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瓶啤酒，很快就喝完了，桌上三五个菜，也很快就吃完了。顾明急着要去看自己女儿手术的情况，李明启急着回家和家人最后再待一会儿，两人就都作势欲走了。
他们走前，江别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们。
他们明明还是青年，却在一夜之间都驼背了，他们的眼睛也变得浑浊了，头发变得像杂草一样干燥了。看着已经数字的大山压得喘不过气的两人，江别的两眼突然干涩了起来，像是有血要往外流淌一样。
李启明临走前说道：
“其实，窟窿也没那么大。领导把房子都买了，顶了一点，关键是现在还要拿四百万顶上去，其他的账，都可以以后慢慢弄。
关键是我现在到哪儿去找人存四百万到我们银行啊！我都求了三天三夜的人了，一个都没有，一个都没有......我还想赚了钱帮帮你们，结果，我自己倒先倒了......”
你特么不早说，被击穿的数字线现在又变得连续了起来，江别又充满了力量，他对李明启大声说道：
“这四百万，我给了!”
李明启看向江别，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他不相信，江别一个打游戏的，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江别见李明启不信，掏出手机亮出了自己的游戏账户。虽然现在随着游戏的进展，金币价格有所下降，但是他账上的金币加起来，还是能卖五百万出来！
“兄弟.........”说着这两个字，李明启蹲下捂着脸，哭了。
一旁的顾明却笑了，他也端起酒杯，对着李明启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今天发生的都是好事，你有救了，我也有救了。”
说着，他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江别站起来，对着服务员喊道：
“来！我们这里一人一箱啤酒！”
喊完之后，他对着两个兄弟说：
“都不许跑，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李明启站了起来，脸上还挂着鼻涕和泪珠，看着一点都不像银行精英，反倒是像极了沉迷网游的无业青年。
“不醉不归！”他的声音听起来又像是以前那个尖嘴猴腮、吊儿郎当的小伙儿了。
“不醉不归！”顾明哈哈大笑。
数字，可以让人死，可以让人生，可以让失散多年的兄弟旧情复燃。
没有这抽象且苍白的数字，这个世界将会是多么抽象且苍白啊。
这次喝酒，江别喝出了和王亥一起喝酒时的感觉，那是一种自由和释放的感觉
在喝酒的过程当中，江别告诉两人，要是现实不如意，随时都可以到游戏里去见弦村找他。
他还把那二十五张身份证给了李明启，让他把那五百万分别存到这二十五张身份证开的户头上，他不想露富。
李明启一口答应江别的要求，根本就不问江别那二十五张身份证是哪儿来的。他对江别，绝对信任。
这片兄弟同心的景象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刚刚江别用人性-交易系统偷偷买下了他们两个的友谊......
归根到底，几年不见的朋友，哪来那么容易就相信彼此，江别哪来那么放心就把钱交给李明启这样有过失信的记录的人。
随着账上金币数额的提升，江别解锁了人性-交易系统的道德面板当中的一部分。
在两人因为酒醉而神志不清的时候，他用人性-交易系统看了顾明和李明启两个人的友谊度。
顾明：友谊度：30
李明启：友谊度：31
李明启在银行系统混久了，在金钱的名利场中早就利欲熏心。顾明有家有室，在他心里自己的小门小户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根本就不会对江别有什么真正的友谊。
他们装出这副样子，其实是成年人的逢场作戏罢了。
于是江别买下了他们的友谊。
人性-交易系统内的数值的价格，是随着对方的处境变化而不断变化的，如果对方有十个亿，那他的友谊肯定贵得难以想象。
还好，这两个人现在正是穷困潦倒的时候。5万金币，友谊到了90.
如果他们登录游戏，会发现自己的账上多了五万金币。
反正，这些人要的，不就是钱吗？
回到家后，因为醉了，他倒头就睡了，他没有意识到，今天，李婷阳没回家。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江别醒了，他看了看手机，看见了李婷阳给他的消息：
“速来！”
这条消息下面是一个定位，上面写着德阳县。
江别顾不得宿醉未醒，连忙打电话给了顾明，让他到自己家楼下来接他，他有急事。
顾明在那边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答应，可是想着江别救了自己的女儿，所以还是来了。
无疑，要是江别没有买他的友谊度，现在他肯定是不会来的。想到这里，江别一阵心寒。
自己重生了，摆脱了一个方静安，结果现在周围，全都是方静安。
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了。
管不了这些了，至少，李婷阳对自己是真心的。想到这里，江别火速洗漱，然后就下楼等顾明去了。
上了车，顾明连问江别是怎么回事。
江别哪来心情回应他，只让他往德阳县开。
顾明听到“德阳县”三个字，邹起了眉头，问道：
“江别，你去德阳县，是不是为了煤矿的事？”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德阳县出来的，你忘了？”
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内幕，江别赶忙问他：“你知不知道德阳到底发生了什么？”
“德阳不是有个钦山矿脉吗？当地有许多黑煤窑，当年我爸就在黑煤窑里当矿工，后来死在了那里面。
前几个月，听说那里又发生了一起矿难，死了二三十人。本来这事情是常事，衙门和煤老板压一压，赔点钱就下去了。
可是这次好像又不太一样，煤老板和衙门都说那些人没死，坚决不赔钱。家属肯定不同意，但是泥腿子有什么办法。
本来他们只有忍气吞声的，可是同大又去了一批大学生和老师，跑去给他们维权。至于维权维成了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听说，当地衙门雇了一群流氓——
等等，同大，维权——李婷阳，江别，你不会是为了李婷阳去的吧？”
“对。”江别听了“钦山”两个字，发了半天愣，过了好久才应了一声。
听了这句，顾明操着家长的语气对江别说：“嗯，别老是在方静安那一棵树上吊死，你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江别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没在一起呢。”
“什么啊，我说你俩大学的时候就该在一起了。当年你打游戏，十几天不洗澡，所有女生看见你就跑，只有人家李婷阳不嫌弃你，还来找你。”
“李婷阳，当年和我关系真的很好吗？”
“这还用问，同大网吧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江别是有人喜欢的。这把我们这群单身狗羡慕的，特别是李明启——”
说道这里顾明突然就不说话了，看来，李明启和李婷阳两人以前，还有些什么。
要到德阳县的时候，顾明给了江别一个电话号码，说是他小时候的一个叫邵景的玩伴的，邵景现在在衙门的煤炭处供职，说不定能帮江别什么。
到了德阳县衙门门口后，顾明说：
“我女儿手术后身体虚弱，我还得回去看着，就不陪你了。要是出了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江别“嗯”了一声，然后就下车了。
因为煤炭业发达，衙门课税多，德阳县衙门修得富丽堂皇的。这个州看起来比州衙门看着还要豪华。
可是在德阳衙门门口，却到处都是被扯烂的横幅，被掀翻的帐篷，还有一些火堆的痕迹。
江别走上前去，看了看那些横幅，全都是和矿难赔偿，和规范当地煤窑有关的。
再看帐篷，里面有一张卡片掉在角落里，江别把它捡了起来——
这是李婷阳的饭卡！
看着饭卡江别才意识到李婷阳昨晚没回家，看来她就是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刚才顾明说流氓？!
这还得了，江别赶忙找了个路人，问他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路人先是亲切地问他：“你是哪来的？”
被路人劳动人民的脸迷惑了的江别径直说道：“省里来的。”
“同大的？还是为了同大的事情来的？”
这个问题让江别警惕了起来，他一个路人，管这么多做什么？江别朝四周看了看，果然看见了几个集质朴与凶暴于一身的人在看着自己。
“我就好奇，你看这衙门门口弄的。”
“小伙儿，我给你提个建议，不中听，但是也是为了你好：外地人少管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