原,可忠肃公国朝栋梁、社稷股肱,你怎也问出如此荒唐可笑的话来?若是传出宫去,岂不令天下忠诚正直的臣子寒心?”

皇帝并没有辩解,而是落寞的吟唱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闻言,王珂眼前一亮,忙道:“原来你也读过忠肃公的诗作啊。”

皇帝笑道:“脍炙人口的《石灰吟》朕自然晓得。于谦,人如其诗,终其一生都光明磊落。若使大明没有于忠肃,恐怕宗庙神器早已易手他人。”

“既然知道,为何还会发出忠肃公忠奸与否的荒唐问题?”王珂怒道。

皇帝道:“荒唐吗?朕倒是觉得,真相尽皆隐匿于暧昧两可之后。”

“于谦是英宗皇帝的臣子!却在土木堡之变后,拥戴了代宗皇帝即位,而对英宗皇帝被虏敌营,置若罔闻——”皇帝的神色逐渐变得令任难以琢磨,他声音高昂的讲道:“的确,瓦剌也先汗的大军压境,是他挺身而出,力排南迁之议,拥戴代宗皇帝以安京师民心士气;整饬兵备,部署要害以固京师防务之本。此皆于忠肃之功也。他对得起自己读过的那些圣贤书,他对得起自己的偶像文天祥,他对得起大明江山,对得起京师百万民众!可他唯独对不起他的君上——英宗皇帝!”

“他是英宗皇帝的臣子!懂吗?可是在危难之际,于谦却背弃了英宗!改立英宗的弟弟做了新皇。”

“当时瓦剌大军围城,也先挟持着英宗皇帝同于谦对峙!也先以英宗皇帝为条件,要挟于谦同他签订丧权辱国的盟约,只要于谦肯签订这个盟约,英宗皇帝就能得到释放,大明江山依旧还是英宗的。可于谦却置英宗皇帝的死活于不顾,以‘社稷为重,君为轻’拒绝了也先的提议。知道吗?被激怒的也先一度想要过杀了英宗泄愤!”

话说到这份上,皇帝面上的神色逐渐变得令王珂感到惧怕。

“后来,于谦成功抗敌,并与瓦剌议和,瓦剌首领也先眼见英宗皇帝已经无用,于是同意让英宗回去。而代宗皇帝迫于情势将英宗接回京师,囚禁在南宫,尊为太上皇。九年之后,代宗皇帝暴毙,大将石亨联合了一干人发动了夺门之变,英宗成功复辟。不久于谦遭到杀害。”

“而于谦是主张英宗复辟呢?还是想着拥立代宗皇帝之子即位?”皇帝抬眸盯着王珂,问道:“你说,于谦心里更倾向于哪一方?”

王珂犹豫了,她本能的觉得应该立代宗皇帝的儿子,因为代宗皇帝是于谦一手拥立的,而终代宗一朝,皇帝都对于谦宠命优渥,代宗皇帝的儿子也对于谦尊崇有加,立代宗之子,对于谦才更有利。相反的,英宗皇帝可以说是于谦一手推翻的,假如英宗皇帝复辟,他于谦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这都是基于王珂的意愿作出的判断!

她不是于谦,不能代替于谦做出选择。而历史上,于谦在还没有给出答案的时候,就被英宗皇帝下旨杀害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珂抱起脑袋,似乎跨越了时空的距离,变作了景泰九年的于谦,兴许在景泰九年,当于谦得知石亨拥戴英宗复辟以后,也曾经如此挣扎犹豫过。

皇帝叹了口气道:“成年人的世界,可能就是这样。只有利益,从来就没有是非对错。谋国还是谋身,有时候就连朕怕也是身不由己的。更何况岳、于乎?”

顿了顿,皇帝更是讲了句诛心之论,“曹操没有篡汉依然被人骂了千年,司马懿代曹,却成就了孙子的西晋王朝。你说,那个是忠那个是奸?你说,什么是忠,什么又是奸?”

王珂完全被皇帝的问题给惊呆了,她一面惊诧于皇帝的才思,一面又感觉到自己的思考进入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领域。

岳飞是选择宋徽宗、宋钦宗呢?还是忠诚于宋高宗?

于谦到底是英宗皇帝的臣子,还是代宗皇帝的臣子?假使景泰九年没有那场政变,权倾景泰朝的于谦,是会立代宗之子为帝,还是复立英宗为皇?

王珂面色惨白,无法做出抉择。

皇帝轻笑道:“换个话题,假如瓦剌围城那一年,于谦没有让英宗皇帝回京,而是拒绝迎接被俘虏的英宗皇帝,那么还会发生景泰九年的那场政变吗?于谦还会死吗?假如于谦真的那么做了,景泰九年自然也就没有了那场政变,于谦也不会喊冤而死,可世人对他的评价还会那么高吗?拒绝迎接英宗皇帝回京,仅此一条,他于谦的骂名就不会比秦桧弱多少。”

见皇帝竟然那秦桧跟于谦相提并论,王珂大怒,“你休要信口雌黄,忠肃公一生光明磊落,你如此污蔑他,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皇帝轻笑道:“你误会了,朕从来没说过朕不景仰于谦。弘治年,于谦被追谥为‘肃愍’,神宗时,被该谥为更高级的‘忠肃’。可在朕眼里,明国的天子是没有资格评判于谦的,在英宗之前有过无数个皇帝,在英宗之后也会再现无数个皇帝;在朕之前有过无数个皇帝,在朕之后也会出现无数个皇帝,可于谦是独一无二的。”

王珂被皇帝的一番言语惊呆了,她喃喃低语道:“皇帝有很多,可忠肃公是独一无二的?”王珂眼里饱含泪水,道:“假如忠肃公在天有灵,听到你的这番评价,也必然含笑九泉了。”

皇帝大笑道:“你又误会了,朕虽然景仰他,却也厌恶他,假如朕是英宗皇帝,他于谦的下场还是一个身首异处!”

“什么?”

王珂惊恐的捂住嘴巴,可仍旧惊叫出声。

皇帝怪笑道:“假如还不明白,朕还可以给你举出第三个例子,第四个例子。翻开史书,那些叱咤风云的王侯将相,有两种人不得好死,一种是忠臣,一种是奸臣。”

“唐太宗李世民驾崩之后,给高宗皇帝李治留下了诸如长孙无忌、褚遂良、上官仪等托孤重臣,这些人颇具才干,打理政务亦是得心应手。可他们却都折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武则天皇帝将李治身边的这些个重臣杀的杀,囚的囚,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无一善终。不过,在史笔下,他们却无一例外的博得了个‘忠臣’的美名。”

“在对付这些老臣的过程中,武则天启用了一些所谓的奸臣,如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这些人虽然历来被称为酷吏、奸臣,但他们却是在武则天的授意下办事,对武则天可谓是忠,也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武则天的权势才稳如泰山。”

皇帝对眼睛瞪得老大的王珂循循善诱道:“这两类忠奸,不过是后世人一种习惯,不足取。褚遂良等人的忠,是感恩与太宗皇帝的知遇之恩、托孤之情,他们效忠的是谁?是太宗皇帝,是李治吗?朕看并不是。他们犯了一个错,就是反对新生政治势力,这个新势力所代表的是先进与正确,这个新势力就是武则天,而他们代表的是顽固,李世民死了,他们却固守于李世民时代,没有跟上新政治的发展,所以,他们必须得死,或是认清现实,或是抽身致仕,然而,他们选择了死。而正是基于死亡,为他们博得了一个忠诚的美名。”

“像周兴、来俊臣等人,他们是武则天的棋子,武则天正是通过他们党同伐异,日益坐大,他们对武则天不可谓不忠,然而这种忠诚在史笔下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皇帝微笑着对王珂道:“朕跟武则天一样,喜欢这种对朕忠心耿耿,以至于得罪了全天下的臣子,他们办事极具效率,而且从不打折扣。因为办事不顾及影响,不在乎手段,他们得罪了太多人,太多势力,想要继续守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想要活命,就只能更忠心于朕,寻求朕羽翼以庇护之。”

王珂紧张的面色发颤,她恍然惊觉,原来皇帝眼中的忠奸,与世人眼中的忠奸是截然不同的。皇帝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其实就是在兜售自己的帝王之道——

“除此之外,‘奸臣’们,还有一个好处。像周兴等奸臣,他们选择了捍卫武则天的权力来满足个人权欲。他们打头阵,把武则天统治之路上的绊脚石一个个给削平了。可毕竟他们得罪了太多的人,加上他们本身只不过是一颗小棋子儿,所以武则天抛弃他们本就是命中注定了的。他们迟早要死,武则天隔几天抛出一个奸臣,平平众怒,或者为了粉饰太平,营造出一种武则天亲近贤臣,疏离小人的明君假象,她也要时不时做掉几个酷吏,几个奸佞,刷刷声望,圈一波人心。所以,奸臣也是不得好死的。”

王珂惊恐的指着皇帝,嚷道:“我原以为你是不学无术,才不辨忠奸,黑白不分,可现如今看来……你太自私了,竟以一己之私欲,来拨弄乾坤。”

皇帝欣慰的笑了笑,“你总算明白了。何为忠奸?对皇帝有利的就是忠,对皇帝有害的就是奸。还有,别指责朕自私,朕毕竟是皇帝,不拨弄乾坤,不唯我独尊,那还能称之为帝王吗?”

王珂低下头,心里难过极了。

今晚皇帝的一番话,无疑颠覆了她的世界观,无疑颠覆了儒家辛辛苦苦在民间给老百姓们洗脑时,兜售的一番仁君爱民之类的说辞。

“我真替师兄感到不值,他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竟是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王珂怒骂道。

皇帝两手一摊,坦然的答道:“朕不是人,所以也就谈不上自私自利。世俗的善恶,是不足以用来评判朕的作为的。”

王珂闻言,心头一颤,她神色复杂的盯着皇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似的。“你...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原以为你不学无术,为人荒唐可笑,可今日听你一番见解,始知你博古通今,对天下,对世事都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可...可你的看法,你的思绪又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皇帝道:“知道吗?就连朕自己也很苦恼,朕为何会爱上一个丝毫不理解朕的丫头。”顿了顿,他复言道:“假如你仍旧想不明白,朕给你布置一个家庭作业可好?回去好好读读书,查阅资料,然后回来告诉朕,现如今被朝廷被士林所不耻的张居正,是忠还是奸?”

张居正?

王珂眉头一挑,张太岳窃君威灵,任人唯私,打压朝中君子贤臣,排斥异己,独揽大权,自然是大大的奸臣,这还用问吗?

若是没有今晚同皇帝的一番“交锋”,王珂肯定这么脱口而出了,但是现在,她却前所未有的犹豫了。

“你连这些都搞不清楚,还好意思信誓旦旦的跟朕讲,你那个师兄是忠臣?”皇帝讥讽道。

“不,师兄他不一样,为民他侠肝义胆,为人他古道热肠,为国他……”王珂激烈的反驳着,可皇帝却勃然大怒,他怒喝道:“够了!朕不许你再说他的好!”

皇帝暴怒的犹如一头狮子,他走出暖阁打开房门,喊来埋伏左右的锦衣卫,将王珂团团围住。王珂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不知所措。

皇帝朝许显纯下令道:“拿下她,但别伤了她。”

“将她好生约束看管起来,最后,将那封遗书给朕送来。”

“遵旨。”

皇帝抬眸瞥了眼惊慌失措的王珂,恶狠狠的道:“你若是再惦记着那个人的好,他不死也死了。”话音落下,打翻了醋坛子的皇帝哼哼唧唧的朝另外一座暖阁走去,今天他处理了太多事情,早已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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