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人离走回屋子后，点上油灯，爬到了床上盘腿入定，并按照《青罗易传》的法诀运行体内灵气。

他心神沉入丹田，亲眼看着丹田内的灵泉涌出，钻入全身经脉之内，然后运行一个大周天后，又重新流回丹田之内，但流回的灵气总是比涌出的要多上一丝，虽然增加的极少，只不过在丹田之内，季人离的心神就如同掌控天地的至仙，即便一点点改变也的清清楚楚。

都说修士皆以灵气修行，季人离感觉的到，凉州天地之间的灵气，明显不如秀安富足，李辟方曾说过，凉州自古以来极少出现纵横一方的大修士，原因貌似都是出在这里，就好像普通百姓一般，如果时常吃不饱也穿不暖，哪里还有充足的力气下地耕田？

此时，那枚一直陪伴着季人离的银光小球，就在丹田内灵泉之中欢快的游来游去，无数的晶莹光点从小球之上散溢出来，将整个灵泉映衬的闪闪发光，如同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让人心情愉悦。

季人离灵光一闪，抬手一招，掌心有个泉水凝成的镯子慢慢成型，他手指成爪，往前一抓，那镯子瞬间变作一根长棍，被其抓在手中，神异非常，棍子外形与李辟方的杀猪棍相仿，只是季人离手中的棍子都是泉水凝聚，水光流转。

灵气沿着全身经脉运行了三个大周天，虽然灵气有所增加，但微乎其微，没办法，季人离睁开眼来，下床穿上了鞋子。

季人离不知道的是，其实凉州真正的修行之人，都会将屋舍选在幻海边上，那里是整个凉州灵气最充裕的地方，虽然事实如此，但跟大越的地盘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不少。

“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如活动活动手脚！”

季人离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感受了一下，手脚之上四枚镯子依旧在，他试了试，如今一枚镯子还是十斤的重量，然后摆开架势，耍起了拳法量天手以及腿法渡山河。

随着越发熟练，季人离能体会到这两种功法的精妙，好比以量天手与人争斗之时，并非讲究一往无前，拳拳到肉，而是极其注重避敌锋芒，伺机而动，等着一个个可以重创敌人的机会，就好像一个藏在暗处的猎人，只待猎物一个个送上门来，关键，是要沉得住气。

季人离还记得当初伍欢喜教他量天手的时候说过的话，这量天手虽然精妙，但和别的武功还是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量天手中也有定势和行势之分，但量天手特别之处在于，它还有一个乱势。

定势便是拳招架势，初学之时要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只求姿势正确，架势平稳。

曾经，季人离因为吃不消半天都保持着一个拳招架势，还跟伍欢喜打过商量，问他能不能将半天时间缩短为半个时辰，伍欢喜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说你自己看着办，因此季人离偷过不少懒，但他又向往伍欢喜的一身本事，一心想着将来有一天能胜过伍欢喜，这样等他离开月阳坡去外面弄清身世的时候，也能有所依仗。

后来，季人离脑袋里就有了两个小人，一个说偷偷懒吧，反正学的差不多了，另一个说千万不能懈怠，否则一辈子都打不过伍欢喜，之后，两个小人时常争论不休，而季人离也是忽而认真，忽而偷懒，没个定性。

伍欢喜说的行势，就是将定势中的拳招架势串联起来，不停的练习，使得拳招能够活起来，并在对敌之时娴熟运用，不拖泥带水。

至于最后一个乱势，则是讲究拳招随意变换，达到身随意动，招式随意穿插，没有定数，让敌人无法捉摸。

这些，都是最近这些日子季人离回想起来的，以前，他觉得伍欢喜说的这些不过是些废话，总是左耳听，右耳出，但现在，他觉得这些话很在理。

但是，季人离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不管是对敌之时，还是一个人练习招式，他都感觉身上少了点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感觉很小，小到他差点忽略，后来，随着几次真实的与敌战斗，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大。

季人离有点想明白了，这应该跟他当初在月阳坡练功之时偷懒有关，也许少的就是那一丝的认真，虽然在离开月阳坡后，他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将量天手练明白了，但随着日子渐久，问题也渐渐显露出来。

就在季人离想要再打一遍的时候，他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收势而回，轻轻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月光下，青苧在门外来回渡步，一脸难色。

“青苧姑娘，有什么事吗？”

“季公子，可以进去说吗？”青苧攥着衣角说道。

季人离点了点头，将青苧让到了屋内。

然后，在季人离惊讶的目光下，青苧缓缓跪了下来。

“求季公子收青苧为徒，传授修行术法……”

季人离有些错愕，半天才开口道：“青苧姑娘，我该怎么说呢，虽然我现在确实会一些修行术法，但我也是刚入此途不久，我自己都练不明白，又怎么去教你呢？”

“我不求公子能够悉心教导，只求公子愿意给青苧一个机会，一个迈入修行一途的机会！”说着，青苧缓缓解开衣带，一脸红晕，“只要公子愿意，青苧一切都依公子的！”

季人离一把抓住青苧手腕，说道：“青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半晌，青苧抬头，与季人离四目相对，满眼泪水道：“我记得当初，我是不满我爹给我安排的亲事，这才瞒着家人偷偷跑了出来，如今，我爹病重，我却又不得不回去完婚，这一路走来，随身的那些护卫跑的跑，死的死，但我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原本我以为人生就是这般的身不由己，可当我看到你和你师兄对上那些恶人之时，虽然也有凶险，但却有从容应对的本事！”

季人离坐在地上，叹了口气，回道：“什么从容应对，不过是我师兄一路照应！不然，我早就死在了秀安！我记得一个叫棒儿黑的跟我说过，世事无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普通百姓有普通百姓的难处，而我们修行之人也有修行之人的苦处，就好比我师兄，本事大，经历的事情多，但也是九死一生，即便是现在，依旧要时时小心，一不注意就会性命不保！”

青苧侧着脸颊，说道：“九死一生也要好过十死无生！”

“青苧姑娘，你先起来吧！要不然，我去跟师兄说说，让他收下你吧！”季人离为难道。

青苧纹丝不动，季人离双手抓在她胳膊之上，温软如水，其实，在烛光之下，细细打量，青苧的容貌在少年见过的所有人中，绝对能排在前排，但他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就连青苧的正脸，他都没有仔细的打量过，说是心思单纯也好，或者心里已经装了个陆姑娘也罢。

“季公子如果不答应，青苧就不会起来！”青苧颔首说道。

季人离没有办法，想了许久，才开口道：“青苧姑娘，不管如何，你还是要回家的，要不然这样，你容我考虑考虑，反正，在路过你家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你看如何？”

青苧虽然还是不愿，但毕竟还是个比季人离大不了多少的青葱少女，本身刚才的一连串作态已经让其极其羞怯，在这般僵持下去，脸面实在挂不住，这才张口应了一声，“好……青苧就等季公子的答复！不过，在此期间，季公子如有所求，青苧绝不推辞！”

说罢，一张俏脸如同娇艳的红花，急急的走了出去，当季人离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了对面不远的两个人影，一只老龟扒在水池边，努力伸着个脑袋看过来，李辟方坐在旁边双手托腮，在发现季人离的目光后，连忙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老龟方才还因为一泡尿跟李辟方拼死拼活，估计是发现了青苧，这才安静下来，一直想看看这边屋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老龟缩回脑袋，啐了一口，骂道：“果然，漉奉崖除了一个周其真，剩下的这些个徒弟门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话毕，慢慢钻入水中。

李辟方歪着脑袋，一脸鄙夷道：“白老头，你这是吃不着葡萄还说葡萄算，不对……你这应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龟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突然从水里跳了出来，大骂道：“姓李的混蛋玩意，老子好歹也曾是九姑娘的半个师傅，你就这么埋汰老子？告诉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老子的底线，真把老子惹急了，我把你当年死皮赖脸接近九姑娘的事情，全给你抖搂出来，我看你要不要脸！”

话音刚落，唐吉应该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开门走了出来，季人离一听有戏，连忙拉开房门，坐在了门槛上，洗耳恭听。

李辟方连忙嘿嘿一笑，一巴掌轻轻的拍在自己脸上，“瞧瞧这张嘴，该打！”顿了顿，继续说道：“白老，你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歇息吧！”

说罢，伸手就将老龟的脑袋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