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晴，微风拂面，宜远行，忌婚嫁。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又大又圆。

大文帝国。

山谷被照的亮堂堂的，一名少女倒在地上。骑着黑马，背挂双剑的书生飞驰而来，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掏出酒壶喝了一口：“哈哈，好酒！嗯？，那是什么？吁～”年轻人收拢缰绳，马头微微左转，马的前身高高抬起，月光下马匹上的白衣年轻人眼神清亮，声音清越，俊朗非凡。

年轻人骑着马绕着女孩转了转，抽出一把带鞘的剑拨了拨女孩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他左右看了看，翻身下马，蹲在地上摸了摸女孩的鼻息和脉搏：“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死？得亏你运气好遇到我了。”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枚瓷瓶儿，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心疼的数了数剩下的药丸：“亏大了。”

年轻人喂怀中的女孩服下药丸：“我现在带你去前面镇子的客栈休息下，怎么样？不说话就是同意咯。得嘞，走着！”年轻人抱起昏迷的女孩，费力把她放在了马背上：“该减肥了，姑娘。”。他摸了摸下巴，把外套脱下披在了女孩身上，翻身上马，把女孩护在怀中：“驾！”。飞驰而去。

一个平凡的小院里，县令模样的中年人被绑在石磨上。

县令的名字叫做张庆安，庆城县县令。他是一名普通的县令，算不上清廉，但算的上是好官。平日最喜欢跟几个老人下下棋，穿着便服四处逛逛，偶尔去某个朋友家里蹭口饭，看看书。晚上喝上一杯小酒，吃上几口小菜，美甚。今天他却一点儿都不美，只因为吴浮的未婚妻欧阳婧。

今天吴浮大婚，没想到喜事变成了丧事。想起今早送行的场景，他心中依然有些愧疚。

事情是这样的。

早上的阳光温和的有些冷清，张庆安穿着布衣缩着身子，慌慌张张的来到披着红盖头的欧阳婧面前。

张庆安摸了摸满是汗的手，尴尬一笑：“欧阳姑娘，这是要出嫁了？”

欧阳婧知晓张庆安对自己的心意，想来不愿错过最后的机会。只是人往往不明白，有些话该说的时候不说，想说的时候已经不能再说了。欧阳婧笑着点点头：“张公子与我家夫君交好，自然是知晓的。”

张庆安尴尬的笑笑，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欧阳婧透过红色的盖头，看到他的动作，心中暗叹，想表白吗？可惜晚了。她清清嗓子：“张公子，我今天出嫁，如今已算是吴夫人了。您来庆贺的早了点儿。”

张庆安焦急的说道：“我不是来庆贺的，我是来带你走的。”

欧阳婧脸色冷了下来：“张县令，民女敬你是朋友，莫要得寸进尺。您和我家相公相交甚笃，莫要自误。”

张庆安疑惑的摸摸头：“你在说什么？老吴惹麻烦了，你可能不知道，他平日里喜欢赌博，被讨债的人逼急了，一时失手杀了人，现在人家正在追杀他和他的家人。我是来带你走的。”

欧阳婧拽下红盖头，惊讶的看着张庆安：“什么！怎么可能？他不会是这种人！”

张庆安看着失魂落魄的欧阳婧：“事实如此，我这儿有他给你的一封信，路上再看。赶紧跟我走。快！”

欧阳婧失神的看着他：“不可能，我不走，我不走。”

张庆安有些心疼的看着她，咬咬牙，拉起她的手腕：“别纠结了，赶紧跟我走！晚了来不及了！”

欧阳婧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走，就算真的是这样又怎样？我还没嫁出去呢，为什么要走？”

张庆安尴尬的摸摸头：“他把你卖了。”

张庆安带着换上农妇装的欧阳婧一路跑到河岸码头，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送你一本我亲笔签名的诗集吧，无聊的时候可以打发时间，路上小心，我已经帮你准备了新的身份，不要去京都，不要轻信任何人，有什么麻烦的话，去找百蛇谷找肥大妈，把这枚玉佩交给她，她会帮你的。过了河不要在密林停留，密林多贼人，遇到贼人就把这几颗火雷子扔出去，炸完就跑，不要停留。这一千两银票用作盘缠吧。省着花，”

河边的芦苇微微摇摆，张庆安在岸上，欧阳婧在船上，两人互相凝视着。张庆安洒脱的笑了笑：“希望可以再见。”欧阳婧含泪笑道：“希望可以再见，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张庆安犹豫了下，看着正在解开锚索的船夫：“你喜欢过我吗？”

欧阳婧出神的看着被风吹起的芦苇：“风很大，等的时间久了，芦苇会飞走的。”

张庆安看着那道身影随着小船慢慢消失，在河岸上蹦蹦跳跳想要抓住被风吹走的芦苇。周围的人远远避开，如同避开一个疯子。

月光照在张庆安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眼神惶恐：“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快把本官放开！”

冷漠的中年人从阴影中走出：“那本账册在哪里？”

张庆安不安的挣扎着：“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中年人冷笑一声：“那个女人去了哪里？”

张庆安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和吴浮关系也就那么点儿，什么都不知道。”

中年人捏了捏他的手臂：“有人看到你送一个女人上了船。”，张庆安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不住的嘶气：“那是我老家来的亲戚，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

次日吴浮全家惨死的消息便人人皆知。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吴浮看起来正经，私下里坏事做尽，这是有人来寻仇，要不然怎么不图财，只害命呢？有人说吴浮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被人灭口。还有人说这是冤魂索命，不然怎么会死的都那么凄惨？

几名农妇在河边洗衣服，被一具泡的发胀的尸体吓的惊慌失措。几名胆大的渔夫把尸体捞了出来，尸体的手臂，腿骨都被打折了，指甲也被拔的干净，眼睛只剩下两个洞。几名匆匆赶来的差役认出尸体的身份，他是庆城县的县令，张庆安。

磁鼓镇的一家客栈里，一名年轻人打着哈欠叼着馒头，端着饭菜撞开了一间客房的门。吓了一跳，床上的人不见了，他皱着眉头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关了起来，他的背后顶了一把匕首。清冷的女声传了过来：“你是谁？你想做什么？我怎么在这里？”

年轻人把饭菜放到桌子上，一手拿着馒头，两手摊开：“我昨天见你昏倒在密林，受了很重的伤，救了你一命，还把你带到客栈养伤，就算不报恩，也不能恩将仇报吧？要是想对你做什么，早做了，还用等到现在？饭菜在这儿，醒了就自己吃吧。”

女人皱着眉头收回了匕首，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饭菜。年轻人终于看到了女人的眼睛，那是一双孤独疲惫的眼睛：“慢点儿吃，饿久了不能暴饮暴食的。我叫秦苍，敢问姑娘芳名。”

女人噎了一下，咳了两声，锤了锤胸口，喝了几口粥：“我叫欧阳婧。”

秦苍笑了笑：“看你的样子，应该遇到了一些烦心事儿，杀人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呢，恰好有那么一个朋友，他武功很高，最近又需要钱，只要你愿意付钱，杀人就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了。”

欧阳婧眼睛放光的看着他：“一千两银子，杀放高利贷的匪徒够吗？”

秦苍笑了笑：“你这副惨样就是他们干的？”

欧阳婧尴尬的摇摇头：“不是，我遇到一伙强盗，本打算扔几颗火雷子把他们吓跑，没想到有一颗没扔出去，把自己炸昏了。”

秦苍哆嗦了下：“你运气真好，没被炸死。扔一颗就足够吓跑他们了，你还扔几颗。一千两银子，少了点儿，现在赤脚剑客都不止这个价钱了，算你运气好，我要收山养老了，这一单，我接了。”

十六，晴，风和日丽，宜订盟，忌会亲友

　　云翔客栈是一家简单的客栈，一扇老旧的大门上挂着两个铁环。推开门走进去，两段台阶连通了上下两层，上层是客房，下层是大堂，大堂是吃饭的地方。进了大堂向右转，你会发现一个小门，门上挂着一面帘子，掀开帘子就是后院。后院也没什么特别，除了厨房和员工的房间，只有一个石磨，一个马厩和一口井。

　　欧阳婧此时就坐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吃饱喝足的她此时如同犯人一样被审问着。

　　秦苍问道：“你认识吴浮多久了？”

　　欧阳婧掐着指头算了算：“好久了吧。”

　　秦苍无奈的揉了揉额头：“你认识的他是怎样的？”

　　欧阳婧说道：“行事豪放，处事周全，粗中有细。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嫁给他呀。我家人对我很好的。”

　　秦苍问道：“所以你认识了他很久都不知道他私下里爱赌？甚至欠下了高利贷？”

　　欧阳婧恨恨的说道：“是的，居然就这么把我卖了，我就这么不值钱吗？”

　　秦苍脸抽了抽：“他给你写了一封信？信在哪里？”

　　欧阳婧尴尬的说道：“扔河里了。”

　　秦苍叹口气：“再问你一次，是张庆安告诉你这一切的对吗？如果你离开，他会不会有什么好处？”

　　欧阳婧捧着下巴想了想：“没什么好处吧。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秦苍问道：“他喜欢你？”

　　欧阳婧愣了愣：“喜欢的吧。”

　　秦苍又问：“你不喜欢他？”

　　欧阳婧望向了窗外，窗外一片叶子被风吹了下来，她看着那片叶子，没有说话。

　　秦苍掏出酒壶喝了一口：“你也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欧阳婧说道：“他没有表示过，我给过他机会，他却不肯表示出来。他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之间只差那么一点点儿。我也是个女孩子，我也想被人哄，被人关心，被人爱护。他嘴上不说，也不敢多做，担心的太多，想的太多。等的久了渐渐的心就累了，不想再迁就了。”

　　秦苍看了她一眼，问道：“为什么要嫁给吴浮？你喜欢他？”

　　欧阳婧摇摇头：“只是为了气他一下，想看他是不是会伤心，会不会把他的心意表示出来。可惜，一直等到了最后，还是失望了。我想就这样过完一生也好，至少吴浮对我非常好。”

秦苍问道：“他为你安排了新的身份？不让你去京都？”

　　欧阳婧说道：“是的，可能那些人势力很大，担心我会出事吧。”

　　秦苍问道：“他为什么不亲自保护你呢？我想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般，他是可以保住你的。为什么要冒更大的风险把你送出来？”

　　欧阳婧心里跳了一下，突然一阵不安的感觉升了起来：“应该是怕有损我名声吧？”她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真的想保住她，那绝不会走漏半点儿风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苍看了看她不安的样子，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放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街道是青灰色的，建筑是白墙黑瓦，晨雾中的庆阳县城如同仙境。

　　偏远小巷的一间民宅里，一名中年人趴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一个身穿布衣长衫的年轻人。年轻人摸了摸腰间的玉牌，眼神温柔：“你又失败了？”

　　中年人的脸色变得煞白，汗珠滴落下来：“那些劫匪曾经见到过一个女人，可能是她。找到她就有可能找到账册的线索。请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年轻人笑了笑：“别那么紧张，我知道难为你了，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哦，对了，你女儿越来越漂亮了，夫人喜欢的不得了。早点儿忙完，好回来看看。”

　　中年人脸色挤出苦涩的笑容。

　　年轻人蹲下来揉揉他的脸：“你看你，又沧桑了许多，要多笑笑，媚儿见到你这副样子，都不知该叫爹还是爷爷了。来，笑一笑。”

　　中年人强行挤出笑容。年轻人说道：“这才对嘛。去吧。早去早回，媚儿一直在等你呢。”

　　中年人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年轻人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见到地上有一只蚂蚁，小心翼翼的把它捏了起来，放在一片蛛网上。

　　。。。。

　　月光笼罩着大地，磁鼓镇外的一条小路上，一名黑脸大汉抱着麻脸的女剑客纵马狂奔。一名中年人拦在路上，黑脸大汉“吁”的一声，想要调转马头，一群黑衣人从后方围了过来。中年人笑了笑：“欧阳姑娘，剑不是这么拿的。”

　　女剑客抖了一下，黑衣大汉抱住了她，怒道：“什么欧阳姑娘？她怎么拿剑跟你有什么相干？滚开！莫要拦路。”

　　中年人置若罔闻，继续说道：“王公子，你与我家主人刚刚饮过酒，你的声音再怎么变，我都能听的出来。您是我家主人的朋友，我决不敢难为您，只要把欧阳姑娘留下，您便能安然归隐了。”

　　黑脸大汉撕下了面具，赫然是秦苍：“若我一定要带她走呢？”

　　中年人冷笑一声，拍了拍手，小路被照的明晃晃的，秦苍两人被黑衣人围了起来。

　　秦苍看着中年人笑了笑：“你是神耳铁拳步修平，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因此爱女如命。江湖传说，你侠义大气，最喜助人。能让你做这些昧良心的事儿，只有一种可能，你的女儿在他的手里对吗？”

　　中年人脸上显示出复杂的神色：“王公子不愧无面书生的名号，可惜了。”

　　秦苍笑了笑，回忆起和那个人见面的场景。

　　醉仙楼是一座酒楼。就像其他的酒楼一样，黎明时分，公鸡嘟嘟囔囔的抱怨下工作太早，觉轻的老酒楼吱吱呀呀的张开了门牙，打个哈欠，深吸一口晨雾和凉风。到了晚上，老酒楼闭上嘴，大堂的灯火暗下，后院的灯火明亮了许多。老酒楼虽然普通，但人缘甚好，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招待朋友。

　　十六中午，一身素衣，没有挂剑，面上贴着一缕长胡的秦苍就在这里应请。请他的是一名穿着青衣的年轻人。他是青衣客，秦苍的老朋友。在掮客这一行里，即使老朋友也未必识的真颜，两人每次见面，彼此的相貌都是不同的。

　　青衣客微笑道：“王兄，真羡慕你，可以退出江湖，我却难咯。”

　　秦苍倒了两碗酒：“那还不是因为你太优秀？你要混的跟我一样，那你也可以想退就退，来来来，我都要走了，还不痛饮几碗？用什么杯子。”

　　青衣客接过一碗酒：“好！今天就陪你好好喝上几碗！不醉不归！”

　　秦苍笑道：“不醉不归！”

　　青衣客说道：“有没有想过退出江湖之前再做一笔？”

　　秦苍说道：“不了。”

　　青衣客眼神晃了晃：“有没有听说过吴浮？”

　　秦苍说道：“没有，他很有名吗？”

　　青衣客说道：“在这一带很有名。监察厅有个人叫李青，他临终前交给吴浮一本账册，那本账册记录了帝国近八成官吏的财务明细。谁拿到这本账册，谁就能得到巨大的权利。”

　　秦苍惊讶道：“那本账册现在在吴浮手里？”

　　青衣客摇摇头：“他已经死了，吴家被灭门了，不过有传言说是在他未婚妻手中。”

　　秦苍问道：“他未婚妻是谁？”

　　青衣客笑了笑：“怎么？感兴趣了？要不要合作做一笔？”

　　秦苍说道：“没兴趣，就是好奇而已。”

　　青衣客说道：“没兴趣就别多问了，我还留着消息卖钱呢，同行是冤家，今天我已经亏了不少咯。把胡子撕下来吧，听说你跟一个女人一起进的城？”

　　秦苍看了看他，撕下了胡子：“你消息到是灵通，不错，她是我很久以前的老相好吧，前段时间找她道别，她也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们打算一起归隐了。”

　　青衣客笑了笑，没说话。秦苍心里也明白，青衣客已经发现欧阳婧有问题了，对于掮客而言，对情报的敏感是一种本能。窗外的喧闹声有些吵人，想到这里，他慢慢觉得有些醉了。

　　此时的欧阳婧按秦苍的安排躲在了他对面的房间里，有一伙人闯进秦苍和他隔壁的房间，发现没有人后，把房间翻了个底儿朝天。大堂里一片安静，客人都被吓跑了，客房里的人都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头。

　　那伙人骂骂咧咧的撤走了。欧阳婧偷偷的松了口气，却没看到一柄匕首慢慢的撬开了门栓，门栓梆的一声掉在地上，房门开了。一个人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再看看手里的画像，自语道：“也不是，这个太漂亮了。”

　　欧阳婧呆呆的看着他，回忆起刚刚镜子里看到的那张满是麻点儿的脸，心里不是味儿，你才丑，你们全家都很丑。

　　那人摇摇头，准备离开，突然回头问道：“你是欧阳婧？”

　　欧阳婧急忙说道：“不，我不是欧阳婧，你认错人了。”

　　那人笑道：“老大说，欧阳婧极有可能易容了，你就是欧阳婧，不然应该是疑惑和生气，而不该是解释。哈哈哈，今天该着我发达啊！”他笑着掏出匕首走了过来。

　　欧阳婧吓的拔出秦苍的剑：“你别过来啊！我功夫很高的！”当啷一声，剑垂到了地上。有点儿重啊，她把剑尖向下，插在地上，扶着剑柄，冷漠道：“我不想再造杀孽，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窗外的黄叶被风吹起，一种肃杀的气息飘荡在房间里。

　　那人看到她连剑都举不起来，笑道：“我好怕呀，求你来杀我呀。哈哈哈。”恶狠狠的扑了过来。欧阳婧“啊！”的一声倒在了床上。她的脸色苍白，鲜红的血液浸湿了她的衣衫，窗外树上的黄叶被风打落，她想起了小时候在落叶中和张庆安一起荡秋千的场景，好累啊，终于可以休息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叹息一声。

　　剑刃在床板上留下了条斜斜的缝隙，以床沿为支点，被欧阳婧的体重撬了起来，那人呆呆的看着被剑穿透的肚子。他怨恨的倒了过来，欧阳婧被吓的在翻进床里打了个滚，又撞了下床架，躲开了他，跳下了床，男人刚想挣扎起来，床架倒了下去，剑穿的更深了，他的头也被砸了两下，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为。。什。。”气息断绝。

　　秦苍匆忙赶回来，被这一幕惊呆了。笑道：“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欧阳婧骄傲的皱了皱鼻子：“哼，本姑娘脸白嘛。”

　　秦苍拔出尸体上的剑：“你那是吓的。”

　　欧阳婧远远的躲开了他，如果不是怕危险，她现在一定跑的远远的。

　　秦苍皱了皱眉，四周看了看，看到地上有个坑，抱着剑瞪着欧阳婧：“我的剑啊！心疼啊，姐姐啊，我的亲姐姐啊，你咋个就不知道心疼勒？看这剑尖，看这剑刃。”

　　欧阳婧尴尬笑道：“那你平时不都要用剑打架嘛，而且这只是木头而已嘛。”

　　秦苍说道：“剑尖和剑刃很脆弱，所以用剑的人多半轻功好，就是为了躲避攻击，伺机迎敌。一招必杀。你说的那些用剑砍来砍去的，都是胡闹。”

　　欧阳婧说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嘛。”

　　秦苍摆摆手说道：“没事儿的，你没事儿就好，以后别忘了还我。”

　　欧阳婧问道：“以后？”

　　秦苍笑道：“是的，你现在有大麻烦，不过现在还不是你知道这些的时候。你只要知道我收了钱，就会帮你解决问题。但这需要时间，现在最要紧的是活着，所以你暂时回不去了。我本打算在京都开家客栈，既然你运气这么好，咱们合伙吧。你做掌柜，我做账房。希望你的运气足够好，咱们或许能大赚一笔。”

　　欧阳婧惊讶道：“我还没同意呢!”

　　秦苍笑了笑，摸了摸手里的剑：“你说什么？刚刚没听清。”

　　欧阳婧双手握紧开心的笑道：“我说这个主意很棒！我很喜欢。”如果不是你拿着剑，鬼才喜欢哩。

　　至夜，秦苍换了一张脸，带着欧阳婧骑着马直奔京都。

。。。

　　周围的火光在寒冷的秋夜里格外的明亮，温暖。欧阳婧此时却觉得有些寒，寒的让她打抖。她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是欧阳婧，你们放过他，我跟你们走。”

　　秦苍看了她一眼，把长衫脱下，盖在她的身上：“怎么？信不过我？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带走你。”。他用衣袖遮起了她的眼睛。他看了一眼步修平：“我要带她走。”步修平说道：“抱歉，我很想让你们走，可是她必须留下，不然我的女儿就要死。”秦苍叹息道：“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动手杀人。比起动手，我更喜欢动脑，喜欢用毒。不过今天我想换换口味儿，就用剑吧。”

　　月光微寒，火光中出现两道不一样的色彩，一道青，一道紫，在夜色中画出一朵花的轨迹。秦苍坐在马上，掏出酒壶喝了口酒：“让路吧，我不想杀你。”小路两旁的草丛被点燃了，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成为了火焰的燃料。欧阳婧透过被风吹起的衣袖，刚好看到狼狈的步修平。

　　步修平的胸前有一道剑痕，他单腿跪地，捂着伤口，垂着头哭泣着。

　　看到步修平此时的模样，她莫名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小时候，自己惹了麻烦，父亲赔笑道歉的样子跟他现在有些相似。她觉得有些心软，于是温柔的说道：“你女儿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你要坚强起来，现在你女儿还活着，你可以努力救她出来。”

　　秦苍看着她的侧颜，温和的笑了笑：“步修平，你的女儿不会死的，放心好了。我可以帮你把她救回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步修平抬起头：“什么条件？”

秦苍指了指欧阳婧：“从此以后，你的命是她的。世上不再有步修平。”　　

　　步修平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你怎么保证我的女儿会活着？”

　　秦苍说道：“因为我和他是同一类人，不喜欢浪费，任何人都有可用之处。”

　　步修平说道：“如果未来我发现你骗我，我会杀了她！”

　　秦苍眼神中闪过一道冷光：“好！”

　　步修平对欧阳婧磕下了三个响头：“欧阳姑娘，从此我的命是您的。我愿誓死为您效忠。”

　　欧阳婧慌张的扒开秦苍的手，不知所措的挥了挥手：“你赶紧起来，不用说什么死不死的。”

　　小路两旁的火烧的很旺。不远处栓着的那匹黑马如今在步修平的身下，星光洒在三人的前方，启明星开心的眨了眨眼睛，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