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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命(26)
作者:高傲本章字数:3028更新时间:2020-06-19 07:29:01

夏晚看着白色的病房门,思绪又飘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午后,自己躺在病床上,无助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在夏晚的印象中就如同死神一般,她甚至起誓自己就算嫁人也绝对不穿白色的婚纱。这种心理阴影将会蔓延她的整个后半生。

夏晚觉得怎么说自己都是挺亏欠威廉的,自己的命是他救下的。那个人在无数悍匪和铁骑的面前,活生生地把她给夺了过来,就像是从虎口中逃生。这种事如果是闫诀做的话,自己很容易就想明白,因为他们是情侣,是恋人。可威廉到底为什么这样做啊?他们非亲非故,昨天早晨才算认识,今天就已经到达生死之交的地步了吗?是男人原始的尊严,还是他喜欢上我了呢?

夏晚在病房外呆了好久,两只脚一直在那里踱着步子。可是夏晚的父母并不明白原因啊,一直在夏晚的耳边说我们回旅馆吧,明天再来看你的朋友吧!夏晚没有回应父母,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虽然是一个小女子,可也绝对不能这个时候推卸责任的,就好比别人舍命救了你,你却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人,是要收到最狠毒的惩罚才行的。

可让自己的父母这样陪她呆在这里也不是一个事,最后夏晚想了想,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她对着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回去吧,给我打点钱过来,我在这守着他就行。”

“不是晚晚,你干嘛非要一个人守在这里呢?刚才医生不是说脱离生死线了吗?要不这样,我先给你在医院旁边租个小旅馆,你先睡下,明天再过来看你这位朋友好不好?你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的家人怎么还不来呢?”很明显,夏津康已经开始有些焦急了,他只是单纯的从一个父亲的角度看问题的,根本不可能想到病房里的那个年轻人救了他的宝贝女儿。

“他是一个人来澳大利亚的,爸妈,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能照顾好我自己的。”夏晚宽慰着自己的父母,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

夏父长叹了一口气,本想再说服一下自己的女儿,但可能是料想到这已经不是他年轻时候的天下了,过往的天空早就变了,自己也可能慢慢地不理解这群年轻人的心思了吧!他只能答应女儿的请求,简单嘱咐几句,随后就离开了,留下了夏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手术室门外,转眼之间她又变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小猫,流亡在手术室外的小猫。

这个夜晚相必是足够漫长的,夏晚在门外根本就睡不着,她的脑子里现在满是刚才生死时速的画面,那种刺激感激荡着她的肾上腺素,威廉每一次犹如在刀锋上跳舞的表演都让她感受到死亡扑面而来。这样带来的后果就是等平息下来,会出现长时间的注意力不集中,本来这样的时候就适合昏昏沉沉地睡一觉的,可她一合上眼,总感觉那把大砍刀就要砍断她一样,肯定是撕裂骨头的那种疼。不!甚至还要更加疼。

当然了,这也是第一次夏晚真正思考死亡这种事情,她不知不觉地游向了一片深海,在这片关于生命的海洋中,她此刻懵懂的像一只木讷的小海星。

也不知道闫诀在干什么?他会是在想我吗?还是在呼呼大睡呢?夏天的夜晚还是很冷的,他是否会着凉呢?这个傻子是不是已经看了好多遍自己给他的那个U盘了呢?

可料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能不能安全回国都是一个未知数。想到这里,她打开手机,看着闫诀的电话号码,只需要轻轻一按,闫诀就一定会接电话的,今天没和他通话他应该会很焦急吧!可她把玩着手机,思考了片刻,却始终没有按下拨号键。

这时候很远处的教堂传来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夏晚也在不断地惊醒中沉沉地睡去了,可此时,远在夏晚家的闫诀正漫步在历史当中,与历史中的那名与希拉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樊尚相遇。

这几天希拉一直住在夏晚家中,说来也奇怪,她和闫诀就像生活在一起了一样。两个人一起去西餐厅吃晚餐,一起去逛夜市,醒来还一起去上班。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相差不大,相貌上也完全可以,希拉连自己那一头银发也成功变黑了,她的皮肤白皙无褶皱,如果不考虑年龄的话,她和闫诀简直可以做男女朋友了。

这几天每天晚上他们两个都会聊很久,希拉正在一点一点地在回忆的泥潭里挣扎,然后捧出一段又一段的泥土。

她开始回想关于樊尚•安德烈•昂的所有回忆,那段记忆尘封了很久了,本来是会和她一起烂在水晶棺里的,可这个相貌酷似樊尚的闫诀一到来,那段记忆就在自己广阔的脑海里掀起这一层又一层的巨浪,不吐不快,只有倾诉才可抚慰自己的脑海。然后她把这段回忆通通挖出来,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闫诀。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没有意识的,她正在把闫诀的内心渐渐同化成历史中的那个樊尚大将军。

而且,希拉讲述的故事很有魔力,在闫诀看来,她讲得每一个故事都会刺激到自己身体里的细胞,无论是什么事情,自己都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樊尚的心情,仿佛这个名叫樊尚的年轻人就在他面前亲自讲解着故事。他和闫诀长着一样的脸庞,一样的身材,非常相近的性格,近乎一样悲惨的遭遇。

这就好像是一个被湮灭在过去里的人正在奇迹地复苏。哪怕她知道这个人根本不爱她,哪怕她知道她喜欢的闫诀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可这都无所谓。因为心甘情愿,所以宁可粉身碎骨。

故事悠长,杂糅在法国那段激荡的历史当中……

“我记得在小的时候,我和樊尚还一起偷偷地出去看海,当时看的是法国的圣湖——日内瓦湖。我们那时候还很小,看着望不见边的湖水,吹着湖风,竟然单纯的以为那就是地中海了。”

【日内瓦湖:法语称莱蒙湖(Lac Leman)或Lac De Geneve,德语作Genfersee是欧洲阿尔卑斯山区(阿尔卑斯湖群)最大的湖泊,是世界著名湖泊,因湖水清澈湛蓝而驰名世界。——百度百科】

“我十七岁那年,那时候大革命的浪潮已经涌现了,国家开始强制男孩子去参军,送他离开的那一天,我当时是给了他一颗有点像五角星的小石头,那个小石头被我磨过,棱角很分明,可后来我问过他那颗小五角星石去哪了,他和我说有一次在里昂差点被俘,就把它给吞了,绝对不能让你的小石头落在敌方手里。”

“有一件事我最清楚了,那就是在马赛妈个地方,那是我们的死地。他最后的军团已经拼的只剩区区百人了,罗伯斯皮尔的军队已经把我们团团围住了。我本想和他一起赴死,可他不愿意,他说‘死亡是最无能的表现,玛丽,我们可以去赴死,但我不想,因为我们并不是没有价值了,起码我们的命就是最高的价值。’他说着,坦然被俘,而他的那一百多名士兵,他们组成了人墙,一群人用尸体把我紧紧包裹了起来,这才让我可以逃出生天。”

“我回到了巴黎,结识了那个名叫拿破仑•波拿巴的法国皇帝,开始了自己不可一世的皇后路途,他其实给我的印象还挺不错的,对我有着真诚炽热的情感,可他始终想独自占有我,可我最讨厌被束缚着。”

一段一段的记忆在希拉口中说出,这是来自于他最惨痛的记忆,如今她选择血淋淋地拿出来,和这个最像樊尚的男孩一起分享。

闫诀也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样,静静地听着故事的流淌。那种带着历史厚重感的故事,仿佛被无数尘埃所掩埋,可你用手抹掉灰尘,它仍然带着历史的韵味和醇厚,在那里熠熠生辉。

故事一连讲了三四天,每天晚上他们都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坐在一边。故事从十八世纪的法兰西开始的,一直可以讲到二十一世纪。讲到动情之处,希拉就迟迟不能入睡,而闫诀的神经也被她完全的调动,沉迷在了那个故事里,这个故事很老套,可不知为什么,当亲历者亲自叙述的时候,那种紧张刺激感又一次来临了。

那是属于希拉的一生之痛,言语间仿佛激荡着跨越了万年的相思。

闫诀看着夜光下身穿红袍的希拉,她在黑夜中独自品尝着猩红的美酒,借着酒精的刺激,她将每个故事都有血有肉的复原了出来,而自己也彻底变回了那个法国十八世纪的纯情女人——玛丽。历史的车轮已经碾过了她一次,那个名叫玛丽的年轻女人早已经消失在漫天的星辰中,留下的只是月光下的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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