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夜班相对还是轻松的，毕竟，凌晨时分来买东西的人自然比白天要少的多，张栎唯一要克服的，就是那无边的睡意。
他此刻已经是连轴转了。
凌晨四点，便利店来了大客户。
“你们随便拿，今天都算我的！”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进门后豪迈的说道，随后，在他身后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掌声和欢呼，期间还夹杂着“张组长万岁”的英勇口号。
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在便利店开始了搜罗，如果不是中年男人进门时说过豪言壮语，否则，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便利店遭了抢劫。
结完账单，人群散去。
“张组长再见。”
“张组长一会儿开车慢点。”
……
人群离开时，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激动了。从剧烈到安静，也就短短的十几分钟。
中年男人在柜台前接完账，又看了看便利店结账的账单，随后将纸条揉成一团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中年男人眼都没抬，转身走出了便利店。
张栎望着门外，看着男人疲惫的模样，心中颇有感慨。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仿佛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刚才人前豪情万丈的中年男人，此刻已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
“轰隆隆”
“轰隆隆”
……
门外响过几次汽车点火的声音，但遗憾的是车子并没有被启动。
张栎走出便利店，刚好看到中年男人打开车门，绕着汽车走了一圈，然后抬脚在车子的前轮胎上狠狠来了一脚。
“靠！”
男人一脸的愤恨又无奈，刚想点根烟，就看到了走出门的张栎。
“我这破车，真是……”
男人仿佛是为了缓解眼前的尴尬，又或者是怕这位便利店的店员看不起自己，随口说道。
“原本我就想卖掉它，但想着开了这么多年，也有了感情，等过一段儿再说，不成想今天就废在这儿了，等天一亮我就找个车贩子把它卖了。”
中年男人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有意无意的对张栎说话，毕竟，他一身光亮的西装已经衬托出了他的高级感和优越感，他不想让自己的这台破车让自己掉了面子，哪怕是在一个便利店店员的眼前。
“现在距离天亮少说也得三四个小时吧。”
冬天的夜总是漫长的，张栎友好的提醒，他也在为眼前的中年男人犯愁，汽车启动不了，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中年男人进退两难的处境。
中年男人抬手看了看表，也是满脸无奈。
眼前的汽车，是中年男人多年的座驾，从汽车表面已经失掉光泽的油漆就能够判断，而且车身几处明显的补漆也让车子看起来掉价不少，汽车轮胎肉眼可及的地方能够看到几处明显的龟裂。
在旁人看了会失望的汽车旁，张栎的眼睛却开始逐渐放出了光彩，一个大胆的计划也开始在他的脑海酝酿。
“先生，你的这台车，能不能卖给我？”
张栎的说话多少缺了些底气，毕竟口袋里全部家当只有五千块钱。凭借从二手车市场买车的经验，五千块是无论如何买不到一台的车的。
“你要买！？”
听了张栎的话，中年男人明显感到诧异，但是他并不放过这个有可能处理掉眼前麻烦汽车的机会，“你出多少钱买？”
“嗯……”
张栎沉吟片刻，决定破釜沉舟。
“三千！”
“三千！？”
中年男人听到这个数字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一般，他将手中的烟头狠狠摔倒地面，“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台车就算卖废铁都不止卖三千块！你脑子有.病吧你！”
中年男人不知该如何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他脸蛋涨成紫红色，从口袋中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大哥！从您的穿着就能看出您一定是位成功人士！我一个人在外地打工不容易，我也想多出钱，但是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听了张栎言辞中的吹捧以后，中年男人的脸色瞬间好看了许多，他深深吐出一口浓烟，说道，“小兄弟，还算你有眼力见儿！嗯，这车嘛，我确实早就准备卖了，今天能和你碰上，也算是个缘分，但是你这价格，给的实在太低了！你给一万块，这车你开走！”
中年男人回想到一个月前去二手车市场卖车，车贩子只给他开价五千，今天要是能以一万的价格卖出去，那真是赚翻番了，回家老婆肯定要夸他。
中年男人想到这儿，脸上也开始不自主的挂起了阴暗的笑容。
张栎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两个中年男人之间的博弈已经在无声无息中展开。
“大哥！一万块太多了！我出个诚心价，四千！行不行？”
张栎几乎把从老家学来的砍价技能全都用上了。
“四千！小兄弟，你开玩笑吧！我看你这个样子也买不起！算了算了，我不卖了！”
中年男人恼羞成怒，头歪到一侧不停的摆手。
“大哥，你看现在凌晨四点。你要是不卖车，你还得一直在这儿看着车等到天亮。天亮以后你再去找拖车也得花一大笔钱，而且拖车修车也要耽误你不少时间，天亮以后你还得上班，就算时间充足这精力上也耗费不少啊！这样！大哥，我给给你五千！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
说完，张栎从口袋里把银行卡直接掏了出来。
听完张栎的话，中年男人默默的吸起了香烟，仿佛此刻他的内心也在进行一场博弈。
“行！”
中年男人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将手中剩余的小半截香烟砸向了地面，几丝火花擦过地面蹦了几下，随即又熄灭了。
权衡过利弊，中年男人将车子以五千元的价格卖给了张栎。钱货两清后，中年男人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张栎走下台阶，摸着路边的这辆破车，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张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至少有地方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