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着胡服,手持长柄战斧,下巴胡须以红线绑缚,结成小辫,脸上还斜着一条狰狞刀疤,看上去凶恶无比。
不是那亡命战士颉质略又是何人!
颉质略见姜枫戴着面具且身着锦绣袍服,并未认出是谁,还当是对方叫来的帮手。
对面那人也是愣在当场,心道这锦衣公子是何来头,也敢来管他的闲事?
姜枫也不急着与颉质略相认,转过身来看向对面身穿羌国军服的中年男子。
该男子身后还跟着一队甲衣遮面的士兵,想来应是羌国某位负责巡城的将官。
此人咧嘴一笑说:“又来一位送死的,你们当我羌国是好闯的不成,胆敢在紫云城中闹事?”
颉质略忍不住骂道:“你个不长眼的狗屁破官,哪个在这城中闹事了,分明是你先把爷爷推翻在地,竟还有脸说是爷爷挡了你的路,难道羌国人都是这般不讲理吗?”
此人怒极反笑道:“这里是羌国土地,本将军想走那边走那边,你挡了军爷们的路,推你一把都是轻的,信不信本将军取你狗头,送给我羌国世子庆贺加冠之礼!”
姜枫听得明白,敢情两人并无大冲突,不过是走在路上推搡了几下。
但这将官说起话来确实傲慢无礼,如今天下士子汇聚紫云城,这芝麻粒大的小官也敢如此张狂,岂不是要把羌国的脸丢到整个炎武大地去吗?
于是姜枫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何职?”
只见他围着姜枫转了两圈道:“你是从哪跑出来的兔崽子,也敢到这儿来质问你家军爷!”
这紫云城中的官宦子弟,他不说人人脸熟,却基本见过几面,而喜欢戴面具的无非就那么寥寥数位,其中确无姜枫这般身量瘦长高大之人。
而且他也没听过姜枫的声音,哪里晓得姜枫就是刚回羌国不久的摩勒世子,还以为是别国武士特地来参加世子加冠大典的。
不等姜枫再说什么,颉质略赶紧欺身上前,挡在姜枫面前低声道:
“这位小兄弟,我的事不用你来掺和,这羌国将官没那么好对付,你还是速速离去,莫趟这浑水的好!”
颉质略看出面前的锦衣公子乃是来替自己说话的,感激之余却不想连累于他。
那将官见两人俯首低语,遂又冷笑两声道:“不管你是哪国人,家族有何等势力,只要到了羌国紫云城,就得受本将军管辖,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死在这紫云城中,可没人给你收尸!”
姜枫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你要是死在此地,便有人给你收尸,可是这般道理?”
“那当然……你……”
这将官颇为自负地回答半句,却瞬间反应过来,方知自己被姜枫摆了一道,心头火气顿时更盛,遂向手下军士下令道:
“兄弟们,给我把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带回营中,我倒想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竟敢在这羌国地界嚣张耍横!”
将官身后的军士刚一列阵,周围百姓顿时四散开来,生怕受到波及。
唯有李雪晴等人还敢站在原地,兴致勃勃地静观事态变化。
没有一众围观百姓挡路,赵灵儿慌忙跑到姜枫身边,紧紧搂住姜枫胳膊,似乎是不愿再让他无端与人产生冲突。
高狛枝则把高灵鸢抱在怀中,以免待会儿动起手来,父女俩会走散。
那将官突然看到姜枫身边多出一名女子,双眼顿时放出两道淫光,遂赶紧拦住身后那帮跃跃欲试的士兵。
“兄弟们,先别动手,小心伤到这溜光水滑的小娘子,本将军还要带她回营中快活快活呢!”
将官说完,连同一众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已把赵灵儿视为胯下玩物。
这些营中兵痞几乎要流出哈喇子来,一个个眼神饥渴难耐,甚至想把赵灵儿当众剥光。
姜枫眼神转冷,本来还想留他们一条狗命,现在看来已没什么必要。
赵灵儿则直接娇喝出声:“大胆淫徒,竟敢调戏本郡主,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那将官闻言笑得更加夸张,弯腰抱着肚子,差点笑趴在地上。
其手下一众兵痞却没有如此,反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那将官仍不知深浅地傻笑不止。
原来青衣四女早已戴上青衣武士团的专属面具,无声无息地走上前去,就站在那将官身后等他笑完。
那将官笑到最后,发现手下卫兵没人配合,也感觉无甚意思,遂止住笑声双手叉腰道:
“我怎么不知道羌国还有你这号郡主,若是别国郡主就别在这儿装腔作势了,来到羌国一律不好使,惹恼了本将军,让你们统统有来无回!”
“是吗?”姜枫冷笑一声道,“那我倒想试试!”
那将官闻言眼神一寒,心道敢情还真有不怕死的,遂抽出佩刀命手下军士动手。
谁知其身后军士仍是不为所动,好像都已石化在当场一般。
将官气恼回头,却见眼前站着四人。
无须多言,只看那一身天蚕青衣,再加上特制的粉白面具,定是羌国的青衣武士无疑。
不曾想这将官还不知怎么回事,竟以为四位青衣武士是来给他压阵的,随之气焰更盛,还腆着脸向青衣四女禀告道:
“原来是四位青衣大人驾临,小的奉武侯之命,在城中维持秩序,如今天下士子齐聚羌国,城中着实混乱不堪,尤其是这几人竟想在城中闹事,小的正要拿他们回营处置!”
青衣四女却理都没理他,直接走到赵灵儿身前,单膝跪地齐声道:
“属下护驾不力,请璎珞郡主恕罪!”
刚才赵灵儿说自己是郡主,那将官连同一众围观百姓都不相信。
但青衣四女的身份毋庸置疑,没人敢在紫云城中冒充青衣武士,否则定要承受青衣武士团追杀,最终生不如死。
羌国百姓向来尊崇王室血脉,此刻虽不清楚赵灵儿这位郡主哪位王公子嗣,却都齐哄哄跪倒在地,皆高呼“郡主安康”!
那将官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手中佩刀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哆哆嗦嗦地跪倒下去。
其手下一众兵痞更是不知所以地相继跪倒,一个个把头磕得砰砰响,乱糟糟地喊着此事皆因那将官而起,跟他们完全无关。
赵灵儿见他们诚心悔过,竟一时心软想饶过他们性命。
“毕竟他们不认识我,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让他们以后别再欺负百姓即可,尤其是来羌国参加世子加冠大典的客人,一定要以礼待之,万万不可再发生今日之事!”
那将官连同一众兵痞闻言又连磕几个响头,喜不自胜地承诺一定按照郡主之命行事。
青衣四女则面面相觑,又不好违背璎珞郡主的吩咐,只好把目光投向姜枫,意在询问到底该怎么做。
姜枫并未亮出身份,仅是淡淡地说:“即刻处死,让武侯亲自来给他们收尸!”
“属下遵命!”
青衣四女回应一声,皆抽出柳叶短刀。
不等那些兵痞反应过来,便一个个倒在地上,脖子位置都有一道清晰血痕。
大团大团的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地面青石间的缝隙流得满街都是。
那将官是最后一个死得,临死前还徒作挣扎,竟大喊“武侯救命”,当然没人会搭理他。
他眼睁睁看着手下士兵死去,裤裆早尿湿一片,却还没等到青衣四女的刀锋,心中恐惧可想而知。
直到洛霜的刀刃削掉其头颅,武侯依然没有出现,只剩下那无头尸身不停向外喷溅鲜血。
周围百姓雅雀无声,都不知道那站在璎珞郡主身边的锦衣男子乃是何人,却也没人敢开口询问。
赵灵儿把头埋到姜枫胸前,不忍看那血腥画面。
空印和尚则原地盘膝而坐,为死去之人念起往生咒。
李雪晴也是沉默不语,心中却感觉姜枫的杀戮欲望越来越重,不禁担忧姜枫迟早会迷失本性。
高狛枝紧紧抱着高灵鸢,暗自在内心思考是否该离开羌国,重回大罗任职。
颉质略也被眼前景象震惊,心知敢在紫云城中斩杀羌国军士之人,必定是手握重权的羌国勋贵。
而眼前这锦衣男子的声音让他感觉分外熟悉,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他平日里不念诗更不看话本,就连大罗语言都说不顺溜,根本不知道姜枫之名已享誉大罗文坛,更想不到近日风头正盛的羌国世子便是自己的义弟。
直到姜枫摘掉面具,颉质略才终于肯定内心猜测。
大喜过望之下,颉质略当即张开两条肌肉虬结的粗壮手臂,直接送给姜枫一个男人之间的拥抱。
两人一拥即分,并不啰嗦,更不肉麻。
姜枫极为高兴地拍着颉质略肩膀道:“大哥,许久不见!”
颉质略也爽朗大笑道:“好兄弟,这羌国举行盛事,请天下士子喝酒,大哥想着你可能也会来凑个热闹,果不其然,真让我给碰上了!”
见兄弟俩分外投机,赵灵儿也替姜枫感到开心,只是觉得自己站在他们身旁,倒好像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