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安也不过才二十岁,能够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必定是有一定能力的,而他也在温王身边许多年了,岂是温宛一两句话就能买通的。
温宛有些懊悔,倒不如大大方方将这事承认了,无非就是和温王之间心生芥蒂,温王也不会真的要了温宛的命。
万一陆靖安将这话原封不动的告知温王,那温宛可就彻底要凉。
有时候生死就在一念之间。
既然话已经说出去了,温宛就只能站在一侧,等待着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果。
温王抛弃了自己身边的宠妃,去到了温宛旁边,担忧的说道:“没事吧?怎么走路还能摔倒,愈发的毛躁了。”
温王之前,包括现在,都是无比的宠着温宛。
温宛摇了摇头,“没事,就是脚滑了。”
温宛站在一侧,看着陆靖安带人进了那个库房,心底那股子无能为力的感觉再度出现。
她为什么没一醒来就过去库房把那个烫手的东西给拿过来,为什么要去审问绿苏。
这十多年,温宛也就担心了这一次,唯一拿不准的,也就他们口中温王若知道了,五公主便会丧失宠爱的这一次。
十多个侍卫过去库房搜查,他们人高马大的,一进去库房就站的满满的。
陆靖安大致看了一眼,并未看到有人来过的迹象。
只是……五公主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帮什么忙?
“大人,你看那是什么?”
陆靖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就瞧见一个密封的箱子边角露出一块红布。
别的都是严严实实的,唯独这个透着一分古怪。
身旁的侍卫刚想上前查看就被陆靖安给拦住了。
“我来,”男人低声说了一句,直接大步的朝着那个箱子走去。
一旁跟陆靖安久了的侍卫也知道陆靖安的性子就是‘冲锋陷阵’的,便没有生疑,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跟在陆靖安的身后。
陆靖安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揭开了那个封条,然后将一个大人卷缩着身体可以藏进去的箱子给掀开。
身后的人还憋着一股气准备打起来打起来,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里面竟然只是一块红色的丝绸布?
“五公主库房这里头放置的不都是名贵物吗,怎么会凭空出现一个红绸布?”
陆靖安心里同样有些哑然,他掀开那红布一角,红布下面的极其明显的一个白色扎针小人。
“估计是用来遮灰尘。”陆靖安沉声道。
“哎,嘿嘿嘿嘿,也是的,毕竟我等拼命一辈子也抵不上这一箱子的名贵物件。”
“将东西都归置成原样,切记不要弄乱了。”
“是,大人。”
陆靖安面上并无任何表情,他将红布重新盖在了箱子上方,然后将红布底下的那个东西趁无人注意,塞进了自己衣袖中。
四四方方的箱子被完完整整的盖好,边角处再也没溢出什么布匹,封条也贴的没有一丝褶皱。
一切就好似恢复了原样一般。
只是……
陆靖安手中的东西实在是‘烫人’。
涉及到了巫蛊之术,放在北靖国可是要处以死刑的大罪,不单单是当事人处死,就连她的家人还有一众有牵连的人,都是要流放三千里。
温王此生最忌讳的便是这个巫蛊之术,往年只要提到巫蛊之术,做了和巫蛊之术相关事情的人,无关乎宠妃或者是重臣,家门上下纷纷处了死刑。
只是五公主为何和这个东西有牵扯?
陆靖安若是没看错的话,上头还写了生辰八字,似乎……
是王上的。
五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不单单是宫中,就连宫外也都听说过这个五公主的‘名号’。
五公主出生那天紫微星正盛,钦天监说五公主的到来会给北靖国带来天大的国运。
这些年来,在五公主身上也出现过诸多例子,正好印证了钦天监的话,众人对这事也是深信不疑。
可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若今日呈上去,让众人瞧见,那么五公主就彻底完了。
陆靖安宽大的衣袖中大掌紧紧攥着,分明是要当即呈上去的,在这一刻陆靖安却是犹豫了。
在陆靖安的吩咐下,没一会儿这库房内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原样。
“走吧大人。”
陆靖安点头。
只要迈出了这个库房就必然是要做出一个决策,呈上去还是帮五公主隐瞒。
陆靖安想,在他脑海中萌生出这个选择题的时候,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偏向了另一方了。
作为臣子,他忠于的是温王,而不是五公主。
陆靖安微垂着眼,锁上了库房的门,心中也已然有了想法。
外头的人看到他们在里面耽搁了那么久,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
“回王上,库房内并无异样。”
“怎么可能?”
说出这句话的是熹妃,她的吃相不要太难看。
“不是,臣妾的意思是……是那刺客还真是狡猾……”熹妃讪讪的说道,心里却是暗暗的骂那个绿苏。
分明说了在库房内,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有?
可熹妃如今也没办法质疑陆靖安,陆将军是王上的眼前人,她总不能傻到质疑陆将军办事不利,忽略了哪个地方吧?
温宛其实在看到陆靖安两手空空的走出,然后锁上门过来的时候,心里就猜到了可能会是这个答案。
只是……温宛不清楚陆靖安是没有查到,还是帮自己隐瞒下来了。
她只能今日找机会再问一问陆靖安了。
“既然永安殿这边无恙,按照熹妃所说,刺客或许还在宫中,务必要好好排查,若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孤拿你们是问!”
温王看了一眼,声音低沉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追查。”
陆靖安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永安殿,在迈出永安殿宫门的时候陆靖安还回了一个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女郎的身影。
“大人?”
他回过神,收回视线,“走吧。”
这一个棘手事虽说并未完全解决的,但是好歹也暂时搁置下去,温宛不用担心什么。
那么现在,挑事的人,带头陷害自己的人,就该处理一下了。
温宛抬眼和熹妃对视,语气透着几分笑意,“熹妃娘娘今日受惊了,我这儿还有一些安神药,不妨给熹妃娘娘拿回宫中用?”
算起来,熹妃也就比温宛大了几岁而已,如今熹妃竟被温宛的这个眼神给看的浑身一颤。
熹妃泪眼婆娑的说道,“刺客一日未抓到,臣妾便一日心不安,昨儿个夜里可把臣妾给吓坏了。”
这眼泪说来就来,可把她给委屈坏了。
“行了行了,无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孤改日再去看你。”
温王心中还装了刚刚五公主说的那件事情,若真的是温宛宫中丫鬟动的手脚,那么究竟是想要害温宛还是害二公主?
若是想要陷害温宛的话,温王就不能简单的放过她了。
已经在赶人了,今日一早折腾了一同还是什么都没查到,熹妃继续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可是绿苏已经被温宛觉察,万一把自己给供出来了怎么办?
熹妃想进去一旁观战,可她没什么理由进去。
温宛瞧见熹妃仍旧愣在原地不同,还添油加醋了一番,“熹妃娘娘莫不是被吓坏了,路都不会走了吗?”
若是寻常公主殿下说出这句话,温王势必会斥责一番,说他们无礼。
温王没训斥有两个原因,一是开口的是温宛,这个从小就口无遮拦的小公主,二是昨儿个夜里,正和令妃……结果外面就有人来传,说熹妃被吓的心口疼……
一晚上喊了两次,大早起又这样大动干戈,温王被吵得脑仁疼,也是在不愿再看到她。
熹妃临走前还吃了一个哑巴亏。
屋内的绿苏虽说听不完全外面的聊天内容是什么,但是隐约间也能知晓熹妃败了。
今日这浩浩荡荡的一场戏,除了没把温宛给绊倒,还将王上给引过来处置自己。
一个叛主丫鬟的罪名就足够绿苏受着,更何况还有陷害公主的罪名。
绿苏想,这下子她死罪也难逃了。
温王刚一走进就瞧见绿苏身上沾满了鲜血,狼狈跪在地上的一幕。
“你鲜少会对下人动刑,这丫鬟是真气到你了?”
瞧见这一幕也只是担心温宛有没有被气到,而压根不管底下跪着的那个人的性命。
绿苏是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彻彻底底的死心。
温宛昨晚上和自己说的那一句——
“我随便找个缘由要你的命,你觉得父王会拦着我吗?”
“父王不会。”
是啊,王上不会。
她不过只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比得上温宛尊贵的身份。
王上想要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正眼看自己?
是她异想天开,想着令妃也是从奴婢爬上去的,她为什么不能,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到后面彻底无法收拾。
绿苏这一刻才知道,命运早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上天偏要眷顾温宛,你拼了命的陷害不过是让她更加强大罢了。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温宛会放过她吗?
不会。
绿苏抬眼看了温宛一眼,朝她露出了一个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