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蓉是带着任务来的，她虽然满心不服气，但也不愿意和李进闹的太僵。为了避免被人说自己不专业，她强忍心中的愤怒，狠狠的瞪了李进一眼，然后朝着办公桌扔了一份文件，并大概叙述了一下情况。

“四个月以来，我一直都在追查一宗强奸案。目前为止，受害妇女已经达到二十一个人了。这还是最近四个月我了解的，并不排除还有很多女性因为自尊心的问题，不愿意报警。你们想想，这个被害人数字是得有多可怕？那个该死的杂碎又得有多猖狂！最近一个月，这个罪犯的手法似乎变了。不知道是他纵欲过度体力不支，还是真如我们推理的那样，他的犯罪在升级。他已经开始厌倦了单纯的强奸犯罪，转而开始人身攻击，凌辱虐待。你看看档案吧，里面是被害人的照片。开始的时候，她们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你看最近的，那个混蛋变态已经开始割她们的脸和身体了。这种升级……”

不等何蓉说完，李进就打断了她问道：“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何蓉瞪大了眼睛，有些生气的回道。

“既然是同一个人，你们也办了时间不短了，为什么忽然向我们求助？”李进第一次抬眼看了何蓉一眼。

看着李进那冰冷的目光，何蓉愤愤的把那一双粉拳捶在办公桌上，怒道：“李进！别那么自以为是！什么叫求助？这叫合作！”

李进不温不火的低垂了眼说：“求助，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只是单纯出于道义，为了被害人而帮忙而已。而合作，指的是共赢的状态啊！不瞒你说，我手里的案子很多，时间根本就不富裕，我完全可以拒绝这种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的合作。”

一直没有插嘴的沈墨，此刻不禁摇头浅笑。看得出来这个何蓉在李进这里着实是不讨喜，李进是个不爱多说话的人，这会儿他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是故意在挫败何蓉。不过在沈墨看来，他并不觉得这是李进没有风度，反而，他还认为李进这是有意的在“教育”何蓉，让她收敛锋芒，慢慢学会如何做一名真正的带领者，一名真正的警察。

当然，何蓉并不会体会李进的良苦用心。她翻了个白眼，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纸说：“看清楚了，这是罪犯留下的。就在我最后一名被害人的家门口上贴着！那个已经受过伤的女人吓坏了，连忙向警方求助。我一看这纸条就知道，这是那名罪犯故意找上了警方。感觉事情可能很严重，我这才上报了，最后才到了你这里。不然的话，你以为我愿意出现在你面前？一个不解风情，严肃刻板的冰山，鬼才想做你的女朋友！”何蓉气结的说着，这让她原本挺好看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狠色。

不过李进才不会管她是什么表情，他认真的看向了那张纸。打印的纸张，上面写着几句古怪的话。

“弗洛伊德曾说过：人，是受愿望本能支配的低能弱智生物。这句话，简直是真理。这世上任何东西都会消亡，唯有本能恒久不变。可笑的爱情不过是多巴胺分泌的产物以及人类种族延续的本能使然。深红浅红，乱花迷眼。留不住一个人，不如留下一个人最难保存的一部分。在消逝中看见灭亡，看见人间冰冷的真相。116.447962，39.937732”

　　寥寥几行字，外加怪异的一串数字。李进甚至可以从罪犯的角度看出一些诗意的美感。能留下这样话语的人，有可能是高智商的变态罪犯，但却不应该是个低级强奸犯才是。当然，也有可能如同何蓉所说的那样，罪犯进化了。

等李进完全看完之后，就转过头把纸张递给了沈墨说：“留下一个人最难保存的部分，是哪里？”李进认为这句话相当直接，没有任何隐晦含义，就应该问沈墨才是。

　 沈墨接过纸张，快速的看了一遍之后，然后没有犹豫的回道：“如果你单纯指身体的话，那么是眼睛。在人体的组织当中，最难以保存完好的是东西应该是眼球。因为它百分之八十是水分。不过如果够专业，想保存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是说…这个原本普通的连环强奸案，现在即将要和眼睛扯上关系了？可我不觉得留下这句话的人是罪犯本人。

沈墨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对李进反问道：“那串数字呢？你认为是什么？”

“应该是下一个案发地点。”

“没错，是坐标。”

李进拿起手机把坐标发给了孟小川，并不满的说了句：“真是浪费时间！坐标就在这儿写着，竟然没人去查。现在，恐怕这个位置已经有一个被害人了。”

何蓉当然听出了李进的意思，不服气的说：“你别拐弯抹角儿的贬低人，我接到命令就过来了，哪有功夫仔细分析那串数字是什么！”

“我没拐弯抹角，只是很直接的说出了事实而已。我和沈墨也并没有用了很多的时间去仔细分析。”

“你！！李进！不管你愿不愿意，接下来咱们恐怕都得相处几天。你这个态度，咱们怎么在一起好好接触！”何蓉也是被气坏了，一向高高在上骄傲的女警官，哪里受过这种气。

可李进却依旧不以为然，面色冰冷的说：“我是帮你们破案，又不是想跟你交朋友，态度好坏有什么意义？”

就在何蓉忍无可忍再次想爆发的时候，孟小川回了信息。那串坐标位置，显示的是郊区一个苗圃。地点偏僻，面积广阔。不过孟小川已经贴心的给李进发来了具体地图线路，只要他们按照线路去找，应该就会缩小范围，找到具体地点。

不管这串数字究竟是不是代表着案发地点，他们都必须走一趟。李进放下资料，看了沈墨一眼。沈墨会意一笑，拿起车钥匙笑道：“走吧，你看着地图指路，我来开车，咱们去看看这个崇拜弗洛伊德的罪犯，究竟会是个什么样子。”

两人正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身后就传来了何蓉怒不可遏的嗔怪声：“喂！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旁若无人啊？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

李进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回了句：“要我帮忙，就是我负责。你最好赶紧跟上，不满意的话，你可以回去，也免得浪费我时间。”说完，李进就不管不顾的带着沈墨离开了。沈墨也只好尴尬的对何蓉微微颔首，没再多说。

不得不说，这个何蓉的性格确实是锋芒毕露，接触起来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她的骄傲，似乎促使她非要和李进比个高低才行。而李进，又压根儿就不屑与谁攀比。这样以来，这一路上都是他们充满了火药味儿的讨论。沈墨只在心里庆幸自己早一步抢了司机的工作，避免参与这场嘈杂的争吵。

　　孟小川给的位置，就在郊外。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邻近黄昏了。

　　苗圃的面积不小，有了地图坐标指引，大概也能确定方位。为了避免破坏现场痕迹，他们将车停在了外面。打算用现场勘查的方式，找出那个具体位置。

　　李进下车之后，看着远处的似血残阳，不禁感叹了一句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罪犯再也不是那种单纯冲动的无脑莽夫那么简单了。你看看这进入苗圃的路，留不下任何一点儿痕迹。至少在大门这个位置，罪犯怎么进去的，怎么出来的，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推测。也不知道他故意提起眼球是什么意思，如果说那个坐标位置放着被害人的眼球的话，那以何队长他们的效率，现在恐怕早就干枯萎缩了。”

　　“这一大片苗圃的面积可不小，如果咱们要找只是眼睛，那到明天天黑也找不出来。我想，既然坐标明确的标出了某一个地点，应该会有些特殊代表意义才对。”沈墨环顾四周，看着偌大的苗圃园林，理智的提醒着李进眼前的状况。及时开口，也是为了避免何蓉像一只斗鸡一样，和李进两个人开口就是吵架。

　　李进看着地图稍微想了想，忽然说道：“到了这里按照导航并不容易找了，诶，你有没有闻见花香的味道？”

　　沈墨下意识的吸了吸气，然后有些为难的说：“这……苗圃之中，有花香是不是也挺自然的？”

何蓉更是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说：“你是警犬么？到这个鬼地方不是让你闻花香来的，再说了，你闻见什么花，什么香，就能找到我们要找的人？要真是那样的话，以后警犬就能办案了，还要警察干什么！”

　　李进根本就没有搭理何蓉的意思，他又深呼吸了两次，然后对沈墨说：“左前方应该有一大片桃林，并且开满了桃花。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沈墨虽然略有些诧异，但是他知道李进在办案的时候，从不开玩笑。他既然这样说了，那么前方应该是必定会有他们要寻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