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晴看到姜枫后,昂着脑袋走过来,把手中箩筐递给姜枫,下巴一抬道: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帮我提一下,要累死我啊!”
姜枫接过来箩筐放到地上,没好气地说:“这点重量能累着你,开什么玩笑!”
李雪晴瞪他一眼说:“你再犟嘴?”
姜枫干笑两声道:“好好吃你的萝卜,我不说话就是!”
“这还差不多!”
李雪晴说着又从筐中挑了根大萝卜,一手拿着一根,啃得不亦乐乎。
姜枫见状不禁想起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既然李雪晴有这底子在,以后再稍加培养,那床帏之事必然和谐无比。
正在姜枫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刚才跟在李雪晴身后的几位御厨突然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
“我做了几十年的御厨,服侍过两代羌王,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身为御厨却在这王宫大内无端被打,我等要到王上那里去告御状!”
“对,一定让王上替我们讨回公道!”
……
一帮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却谁也不敢先迈出第一步,兀自站在原地互相觑看。
这时李雪晴突然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刚才是谁嚷的最凶,站出来让我看看!”
几位御厨立刻把嘴巴闭得死死的,竟争相后退,以免再吃李雪晴一顿暴打。
璎珞殿那老内侍是最后一个从御膳房中跑出来的,看上去仅仅是衣冠不整,倒没受什么伤。
只见他认真仔细地整理好冠带,才晃晃悠悠地来到姜枫面前恳求道:
“殿下可都看清楚了,这事要是传到王上耳中,老奴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啊,还请殿下替老奴做主!”
目前这些御厨还不认识姜枫,只是听老内侍称呼殿下,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也都跟着乱糟糟起哄。
姜枫不悦地皱皱眉头道:“你们把御膳房的萝卜全部拿出来,一起抬到璎珞殿去,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老内侍擦擦额头的汗珠道:“殿下,这萝卜放得太久便不好吃了,不如先把这筐给姑娘送过去,以后隔日送一筐到璎珞殿,您看这样可好?”
姜枫转头向李雪晴小声问道:“一筐够你吃多长时间?”
李雪晴嚼着萝卜含糊不清地说:“两日!”
姜枫闻言向老内侍点点头说:“那就依你说的办,隔日一筐不得有误,且一定要最新鲜的!”
“遵命!”
老内侍躬身一礼,遂指派两名御膳房帮厨,先把姜枫身前那筐萝卜送到璎珞殿,又将这帮不省事的御厨打发回御膳房,心中才算是踏实下来。
姜枫拉着李雪晴回到璎珞殿,一路上没少给她甩脸色。
李雪晴吃完两根萝卜,脾气渐渐平稳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分,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悔意。
毕竟姜枫初到羌国,诸事尚未落定,不宜太过张扬。
当然抢萝卜这种事并不算什么,只要今后李雪晴有足够的萝卜来压制火气,绝对不会再这般使性子。
可这大闹御膳房之事还是很快传得满宫皆知,羌王自然也从内侍那里听到了风声,却只是哈哈一笑,全无怪罪之意,反倒对李雪晴平添几分好奇。
午后,羌王特意把姜枫召来,想跟他再聊聊往事。
姜枫随那前来传话的内侍离开璎珞殿,只见一路之上仍无士兵守卫,直到靠近罗刹殿时才多出几名全身覆甲的武道高手。
看来这王宫之中,当属宫门附近守卫最严,次之便是这罗刹殿。
罗刹殿乃是羌王平日会朝理政之处,非羌国权臣重勋一概不得擅入。
姜枫走入罗刹殿,见羌王正在书案前作画,只好站在一旁静心等候。
羌王不忍让羌枫等得太久,很快放下手中狼毫画笔,唤姜枫到近前来。
姜枫见那画中有一株不知名的巨树,树下站着一名手提花篮的女子,衣带发线皆栩栩如生,可惜画未作完,五官容貌全是一片空白。
羌王看姜枫看得入神,便笑笑说:“知道这画上女子是谁吗?”
姜枫回神道:“枫儿不知,请舅舅解惑!”
羌王收起笑意肃然道:“是孤的二姐,也就是你母亲紫月公主!”
姜枫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方才看画,竟无端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羌王略作沉吟道:“十六年来,这是你初次回羌,理应到她陵前祭拜一番。”
“枫儿也是这般想的,却不知母亲陵冢建在何处,还请舅舅指点!”
“且随孤来!”
说着,羌王已向罗刹殿外走去。
姜枫随之跟上,临走前情不自禁,又看了画中女子一眼。
羌王之自信令人敬佩,即便离开王宫也不带侍卫。
姜枫用出最快身法,勉强不被落下。
毕竟羌王乃是化境武者,纵使身有暗疾,仍能发挥五成实力。
而这还是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很快两人穿过并不算大的紫云城,双双来到蜀岭山脚,四周只闻风声,不见任何人影。
羌王看出姜枫疑惑,不等其发问便解释道:“你母亲的陵墓建在禁地,寻常百姓皆不敢前往,故而不设任何守陵军士。”
姜枫仍有不解道:“可是若有不轨之徒意图盗陵,又当如何防备?”
羌王淡淡地说:“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化作这蜀岭脚下的泥土。”
两人放慢脚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前方渐渐出现一道树影轮廓,竟和羌王画中的巨树毫无二致。
两侧密林越来越深,中间仅剩一条狭窄小路,刚刚够一人通过。
羌王与羌枫一前一后走着,已经不再交谈。
姜枫时刻关注着周围动静,突然感觉周围密林中隐有活物移动,心底顿生不详之感。
姜枫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颗飞来的石子打断。
幸好姜枫反应及时,伸手接住石子,重新甩回源头。
密林深处随之出现一阵窸窣之音,原来是一只通体乌黑的猴子。
姜枫没想到的是,他那一下已经捅了马蜂窝。
下一瞬,只见无数石子从林中飞出,铺天盖地如同下起了石子雨。
这次不等姜枫出手,羌王随手打出一道气浪。
空中石子瞬间失去力道,随之纷纷落地,没有造成任何威胁。
羌王声音再度响起:“它们没见过你,不想让你靠近神树,走过这一段就好了!”
其后又是几波石子雨飞来,全被羌王轻松化解。
姜枫好奇道:“这些猴子是何来路,竟然能有如此灵性?”
羌王笑笑说:“它们叫做赤尾灵猴,除尾巴是红色的之外,其他地方皆长满黑色猴毛,最喜欢在神树附近活动,千年前羌国先祖把扶桑神树移到此处,赤尾灵猴也迁徙而来,至今已不知繁衍了多少代。”
姜枫第一次得知扶桑神树,是从那蜀香酒馆老板娘处听来的。
当时李子鱼说他们倭族正是为盗取扶桑神树,才不远万里越洋而来,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若非她没有跟随丈夫亲来此处,定然也会丧命于此。
若姜枫早知道今天羌王会带他来紫月公主的陵墓,肯定会提前带上李子鱼送他的落红酒。
李子鱼的酿酒手艺正是得自紫月公主,才能酿出那等奇特的美酒。
虽然李子鱼只说那酒是给姜枫喝的,但姜枫认为用落红酒来祭奠紫月公主更为合适。
反正以后来此机会甚多,姜枫下次把酒带上便可。
走出赤尾灵猴的势力范围,密林渐渐远去,前方已是一片开阔。
谁知羌王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面具,非让姜枫戴上,却又不解释原因。
这种面具专属于青衣武士团,负责保护姜枫的青衣四女便常常佩戴。
因此姜枫并不陌生,接过来便罩在脸上,遮住了那副羡煞无数女子的盛世容颜。
再向前走上一段,距离扶桑神树已不过半里路程,紫月公主的陵墓也是赫然在望。
姜枫刚要松一口气,不料又被一白色身影偷袭。
因其速度太快,姜枫根本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幸好有羌王在侧,否则姜枫早被它伤到。
饶是如此,姜枫也被其扯下一截衣袖,露出大半条手臂来。
这时羌王对着扶桑神树的位置喊道:“猿兄,此子乃是紫月公主的骨肉,你万万不可伤他!”
姜枫正不知所以地望着那扶桑神树的方向,但见刚才那道白色身影瞬间出现眼前,惊慌之下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半里路程竟是眨眼即到,如此身法速度怕是青田道长也难比拟。
仔细看去,原来这是一只给姜枫还高两头的独臂白猿。
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被白色长毛覆盖,只留两只眼睛充满戒备地盯着姜枫。
羌王主动上前劝解道:“猿兄,紫月公主就留下这么一个骨肉,你若伤了他,怕是紫月公主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姜枫则挥手向白猿打个招呼以示善意,不料其龇牙咆哮一声,显然并未放下戒心。
羌王恶作剧一般地笑笑,亲手替姜枫摘下面具。
白猿看到姜枫面容后,颇具喜感地揉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不等姜枫反应过来,白猿已然跳到姜枫面前,仅有的一条胳膊紧紧把姜枫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