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在两道乱石排布的河岸间奔涌前行，青绿色还漂流着浮冰的河水击打出雪白的浪花冲撞着岸边的石堆，这条大河的河水虽然洁净此时却看不到任何河底的状况。河两岸的树木比较稀疏，灌木长得还算茂盛，但现在是冬季，灌木丛是一片残枝败叶的景象。

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还是这条大河的枯水期，然而河水的水量仍然非常丰沛，水流也很湍急，这与上游的水量大、此地的河道坡度陡以及河道中多乱石很有关系。如果是其它季节，这条河的汹涌程度绝对不亚于Z江上游处的金沙江。

在这样的河面上行船难度非常大，木筏小舟装不了多少人，人一少的话这划船方向就很不好控制，船很容易被冲击到岸边的石头上被撞毁。想要在这样的河道上穿行，浮力大、质量轻的羊皮筏子是最理想的渡河工具了。

羊皮筏子是将二十多根圆柳棍用绳扎成约两米多宽，近三米长，隔成许多小格子的长方形框架，再把十几个充气的羊皮球排列整齐，一并拴牢于架上，这样的筏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弹性大、抗撞击。渡河时将羊皮一面置于水中，摆渡时皮筏顺流而下，返回时，则由筏客扛于肩头，步行至上游，素来有“下水人乘筏，上水筏乘人”之说。据说抗战时期还曾有兰州一筏子客用羊皮筏子从SC成功运输汽油到CQ，成为当时的美谈。

然而羊皮筏子的装载能力也不大，现在部落里也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制作那么多的筏子，而以部落现在的发展状况他们也不具备制造大船的能力。看来想要实现部落渡河迁徙得靠搭建浮桥才行，还要选个最佳的渡河地点搭桥。

欧成栋决定沿着河岸上下走动考察一下，看看哪里更合适搭桥。不过这回他吸取教训了，小柯这个最佳观察人选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大家都过来一下，”欧成栋招呼着分散在四周休息的成员们：“在吃饭休息前，我给大家讲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小柯，随后的这几天都要辛苦你了，因为咱们几个中间只有你会飞，等一下我来和你讲一下如何观察地形和选择最佳的搭桥地点，同时还需要你牢牢记住这里的地形情况，考察回来后讲给我听，我得绘制成地图保存下来。吃完饭后，请你先去考察一下大河上游的两岸情况，傍晚前务必要赶回来找我们。”

小柯是角雕，兽型飞得快也飞得比较高，但他在天黑之后的视力就会非常糟糕，欧成栋担心他一心侦察忘记赶回来，又叮嘱了一遍，这种天气里单独在野外露营对于小柯来说实在太不安全了。

“阿朋、小路、阿山、阿啸，你们吃完饭后往河的下游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猎物和植物类的食物，我们的干粮也只够三天的，需要做一些补充。让小柯回部落再取也拿不了多少回来，还耽误我们的工作进度。”

“小骐、小林和阿茶，你们和我抬着木筏向下游移动，然后我们选个合适的地方当临时驻地安灶搭帐篷。现在天还是黑得早，我们再辛苦一下赶一赶工作进度，晚上大家再好好休息。”

大家纷纷答应着动作了起来，几个人匆匆吃了干粮，喝了些水囊里冰凉的水，然后就按照各自的分工开始行动了。

某大狗对离开欧成栋身边表示非常不满，然而谁让他没法化为人形抬不了木筏呢？阿啸很不放心地再三叮咛留在欧成栋身边的三人一定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严密保护好他的小欧的安全，直到说得那三人都耳朵起茧子了都不耐烦地赶他快走方才罢休。

欧成栋顶着大家揶揄的目光，又无奈又窝心地起身出发了。最近养伤期间，他们俩基本形影不离，一时的分开行动不仅让阿啸不习惯，就连自己也有些不太适应。

这算不算是在一起了呢？欧成栋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大战之前那次阿啸仓促的三言两语的疑似表白，他装傻没有给阿啸任何回复，阿啸也再没有提起过结伴的事情，两人默契地开始回避这个问题。然而他们的日常生活却亲密如同多年的伴侣，对彼此的喜好厌恶了如指掌，往往一个眼神或动作就明白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

兽人部落里男多女少，也有些雄性彼此结为了伴侣，还收养了部落里救回来或者捡回来的幼崽组成了完整的家庭。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欧成栋也不由地会扪心自问，他对阿啸究竟是朋友、兄弟还是更深的感情。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欧成栋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互相吸引，对方的身影时刻都浮现在自己的心里，不能接受别的人介入他们的世界，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甚至生命。欧成栋感到十分的困惑，他看过的小说里把这些就叫做x爱情。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和阿啸分开，也难以想象没有阿啸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欧成栋在青春期是遇到了家破人亡的打击，很久很久都难以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初中高中都是用不停的学习和锻炼来占据时间，让自己没有空去回想已经去世的亲人。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把目光分给别人，高中以前他甚至没有再交过什么朋友，因为他害怕再次遭遇这种深刻的悲痛，直到参军入伍，他才渐渐卸下心防，接纳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然而却一直没有机会品尝爱情的滋味。

沿着河岸走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一片小树林的边缘，这片小树林距离河边不远，地势还算平缓。欧成栋选了树林边比较背风的一处，开始挖坑做灶，这里枯干的枝叶数量众多，干柴随手可得，篝火很快就生了起来。今天中午大家都是冷水就着干粮凑合了午饭，晚上一定要给大家弄些热乎乎的饭菜才行。

其他三人也早已开始动手平整场地搭建帐篷。帐篷是前两天欧成栋请阿妈们按照他的图画缝制的人字形整体式帐篷，帐篷的底部与四个侧面结结实实地缝制在了一起。这种帐篷的空间较小，最节省材料，而且人住进去后温度提升最快，搭建也最简单。帐篷的撑杆都是选用了结实又比较有韧性的柳木杆，四角上的绳子都用大块的石头牢牢固定好，也不用担心帐篷会被大风刮跑了。

出去寻找食物的四人不久后从这片小树林中钻了出来，他们的收获不多，只有一头公油猪，还挖到了一些土豆和姜，地上的植物都已经冻坏了，没有可以下口的野菜。不过有了这些东西就已经很好了，今天晚上肯定有新鲜的烤肉和暖暖的肉汤可以享用了。

小柯在日落前也赶回了临时驻地，喝了几口热水暖和过来，就急急忙忙地开始向欧成栋汇报上游状况。上游的形式和欧成栋估计的差不多，欧成栋刚来兽人营地时，曾和阿啸一起到山上考察过，河水分岔的地方距离山洞营地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再往上游回溯就是那高高直耸入云的庞大山峰群，即使是夏天山顶也能看到那些如同刀劈斧削的峰顶呈现白色。

这条大河的源头就在距离他们直线距离只有半日路程的深山里。然而真要想进山，恐怕要走个两天时间还不只。大河沿途的河岸坡度非常陡，大大小小的瀑布接连不断，河面的宽度比下游还要宽出一倍，实在没有可以通过的好位置。

看来上游的考察可以告一段落了，欧成栋将小柯画的简易图示做好整理纳入他的地图。然后和大家边吃晚饭边通报了今日的考察情况，欧成栋与大家商议之后决定明日继续向大河下游行进。

临睡前，欧成栋又给大家带来了惊喜，他用随身携带的鹳嘴锅烧了很多热水灌入水袋，让大家把水袋揣在怀里或垫在脚下当暖水袋使用。这可比烤火还要舒服，水袋的暖意能够持续很久，让大家在帐篷中能暖呼呼地睡个好觉。

欧成栋和阿啸是第一组值班的人，一人一狗披着毯子依偎在一起，一如之前的几次值夜。欧成栋把毯子给阿啸披好，又把自己和阿啸的水袋都灌好热水，然后不顾阿啸的反对，将热水袋分别敷在了阿啸的前爪和后爪上。

别人都可以变成人形，穿上靴子手套取暖，而阿啸只能光着爪子在石头遍布的地上奔跑。欧成栋借着火光仔细挨个儿检查着阿啸的四只大爪子，看着没有树枝或石子扎进他的爪子里才放下心来，轻轻地揉捏着为阿啸按摩放松，一边轻声地询问着他们去打猎时的所见所闻，听到有用的地方就赶紧记在自己的地图上。

阿啸慵懒又满足地卧着给欧成栋当靠枕，他的眼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借篝火披了一层柔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