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晴早就拿到羌王写给她父皇的密信,就等解决诸葛阳之事,便可回西凉请求父皇退掉她与诸葛玉的婚约。
如今诸葛阳已死,李雪晴显然是坐不住了。
姜枫难掩失落地问:“那我的加冠大典,你不打算参加了?”
李雪晴撩撩耳边秀发道:“如今天下士子都在这紫云城中等待观礼,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何况你身边还有灵儿,我何必赖在这羌国王宫,耽误你的好事。”
姜枫摸摸鼻子道:“你这是吃醋了?”
李雪晴斜他一眼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是着急回西凉给父皇送信,而且赵信在河曲之地虎视眈眈,万一西凉再发生刀兵之祸,我也可出一分力!”
姜枫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李雪晴略作沉吟道:“明日一早!”
姜枫颔首道:“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雪晴好奇道:“去哪里?”
而姜枫已经向殿内走去,声音淡淡传回来:“去了就知道了!”
李雪晴见姜枫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心中好奇更甚。
深夜时分,姜枫向赵灵儿交代几分,便提着一坛酒走出房间。
李雪晴正在璎珞殿门口等他,身上仍是穿着那一袭素衣。
姜枫在前领路,李雪晴紧跟在后。
李雪晴认出姜枫手中的酒坛乃是那蜀香酒馆老板娘送来的落红酒,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姜枫正是带她前往紫月公主陵寝,途中还把守护扶桑神树的独臂白猿一并叫上。
李雪晴本就对独臂白猿的过往很感兴趣,想来姜枫此举也是想让她在临走前了却心事。
两人一猿站在紫月公主墓前,头顶有淡紫色的弯月洒下道道清辉。
姜枫把落红酒打开,先祭拜一番,又痛痛快快灌了几口。
蜀香酒馆李子鱼的酿酒之法大多学自紫月公主,而姜枫用她送的落红酒来祭奠紫月公主最合适不过。
独臂白猿闻着酒香,忍不住把酒坛抢过去,也学着姜枫喝了几大口。
李雪晴没有饮酒,只是静静立于原地,看着墓碑上所刻种种事迹,不禁感叹紫月公主的命途多舛。
原本紫月公主在江湖中乃是出了名的美人,就连西凉圣皇都为之倾倒。
可惜紫月公主选择的却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江湖浪子,最后还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着实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谶语。
其后在李雪晴恳请下,独臂白猿把自己在蛮荒黑森的经历用手语讲述出来,再由姜枫转达给李雪晴。
原来独臂白猿乃是蛮荒黑森十大凶兽之一,且天赋异禀,竟渐渐悟透人类修行之法,修炼出一身特殊真气来。
另外九大凶兽感觉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遂决定联手将其杀死。
当时白猿尚未达到现在这般境界,面对九大凶兽围攻,难免捉襟见肘。
然而九大凶兽也是各怀鬼胎,皆欲获知白猿的修行法门,以称霸蛮荒黑森。
白猿且战且退,宁可丢掉一条臂膀,也不愿让它们得逞。
最终白猿利用它们天生的贪婪之心,以胡乱编造的法门成功骗过一只凶兽,才突破重重围剿逃出生天。
后来的事情姜枫已听白猿讲过,便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一告知李雪晴。
李雪晴听完后,竟突然跪倒在地,欲拜独臂白猿为师。
独臂白猿被她一连串动作吓了一跳,显然是不明白李雪晴之意。
姜枫也不理解李雪晴放着西凉圣皇和禅宗佛门的修行之法不用,为何偏偏要改修一名凶兽自创的法门。
经李雪晴解释,姜枫也搞清楚此中原由。
因为西凉圣皇的修行之法本身就有缺陷,很可能在达到一定境界后,难以承受剑意反噬而丢失剑心。
当初李雪晴随一尘大师进入观音禅院修行,便是想借禅宗佛法才弥补自家法门之不足。
可惜她在虎驼山修行多年,仍未达成心愿,甚至一度想过放弃。
而独臂白猿的出现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虽然人类与凶兽的修行法门不可通用,但是独臂白猿的经脉与人类相似。
何况白猿本就是通过观察人类修行,才悟出独有的修炼之法,或许真有可能借此打破人类与凶兽的界限。
白猿击杀诸葛阳时所用的种种杀招,让李雪晴感悟良多。
白猿是用真气来强化身体,以达成力量和速度的极致。
而李雪晴则是用体内所有真气来温养剑心,以突破剑意极限。
这让李雪晴发现两者运用真气之道实有共通之处。
白猿使用真气之法固然粗糙,远不如人类武者用得精妙绝伦。
但白猿胜在身体强韧,御敌时并不完全依赖真气。
若她也能修炼出白猿这般强健的体魄,便可无视剑意反噬而从容调动体内剑气,以成就人剑合一的境界。
所以她才想拜白猿为师,以突破人类运用真气的局限性,进而摆脱剑气噬体的困扰。
姜枫把李雪晴的想法告知白猿,同时也想借机参悟一番,或许对自己大有助益也未可知。
白猿犹豫再三,终于是看在姜枫面子上,勉强收下李雪晴这人类弟子。
随后姜枫带李雪晴来到扶桑神树之处,祈求神树赠下两片神叶,以助李雪晴明心静气。
一切准备就绪,白猿就在此处向李雪晴传授修炼法门,顺便也把姜枫指点一番。
其修炼法门竟是要将体内真气散至全身经脉,却又没有散功爆体的隐忧,不可不说是不神奇。
姜枫试着依法修炼几遍,却发现此法并不适合自己,遂在一旁抱着酒坛大喝特喝,馋的独臂白猿口水直流。
而刚吃过两片神叶的李雪晴则与姜枫完全不同,竟是很快摸清门道,不知不觉间就在神树下方修炼了整整一夜。
期间姜枫和白猿把落红酒喝完,又刨出两坛桃花绝酿,各自抱着一坛喝完,仍未等到李雪晴醒转。
直到天边朝霞隐现,日头将出未出之际,扶桑神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盘绕在树干上的条条曼陀罗藤也收缩成一圈圈藤环,正是面对大敌时才会做出的防御姿态。
此刻李雪晴全身已然爆发出道道银辉,似乎比天际曙光更加耀目。
白猿见状瞳孔猛然间收缩,随即一把揪住姜枫,直接蹿到神树枝蔓中躲避起来。
下一瞬,李雪晴周身银辉顿时爆发,竟是化作无数柄银色利剑,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那些盘成一圈的曼陀罗藤也随之弹射而起,每一条藤蔓自行找上一柄银色利剑。
两者碰撞之下,曼陀罗藤立时被斩成两截,断口处流下大量墨绿色汁液。
落在地上的断藤则不停抽搐扭动,如将死未死的蛇躯一般,良久才枯萎坏死,化作一滩滩黑色液体,很快侵入泥土,成为神树养分。
那些银色利剑也相继破碎,却又分裂成一道道有形剑气,不分目标地刺向神树枝叶。
这时独臂白猿已不得不出手阻止,否则脆弱至极的神树必遭重创。
姜枫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周围便已布满白色身影。
那些有形剑气皆被白光击破,未能伤到神树分毫,显然是独臂白猿之功。
而保护神树的曼陀罗藤也转守为攻,竟欲杀死盘膝坐在地上的李雪晴。
独臂白猿在顷刻间解决剑气之扰后,又抱起李雪晴瞬间消失于原地。
姜枫自己从神树上跳下来,见白猿正在远处向他招手,遂匆匆赶至其面前。
现在李雪晴已经醒来,正满脸愧疚地看着姜枫。
姜枫毫不在意地笑笑说:“这事不是你的错,只是神树已不会再信任你,看来今后你是不能再出现于此了。”
李雪晴仍是难解心结地说:“昨夜我陷入深度冥想,就在刚才终于突破瓶颈,竟一时未能收住体内剑意,差点酿成大祸,多亏神猿师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猿则摸摸李雪晴脑袋,送给她一记人畜无害的猿式笑容,显然也未把此事放在心上。
姜枫又趁机劝说道:“雪晴师姐,现在你刚拜猿兄为师,何不多留上几日,等你将猿兄的心法融汇贯通,再回西凉不迟,想来那赵信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轻动刀兵!”
白猿也很喜欢李雪晴,在旁满目希冀地看着她,想来是不希望她这么快离开。
李雪晴思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因白猿要整日守护神树,又不能让李雪晴靠得太近,便约定每晚子夜到紫月公主陵前修炼,以尽量远离那些曼陀罗藤的攻击范围。
之后两人告别白猿,回到羌国王宫。
姜枫照例去给羌王治疗暗伤,得知加冠大典将在三日后举办。
现在紫云城中已恢复往日热闹景象。
因诸葛阳之事,而被禁足一月有余的羌国百姓重获自由,自然会大肆放纵一番。
在这期间,那些江湖游侠和别国士子也着实憋闷得苦不堪言,当下纷纷跑出来寻欢作乐。
三天以来,紫云城百姓连同天下英豪竟足足喝光五十万坛美酒,只等羌国王室拿出桃花绝酿来宴饮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