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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皇帝的暴怒【求收藏】
作者:井底之冰本章字数:5210更新时间:2019-04-02 15:49:30

大明泰昌元年十月二十四日,哕鸾宫发生离奇火灾,一时间火光冲天,以至于连皇城外的京师民众都察觉到了宫中的异状。

“宫里走水啦!”

“这是上苍在示警!”

“天人感应!这是上苍在惩戒天子——”

不知是谁在捏造事实,也不知是谁以讹传讹,不如半夜的功夫,大半个京师的民众都知道,天子获罪于天,遭到了报应,遭到了上苍的惩处,这才有了这场皇宫内的大火灾!

这种风言风语就已经够可恶的了,可还有更其心可诛的论调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偏偏是哕鸾宫发生了火灾,其余地方都不碍事。”

“是啊是啊,听说这哕鸾宫里居住的是先帝的宠侍西李娘娘,而这个西李娘娘又跟大行皇帝(在世的皇帝皆称之为‘大行皇帝’)有仇,怕不是......”

“嘘!噤声,掉脑袋的话哪敢往外讲?”

虽然京师的百姓慑于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的探听,可是这种阴谋论的调调还是波及甚广,没几日的功夫,就传遍了广大的京畿地区,现在就连北直隶的贩夫走卒都在议论,这场宫中的大火,极有可能是站稳脚跟以后的大行皇帝在对西李娘娘进行报复!毕竟,当初西李娘娘可是扣押软禁了大行皇帝的,更别说当初杨涟等人矫诏时,曾向全天下宣布,这个西李娘娘是害死大行皇帝生母的仇人,并且在大行皇帝年幼的时候,经常虐待皇帝云云。

如此看来,这场大火还真像是皇帝在跟西李娘娘算总账!

一时间民间对大行皇帝颇有微词,在“百善孝为先”的古代,不孝可是极重的罪名,凡夫俗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天子这般万民表率?

西李娘娘纵使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皇帝的养母啊,现如今皇帝刚刚登基,刚刚站稳脚跟,就朝养母举起屠刀,这实在是令天下人寒心啊——

十月二十四日的夜晚,哕鸾宫发生火灾的当天,皇帝却是没有思虑这么多,他的确心急如焚,但并非是预感到这件事可能会污及自己的政治羽毛。他之所以不顾危险与劝阻的亲自跑到哕鸾宫外,指挥众人救火,实在是担心他的五弟朱由检以及皇八妹朱徽媞的安危,对于西李娘娘,其实皇帝对其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再加上先帝去世后那段时间的小龌龊,仅存的一点母子亲情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五弟跟八妹皇帝却是看的极重。

“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皇帝紧绷着脸,紧张的盯着众侍卫、太监在魏忠贤、骆养性的指挥下救火,皇帝神色黯淡的自付道:“普天之下,朕能够全身心托付的人已经不多了,如若你二人再遭遇不测,朕就真成了戏词里唱的那般,成了可悲复可笑的孤家寡人了。”

不幸中的万幸,无论是西李娘娘还是朱由检、朱徽媞都平安无事,这全要仰仗拼了老命的魏忠贤。这个老奴白天的时候,刚刚因为揣测圣意触怒了皇帝,此刻是狠下心要戴罪立功,所以他以年过五旬的残躯数次冲入火海,这才保全了朱由检、朱徽媞兄妹的性命。

皇帝热泪盈眶的盯着被魏忠贤、骆养性一人护持着一个,冲出火海的弟弟妹妹,见了皇帝哥哥以后,朱由检尚且有些拘谨,不敢上前亲近,可皇八妹朱徽媞早被吓破了胆,那里还顾及什么君臣之礼?哭成泪人似的扑进皇帝哥哥的怀抱,哽咽的一句话也讲不出口。

抱着妹妹,皇帝一边不住的好言安慰,一边走向五弟朱由检,他本想也抱一抱这个弟弟,可是当他伸出手时,朱由检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眸之中满是令人心痛的惊惧神色。皇帝错愕地问道:“怎么?你怕朕?”

闻言,朱由检红了眼眶,年仅十岁的他哽咽道:“陛下是人间的主宰,九五至尊,谁人不惧?”

皇帝心如刀绞的答道:“可我们也是兄弟,何必如此生分?”

朱由检摇了摇头,他落寞的道:“可...可弟弟有时候分不清楚,陛下什么时候是哥哥,什么时候又是冷冰冰的人间帝王——”

皇帝早已具备了洞察人心的心术,他自然瞧得出来,朱由检骨子里那股对自己的戒备与敌视,这令他既心痛又困惑。

“你到底在恐惧些什么?”皇帝声音发颤的问道。

朱由检低下头,沉默的如同死寂的寒冬。

朱由检也早具备了怀疑一切的不安全感,从他的生母被生父朱常洛亲手打杀的那一天以后,这种不安全感就如同梦魇一般笼罩着他,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彻夜难眠!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下一刻伤害他,伤害他所珍视的一切——

很长时间以来,朱由检恨自己的父亲,恨他亲手剥夺了自己的母爱,他从此不在相信朱常洛,更不会去跟朱常洛亲近,即便朱由检聪慧的晓得,朱常洛是太子,是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权威,巴结他能够获得想象不到的利益与权势,但是朱由检还是刻意的同父亲保持着一种“臣子之上,儿子未满”的若即若离的距离,而无论是后来抚养他的西李抑或是东李都不能让朱由检放下心底的戒备,养母就是养母,养母永远也不可能像生母那样给予孩子最无私的爱。朱由检从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母爱,从此他就把自己武装起来,他将自己训练的坚强,同时也拒绝了别的亲情的亲近,直到有一天,朱由校出现了,朱由校又带给了朱由检久未重温过的亲情,暖暖的,沁人心脾的亲情。

一度!

朱由检一度放下了戒备,至少是在朱由校面前,至少是在自己的哥哥面前放下了心底的森森戒备!

可是后来,哥哥继承了父亲的那个位子!

他再也不是那个值得亲近的兄长——

他终极还是变成了父亲那种冷酷无情,薄情寡恩的人!

哥哥做了皇帝,便不再是哥哥了。

朱由检一度心存侥幸,他心里不属于理智的那一块,一直在劝说他,劝他不要那么悲观厌世,兴许哥哥是个特别的皇帝,他仍旧会念及旧情。

在这场哕鸾宫的火灾发生以前,这不那么理智的一块,持续的发展壮大,可是就在今晚,发展势头戛然而止了,非但如此,这一块不理智的地方,几乎是刹那间就被绝对的理智给填补了。

这心中不理智的一块,这属于朱由检仅存的热乎乎的情感的一块,终究是消逝了,一并消逝的还有朱由检的所有渴望、尊严以及热度。

对男孩子而言,成长,成熟,跌跌撞撞的学会理智,学会不那么意气用事,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啊——

皇帝吃惊的盯着自己的弟弟,从弟弟的眼里,皇帝看的出来,似乎一夜之间,这个弟弟长大了许多,也几乎是一夜之间,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失去了热度,失去了所有的人情味儿。

皇帝心痛的问道:“你到底在惧怕些什么?朕自觉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闻言,朱由检惨笑道:“对不起?哥哥你言重了,皇帝的心里想的不都应该像曹阿瞒那样‘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吗?这人间,又有谁当得起皇帝的一句对不起呢?”

皇帝痛哭的仰面长叹一声,他放下痛哭流涕的皇八妹,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

皇八妹虽然也已经十岁了,可是她大小就被爹爹(朱常洛)、母亲(西李)、哥哥(朱由校)捧在掌心,人生过得顺风顺水的,那里像朱由检那么苦大仇深,心性那么成熟?

她见皇帝哥哥发问,便答道:“刚刚在火里,娘亲抱着囡囡(小女孩对自己的自称)跟五哥,娘亲以为我们今天死定了,就在火里骂你。”

“骂谁?”

皇帝懵逼了。

皇八妹指着皇帝的鼻子,脆生生的道:“骂你!”

“尼玛!哦不,朕的意思是你妈骂朕作甚?”

皇帝又急又怒的反问道。

皇八妹挠挠头说:“囡囡当时害怕极了,听的不真切,忘却了。”

尼玛!

皇帝急眼了,暗骂这个小丫头好不经世,这么关键的时候竟然掉链子。

皇帝狠狠的瞪了皇八妹跟朱由检一眼,嚷道:“今晚件事,朕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转过身,皇帝嚷道:“西李娘娘呢?救出来没有?也一并带于朕前!朕要问一问,她娘的脑门被门夹了还是被驴给踢了?好端端的骂朕作甚?”

见皇帝骂咧咧地模样似乎挺着急,魏忠贤不敢怠慢,他来不及休息,便马不停蹄地到混乱的救火现场搜寻西李娘娘去了,不一会儿,便将满脸炭灰的西李娘娘给拉扯到皇帝面前。

皇帝拿捏着强调,威严的问道:“娘娘,朕且问你,何以于火海之间,生死之际,对朕破口大骂?”

闻言,西李娘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皇帝眉头一挑,不悦的问道:“你这是做甚?”

西李娘娘自顾自的掌掴自个儿道:“皇爷!皇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可两个孩子并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啊,皇爷垂怜,就放过他俩吧。他们不仅仅是奴婢的孩子,更是皇爷您的弟弟妹妹啊。”

皇帝面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以为这把火是朕放的不成?”

西李娘娘悲泣道:“若非是皇爷的旨意,这戒备森严的宫廷,又怎会走水?即便是走了水,为何偏偏只在我们哕鸾宫?”

皇帝眼睛一眯,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五弟朱由检那股敌意从何而来了!

皇帝没有着急辩解,因为他的确百口莫辩。

他沉默良久,只讲了句:“假如是朕做的,朕又何苦跑来搭救你等?”话音落下皇帝道:“哕鸾宫以后就别住了,到仁寿宫去吧。你们放心,如若并非天灾,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

皇帝攥着拳头离开了,愤怒的离开了。

今夜注定无眠——

回到乾清宫后,暴怒的皇帝连夜召见了骆思恭、骆养性、何可纲、李如柏等人。

皇帝确实有理由生气,假如哕鸾宫这场大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那就太可怕了!其一,火烧哕鸾宫,这明摆着是在嫁祸皇帝啊!其二,哕鸾宫里的皇五弟、皇八妹是皇帝最看重的人,他们的安危受到了威胁,又怎能不令皇帝暴跳如雷。

不过这两点还都不是皇帝最难以接受的,他心中最大的结是这场大火暴露了明皇宫脆弱的防卫体系!

今天那帮别有用心的人可以纵火烧了哕鸾宫,那么明天这把火是不是就落到了乾清宫,落到了皇帝自个儿头上?

这并非危言耸听!

嘉靖皇帝时,皇太后崩逝,皇帝亲自带人运送皇太后的棺椁前往显陵安葬。一路之上竟发生了四次不大不小的火灾,到了河南道卫辉府的时候,更是发生了极大的火灾,随行的宫女、太监多被烧死,给皇太后制备的法器、陪葬品等也多有损毁,更可怕的是皇帝本人也被困火海之中,几近烧死——

幸亏嘉靖皇帝的发小陆炳同志奋不顾身的冲进火海,这才将嘉靖皇帝救出来。

前事不忘!

后事之师——

当骆思恭拜倒在皇帝面前时,他震惊的发现皇帝的神色狰狞的好似那从地狱而来的罗刹鬼。

“事情都知道了?”

皇帝冷冷的问道。

骆思恭忙道:“哕鸾宫发生火灾,此事大有蹊跷!”

“那就彻查!”

皇帝暴怒的嘶吼道:“将后宫所有的侍卫!宦官!宫女!统统下诏狱,严刑拷打,逼问出幕后主使!”

骆思恭迟疑道:“陛下,如此是不是忒兴师动众了些?如此大动干戈,难免被外朝非议,不如让臣下私下里去查,如此也避免了打草惊蛇。”

“不!”

皇帝怒道:“何止是是后宫?朕的暴怒又何止一座后宫?”随着皇帝话音落下,骆思恭发现殿外有急趋而来三道人影,他们分别是羽林卫统领兼节制十九卫统领何可纲、金吾卫统领李如柏以及新履职的御马监勇士营守备骆养性。

皇帝朝三人下令道:“立刻封锁京师,全城戒备,理由就是宫里出了东虏人的奸细,火烧了哕鸾宫!”

何可纲、李如柏、骆养性三人可没有骆思恭那么多的政治考量,他们要么是纯粹的军人,要么就是铁了心的要跪舔皇帝,那会有二话?

这三人又是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自然是忠心耿耿,领命之后,火速出宫,各自调兵遣将去了。

见状,骆思恭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留,只好跪地领旨领命,退出乾清宫,领着锦衣卫到东西后宫抓人去了。

今夜注定无眠!

无论是内朝还是外朝都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戒严!

京师又一次戒严!

今上即位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京师戒严了。

无论是士林官场,还是民间都对此颇有物议。

“简直是乱命!”

某位官场大佬怒喝道。

“主少国疑,奸佞当道,国将不国啊——”

另有正人君子对月悲叹。

“不过是一场火灾罢了,搞得全京城都人心惶惶,皇宫里的那位小皇帝何其不智也?”更加胆大的人则趁机图穷匕见。

“此非人祸也!乃上苍对小皇帝即位以来诸多乱命的惩戒!董子之‘天人感应’又岂是泛泛之谈?是时候让小皇帝下罪己诏了!”某位文坛大佬秉烛拍案,怒骂声不止。

“他必须谢罪,否则天下人心尽失。”

整个夜晚,京城里谣言四起,老百姓们人心惶惶,官吏们更是急的犹如热锅之上的蚂蚁,生怕会被当成替罪羊,而别有用心的人则是摩拳擦掌,等待着黎明时分。

明天就是二十五了,照例逢朝会。

皇帝一夜未眠,端坐在乾清宫之中,一边等着骆思恭查案的消息,一边从各种渠道获知了京师各方面的反应。皇帝心中泛起了冷笑,铁了心的要刮起一阵腥风血雨。这场大火彻底把皇帝给烧醒了,对于朝野上下的反对派、顽固派,皇帝再也不存丝毫的希冀,他决定用铁腕来对付他们。

现在皇帝的确有了资本,他即位时间虽然很短暂,潜邸之时也没有积累太多的政治资本,可是无论是潜邸之时还是即位以来,他都大包大揽的攫取了太多军权在手中!

这便是皇帝硬气的本钱!

谅你们口舌再利,莫非还胜得过刀剑吗?

以前皇帝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即位不久,根基未深,总抱着幻想,说只要自己不犯错误,一点点的改革,向群臣向顽固派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有一日他们也会看到改革的好处,并衷心的拥护改革。

但这场大火告诉皇帝,他的想法何其的幼稚。

对既得利益者而言,他们永远也不会拥护任何改革!

这是铁律。

现在皇帝要做的就是化作一团炙热的火焰,将这一块块顽铁熔化!

“既然你等率先将战场扩大至朝堂以外,那么朕也只能谋图政治之外的手段来对付你等了。”皇帝眼神阴鸷的自言自语道:“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应该祸及妻儿家人!朕今日早朝就要给你等立立规矩,有些逆鳞触碰不得!”

“魏忠贤!”

皇帝忽然怒喝一声。

“奴才在。”

魏忠贤急忙匍匐在地。

“去给朕拎把绣春刀来,今日早朝,朕要用!”

闻言,魏忠贤面皮一抽,满眼尽是骇然惊惧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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