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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厉氏灭门
作者:南楼空本章字数:3415更新时间:2020-08-21 21:41:19

厉贺黎在宫门前徘徊良久,最终下定决心走上天灯台,并点亮了“圣朝天灯”。门口侍卫不敢怠慢,急忙往内宫层层禀报。宣宗皇帝闻说,思忖片刻,对内侍道:“传旨:高宗设立‘圣朝天灯’,乃是为州郡长官直呈国是,今御史中丞厉贺黎身为京官,擅自点亮天灯,着免去职位,禁足家中,反思己过。”

厉贺黎万万没想到“天灯”点亮,宣宗仍然不予召见,甚至还为此对自己免职禁足。然圣命不敢不从,自己只得返身往家中走。回去的路上,厉贺黎一想到西南六郡百姓,不禁潸然泪下。而今圣心难测,唯有希望宣宗早日明了自己的苦心,开门纳谏;也期望苍天怜恤,明年西南切不能发生水旱灾害。

“天灯”点亮,宣宗皇帝虽然并没有召见厉贺黎,但此事却在朝野引起了震动。尤其是寇贤,在家中刚打完自己的儿子,正与夫人对坐垂泪,忽听得家仆来报,自己的学生狄云雷拜见。

寇贤稍事梳洗,便到了客厅。狄云雷见老师出来,也不顾师生长幼,急道:“恩师可听说厉贺黎早间上朝,弹劾恩师贪墨西南六郡备灾银两一事?”

寇贤理理衣服,道:“听说了,皇上不是没有理他吗?”

狄云雷更加着急道:“恩师哟,你可知适才那厉贺黎又跑去觐见,被圣上拦在了宫门外。那厮竟不死心,居然点亮了‘圣朝天灯’!”

寇贤一听,大惊失色,颓然倒在椅子上,半晌才问:“皇上可有旨意?”

狄云雷道:“皇上以京官擅自点亮为州郡官员设立的‘圣朝天灯’之理由,免了厉贺黎的职,还让他在家中禁足。但学生担心此事怕不会善了,还望恩师速速想好计策应对。”

寇贤叹道:“厉贺黎而今是真要置老夫于死地啊!可叹我一世清名,而今毁于逆子之手,更怕不得善终啊!”

狄云雷见老师声泪俱下,忙开解道:“恩师莫急,皇上而今并未下旨查办,而且削了厉贺黎的职,便表示此事尚有转机。恩师只要想好计策,必可以应对!”

寇贤用袖子拭了拭眼泪,俄而对狄云雷道:“云雷你的好意,老夫知道了,只是这事情原委你并不清楚。你先回去吧,老夫自有主张。”

狄云雷本想再说点什么,只是又不知如何开口,便辞别老师,出门而去了。

寇贤兀自呆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他在内心打定主意:寇离已是自己仅剩的儿子,无论如何也要保全此子。他心想,寇氏子嗣不盛,自己不惑之年才陆陆续续得到这三个儿子,而今也只剩下寇离。虽然儿子早已婚配,但也就是在前几个月儿媳才被诊断出有喜,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自己焉敢就这么看着儿子被法办?算了算了,寇离不成器虽有夫人过度溺爱之原因,自己没能教导他成才,也无颜面面对列祖列宗。而今自己唯有顶罪一途了,小子日后祸福就全凭他自己的造化了。于是寇贤起身到书房,准备写下奏折,自承罪过,只求保全妻儿一命。

寇贤还没有走到书房,早有小厮将方才狄云雷来说的事情报告给寇离了。寇离天资聪颖,又长在富贵之家,只可惜父母溺爱,所以身上难免沾惹了不少纨绔之气。此次他奉命前往西南备灾,只因一群狐朋狗友说备灾银两是最好动手脚的,为了给众人展示自己的本事,才硬生生将六十万两备灾银两吞没一大半。而今事情败露,被父亲打得皮开肉绽已是一肚子怨恨,但父亲受皇帝宠幸多年,有其帮忙顶罪,皇帝必然不会重罚,此事必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现在听说厉贺黎仍然不依不饶,点亮了“圣朝天灯”,方知大事不妙。寇离也顾不得伤体,急忙命小厮去请常往来的几个公子哥商议对策。

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寇离榻前一商议,觉得而今太子新丧,皇帝无心朝政,厉贺黎又被软禁家中,正好可以下手解决这个麻烦。倘若待宣宗皇帝从悲痛中走出来,重新临朝,此事必然还要张扬,到时就更加不好办了。而今,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大事可成。

话说厉贺黎回到家中后,前后门便各有两个侍卫看守。玄鉴司提政史、清德郡公慕南歌素知厉贺黎忠心至极以致痴愚,皇上下令禁足,他必不会擅出,所以也只在厉府前后门各放了一队侍卫,便不再做过多计较。

厉贺黎在家中虽然忧国忧民,却也无可奈何。他见长子厉文昭泰然若定,每日晨起舞剑,镇静读书,不禁欣慰。自己虽心不及儿子宁静,却也只得安坐书房,读起书来。只是次子厉文亘一贯喜欢在外边浪荡,却也不曾有多少出格举动,但而今禁足,毕竟感觉闷得慌了,纵一举笔便成诗赋数首,然无法与人分享,终究自觉烦闷。厉贺黎见此反而不禁莞尔,心事稍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第三天日暮十分,禁军忽来人说,上面传话:厉贺黎为官忠正,不必死死看守,只命其与两个儿子在家禁足即可,仆人可自由出入置办生活。门口的禁军一律撤回。

厉贺黎不知这是哪一级的意思,也不再多问,虽然仍然有心急,但依旧老老实实待在家中。长子厉文昭始终如旧,侍卫撤走与否他全然不在意。次子厉文亘此时便显得蠢蠢欲动了,但只消与父亲一个眼神对视,他就知道这是要掉皮的事,也不敢造次,依旧在家中待着。

这天后半夜,厉文亘首先听到院子里有人跳下围墙的声音,一时起疑,也不做声。自己睁眼时,忽见月光照映下门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正在准备开门。厉文亘起身将剑摸在手中便大呼:“家丁速来,有人行凶!”

厉贺黎过度清廉,厉府上下除了两个看门兼打扫卫生的仆人就只剩两个负责做饭浆洗的老妈妈了。厉文亘大呼“家丁速来”只是为了虚张声势、也是为了提醒父亲和哥哥。

门外二人听到厉文亘呼喊,本来用刀开门尚未完全打开,也索性直接将门撞开了。二人黑衣蒙面,短刀在手,趁着月光见了手握长剑的厉文亘,便持刀杀来,厉文亘虽然亦习武,奈何火候毕竟不足,挡开了一人攻击,却被另一人刺中,失去反抗之力后,又被前一人补上了两刀,血溅当场;此时厉贺黎亦爬起来了,还不及找到防身武器,就已经被另外两人刺死;厉文昭更惨,方才惊醒,就已经被人结果在了床上。

可怜一门三父子,尽皆死于非命。六个黑衣人杀完厉家父子三人便都到了院子里,此时两个仆人已经赶到,六人不由分说,冲上去两刀剁死,又循着声音找到了两个老妈妈,两刀结果了性命。六人再回到院中,相互一个点头,互相确认厉府已无活口,而后四下搜寻,在厉贺黎房间中找到了先祖留下的“金四宝”,便跃墙逃走了。

厉贺黎一家人被杀的当晚,寇贤睡得并不安稳,上书请罪的奏折递上去两天了,皇上仍然没有颁下任何旨意。他虽然知道皇上信任他,但也明白,贪污备灾银两的这样的事情,尤其又是厉贺黎点燃“圣朝天灯”进行弹劾的事情,皇上绝对不会当做不知道一样处理的。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皇帝不想见大臣,也不会看奏折,自己的上书一定让皇帝如其他奏折一样压在了案头。寇贤相信,皇上一定会走出最近的阴霾,重新整理朝政,届时这奏折依然会被皇上看到。那么,自己此刻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准确讲,不是像,根本就是。可那一天越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自己就越感觉煎熬。这两天自己每天都到了宫门前去了,侍卫严格按皇帝口谕,谁都不放入,自己也不好强迫,于是就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在床上辗转难眠,寇贤终于把定主意,次日要亲自去找一下厉贺黎。这个御史中丞向来不通情理,自己去只是想向他“坦白罪行”,也好带着他“厘清”所有事情的始末,好让他能结案,以免节外生枝。定下了决心,寇贤心内反而踏实了一些,后半夜睡得很香,次日醒来竟比平日晚了近半个时辰。

梳洗结束,用毕早饭,厉贺黎出了府门,坐上马车,径直朝禹乡侯府去了。

成武二十五年的大雪让史官门大书特书了一回,因为找遍记录,历史上确实还真没有记录过这么大的雪。

马车走在雪地,寒风通过车轿窗吹到寇贤脸上,他缩了缩脖子,长叹了一口气,此刻却忽然在心中生出一丝慷慨赴死的悲壮。自己这样做算不算是非不分?算不算也是对孩子的一种溺爱?他不能确定,就算自己以死顶罪,儿子寇离能否就此改过自新,也未可知。然而身为人父,年逾花甲,只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自己能不保全他吗?寇贤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罢了罢了,自己已是半个身子埋入黄土之人,身后之事由他去了!

正想着,马车已经到了禹乡侯府,随从上前打门,半晌无人应答。厉贺黎掀起车轿门帘,探出头,见门口并无侍卫把守,心中已是生疑,随从敲门无人应,就更加奇怪了。寇贤心想:厉贺黎素来忠贞,断不可能在没有得到赦令之时就擅自离府,更何况禹乡侯府内不可能连个应门的人都没有。莫不是其人太过清廉,买不起过冬炭火粮食,已经冻毙?

寇贤想到此,不觉心中一怔,忙命随从相互扶助,通过院墙向内望一望。这一望不打紧,随从小厮差点跌倒在地,忙回答道:“启禀老爷,院内躺着两个人,已经被雪埋了一大半了!”

寇贤不想自己心中所想竟成谶言,忙命人撞门。

进门后,寇贤才发现厉贺黎阖府七口人,竟全部死于刀下,不觉大惊。忙遣人报告州府,自己则在原地思索事情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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