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局长有点疑惑。

“不然呢？你总得知道躺的这位是谁吧”莫言伸手指了指。

“哪……也是……你有没有方向”他又问。

“第一点，因为没有明显的肌肉，排除有体力锻炼的可能，他的食指佩戴有戒指，但无名指和中指没有，说明他是一个单身人士，且家境较为卓越。并且不经常进行锻炼与劳动。与前面推导的不锻炼相结合，他应该是一个长期处于办公室的脑力工作者。”

“说结论”

“去大学看看吧，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最近失踪的教师，然后再看看最近有没有人报失的”

局长愣了一会：“去大学找？为什么”

莫言摸着下巴整理思绪，直到片刻之后才开口回他：“一个二十六岁左右的人，他有两种可能，一：啃着老，当个家里蹲。二：有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的工作。

在第一点的前提下，如果一个家里蹲失踪了，那他的父母无疑会直接报案，他的父母不可能没发现家里少了个人。

而第二点。一个有着工作的人类多多少少都会有社交圈，这个社交圈建立在他平时的工作岗位上，上司、同事、平时需要交接的任务。这些社交所带来的便是一定时间内必须的交流，如果一个在职场中工作的、刚从学校中毕业两三年的员工突然消失了，而他手里的文件没法传递，就一定会有人寻找，再然后发现他失踪。

那么有什么工作是能够让一个人消失一两天却没人询问的？”他指着局长问。

局长学着他的动作摸着下巴，犹豫着回答：“时间……如果只是失踪一两天很多人会不以为意吧，比如说碰巧生病住院了，出车祸了……可能性很多，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找他的”

莫言拍了拍手：“对，非常对。如果一个在公司里来往不深的人突然缺了一天班你是不会在意的，但如果是一星期，两星期，甚至是更久呢？”

“更久？”他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这句话的原因。

“你们都陷入误区了……”莫言摇了摇脑袋，指着身后的尸体：“你们真的觉得，这种有明显计划的犯罪，会在实施前二十四小时里从街上随便抓一个人？”

这话一出，局长也知道了自己问题在哪。他死亡时间确实是只有三个小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只失踪了三小时，再考虑到凶手在死者身上花的这些功夫，恐怕一两个星期都下不来。

“你太着急了，缓缓吧，人没抓着先把自己累垮了可不值得”莫言摇了摇脑袋，扶着他的肩膀。

自己的这位友人承担着多少压力他非常清楚，他担心着多年前自己身上的案件再次发生，也担心着这些人的安全。夜以继日的工作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判断力，即使是他，也无法在一星期没进过深度睡眠的情况里保持状态。

“诶……我真的该歇歇了，这些事情明明我应该想到的”他叹了口气，拂去莫言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你和杜若然全权负责这次案件，你也给她多点机会让她多锻炼锻炼”

说完，他开始转身往外面走去。

“那你呢？”莫言有些奇怪。

“我？”他啼笑皆非的扭头看着莫言：“我还有一篇两万字左右的报告没写，还有两个月的失踪记录没查，你说我应该干嘛，我应该在哪”

莫言抱着肩膀沉吟不语，似乎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大对劲。

“行了就这样吧”局长背对着他挥了挥手，也不在乎他有没有看见，径直离开。

“等等……不对啊，杜若然刚回家几个小时，这会估计睡得正香，我去那找她？而且我们两个没编制的全权负责？你演我呢？！”

许久之后，他渐渐的反应过来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完了，感觉上了贼船。

直到下午三点左右，莫言终于联系上了杜若然，花了半个多小时，两人终于在杜家大门会面。

虽然已经过去了半天，但很明显可以看出杜若然的脸色并不好，白的就像她背后墙上的腻子一样。

以至于莫言产生了严重的好奇心：“你的脸……刮粉了？”

她听到这话也愣了一下：“刮什么粉”

莫言不动声色的贴到她的跟前，右手大拇指横向举起，冲着她的脸擦了过去。

“你干嘛？！”杜若然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莫言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拇指指尖，摩挲片刻：“你没化妆啊”

她听到也是愣住，以至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然呢？你想咋样”

“你的脸白的快和背后的墙一个色了”

“……我tm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观察这么仔细”她额头抽搐两下，忍着吐槽的冲动向他解释：“我低血糖，起床之后脸色发白是正常的，而且你就不允许我天生丽质？！”

她还是没忍住吐槽。

“额……去吃点东西吧，吃完我们直接去找人”出于惭愧，他决定等会付钱。

“找人？”她愣了一下。

莫言点了点头，回她：“我怀疑受害者是大学讲师，等会在大学里查一下花名单，看看能不能找到认识受害者的”

她想了一下，歪头疑问：“可你说这件案件主要是觉醒者做的吧，找到受害者背景有这么重要嘛”

莫言叹了一声，郑重的点了点头：“先上车，然后我在跟你细讲”

她点了点头，跟着莫言走到停车位。

“一个人死了，如果世上再无人记住他，当他化为尘土，他将不复存在了。

一个人如果死了，他的亲朋好友甚至不知道他尸首何处，那他们会一直抱着生的希望，然后在对方死亡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的现实里挣扎。

一个人死了，裹尸袋上甚至不能写上他的名字，甚至没人给他点上一柱香。

这合适嘛”

杜若然愣了一下，正在走的路也停了下来。

她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生命之所以是生命，是珍贵的。就是因为它是独一无二的，是特殊的，是许多命运所汇聚出来的交织点。

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被量化的个体，他们每个人都弥足轻重，都值得我们为之奋斗，为了让他能够在死后让家人上一柱香，值得。”

看着莫言严肃的表情，她愣住了，在许久之后却是焕然一笑：“没想到我居然给登徒子教育了……医生当久了，还以为看得生死离别多了感觉平淡是正常的，听你这么一讲我心里愣是多了点罪恶感”

莫言摇了摇头：“我先不吐槽你登徒子是怎么回事。但……尽人事，听天命，何罪之有。”

杜若然笑了笑，没去解释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她也不会再去问值不值得这种问题，就像莫言说的，仅仅是为了能让死者家属给他上一组香，那就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