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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作弄之语扰思绪,万象悬崖未思退
作者:君有江山本章字数:3389更新时间:2020-01-29 20:50:04

  夜,招摇山。

  远方的天空黑的深邃,流动的繁星高高玄在天际,仿佛被水洗过一般,亮晶晶的,一闪一闪。

  月亮已经升起很高了,只是她的容颜却被巍峨雄伟的招摇山诸峰遮掩了过去,在地上依然没法看得清她的皎洁、她的美丽。

  天游峰峰顶上的朱红色殿宇,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仿佛亮起了淡淡的银光虚影,清辉冷然,就像天上宫阙一般,远离与污浊的尘世。

  清风吹拂着招摇山的苍松修竹,远远的便能看到那些黑影来回晃动。

  忽地,天空之上一道青色的流光匆匆的从远处向招摇山飞来,但是当那道流光离招摇山还有三四里路的时候,却在空中一滞,然后落到了地面。

  细一看,那青色流光落到地面后缓缓的现出了一个人影。

  只见那人少年模样,神情愉悦,甚至还有一丝激动,他抬头看了看招摇山天游峰一眼,由衷的笑了笑,迈步向前走去。

  他正是从毒蛇谷摘回锁魂离花的左无心。

  他向前走了不久后,另一道淡紫色的流光,亦迅速的落到那处。

  而那个则是紫依。

  紫依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忽地眼睛中渐渐的变得模糊。

  她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

  抬头,仰望清亮如洗的夜空。

  只是,当看着那闪闪发亮,如同人的眼睛一般的星星后,她第一次迷茫,因为一句作弄的话语,她信以为真,她想知道究竟,但又说不出口。

  夜,仿佛在这一刻寂静了,草丛里传出的幽幽虫鸣,似乎因为有所困扰纷纷止住了鸣叫,由清脆到沙哑,再由沙哑到寂静。

  寂静的深夜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位少女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一句作弄的话语,但她不知道。

  风吹过,她的秀发和衣袂在夜风中飘扬,却吹不走思绪。

  有流星划过天际,但它却是那么遥不可及,一闪即逝,转眼之间天空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夜幕中,那人越走越远了,紫依低下头平视而去,直到那个身影完全消失后,她才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

  左无心走着走着,总觉得有人在后背注视着他一般,但他转身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身后只有深深的黑夜。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到达天游峰的峰脚之下了。此时拔地千尺,高可触天的天游峰就在眼前。

  左无心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峰脚下站了一会,他不敢贸然上天游峰,因为如今夜深人静之时,贸然上去只怕会有图谋不轨之嫌,到时随便被一个本源道境之人发现,恐怕都会被抛落山峰,摔个粉身碎骨。

  不上去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仿佛有什么搁在心里一般,难受得很。

  弄清影已经中毒这么多天了,也不知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心里愈发忐忑不安,恨不得立即飞上天游峰峰顶将锁魂离花交给弄清影。

  不过一想到后果,他又只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头顶上淋下来,直冰冷到脚趾。

  他仰头打量着天游峰,无奈之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偷偷的从天游峰北面的悬崖上爬上去,在他想来,若在悬崖处爬上去,应该是不会有人发现得了的,那种地方很少有人会注意到。

  左无心想着更不迟疑,立刻走到北面的悬崖峭壁之下。

  此时他再抬头一看,却是有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只见那悬崖峭壁竟达数千尺不止,仿佛连接着天际的月亮一般。

  更可怕的是这面悬崖峭壁极为陡峭,由下至上几乎是一条直线,而且峭壁上没有什么落脚点。

  左无心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精神也因此振作了几分。

  如此高的悬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爬得上,只怕上去之后可能已经天光了,而且还不知道弄清影是否会一掌将他打落悬崖。

  左无心甩一下头,振作精神,抛开一些不必要的杂念,纵身一跳跳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然后又站在那块岩石上寻找另一个落脚点。

  但就在他刚跳上岩石却触动了招摇山的结界,而负责监视结界的天池也已发现了左无心的踪迹,不过当天池感觉出左无心身份的时候,他没有采取措施,而是静静监视着左无心的一举一动。

  左无心修为还低自然发觉不了端倪,他找到下一个落脚点后,伸出两手,支开两脚,仿佛一条壁虎般贴在悬崖上,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上爬去。

  原先在下面的时候左无心就知道这处的悬崖极难攀爬,没想到上来之后感觉更难了,裸露突出的岩石因长年的风吹雨打上面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青苔,再加上夜晚有雾水降下,那些突出的岩石极为湿滑,四肢要紧紧的用力贴着峭壁,否则一不小心就要栽下来。

  左无心大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更不敢放眼望向下方,此刻他的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集中。

  从山间吹来的风,似乎在悬崖边上陡然变大了许多,吹得他飘飘欲坠,身子一晃一晃的,仿佛狂风吹起凋零的花朵,卷起夕阳之下的一缕残云。

  他努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恐惧,控制着自己的双腿,不让它们发抖。

  虽然风很大,夜很冰凉,但此刻他却是挥汗如雨,身体内的衣衫却不知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多少遍,额头上的汗珠也不知滴了多少滴,但他都无暇去顾及这些。

  他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峰顶上。

  手,被尖利的岩石划破了,便停下来休憩一会儿,待疼痛减缓之后再向上爬;衣裳被划破了,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根本不在乎。

  一个人在生命之中能够在乎,能够放在心里的又有多少东西?

  “心”就那么一点空间,东西放得多了,反而是一个累赘。

  一个人,孑孓的向上爬,不用管天上的月升月落,不用管繁星流动变化,也不用管远处树涛的波涌起伏,近处的花开凋零,只管紧守着眼前的那寸风华。

  雾水洒下,仿佛一层轻纱盖在他的身上,只是他却感觉不到温暖,反而觉得一股股的冰凉。

  夜幕里,他的身躯在峭壁之上是那么的渺小,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莫若爬了两个多时辰,他爬到了一块比较大一些的突岩上,疲惫不堪的他,倒坐在岩石上,靠着峭壁休息。

  这时他放眼望去,面前同样是屹立于东海边上的长右峰,不过它比起天游峰似乎要矮了一截。

  右边是云气翻涌的星空,传说中东海就是在这片云雾之下,这到底是真或假,却从来都没有人知道。

  左无心此刻也没有这个心情去想它的真假,他抬头看了看上方,见还有一大段的距离要爬,不知天亮之前是否能爬得到。

  当他向下看的时候却暗自惊叹,也不知自己是怎样爬上这里的,如今回想一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休息够了,力气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咬咬牙,继续向上爬去。

  这仿佛一段崎岖的人生历程,途中虽有千般危险,万般曲折,但若紧守着心中那份信念,一直的往前,那么取胜的终会是自己。

  风不曾忘记吹拂,雾不曾忘记洒下,树不曾忘记摇曳,脚步不曾忘记向前。

  ……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山峰,另一个人独自抱膝坐在窗台上,靠着窗框举头凝望着天空闪闪烁烁的群星。

  她的眼神仿佛有些空洞,有些哀伤,但究竟是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也没有了精神,仿佛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坐在窗台上许久都不动一下。

  同样苍白的双手紧紧的抱着两膝,紧紧的用力抱着,仿佛一旦松开了就再也没法抱紧,手绝对不能松开。

  死神正在夺取她的性命。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只是她却感觉不到夜的深,也感觉不到夜是漫长的,别人总是在无心睡眠的时候害怕夜的漫长,但她则是喜欢漫长的夜。

  脖颈处的伤口越来越大了,靠近伤口处的皮肤都黑了许多,与她原本雪白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或许明天,一个时辰,下一刻……

  深深的,黑夜中是谁发出的低低叹息!

  既然如今还活着,何必去想死去的明天?

  风似乎又大一些了……

  ……

  经过将近五个时辰的攀爬,左无心终于爬到天游峰的峰顶了。

  此时他的双手亦已经染满的鲜血,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血肉模糊。

  他简单的擦掉鲜血,然后四处望去。

  “桃花涧!”那天他和朱颜改上天游峰的时候来游过桃花涧,如今一眼便认出来了。

  桃花涧类似一个种了许多桃花的园林,里面的怪石异岩随处可见,桃树舞影,但令这里有桃花涧之名的却是一个水潭。

  天仙潭!

  传说之中,神仙流出的眼泪在掉落人间的时候,在天上诸般神明仁慈之心的作用之下,掉落人间后将会形成一个可以净化人们心灵,洗掉人们丑恶、污浊重获新生的水潭。

  而天仙潭便是这样的水潭了,但它能不能净化心灵,洗掉丑恶、污浊那是另一回事。

  天仙潭位于桃花涧的正中处,整个水潭呈弯月状,潭水是碧绿色的,在月光清辉的投射之下,更如一块碧绿的玉块镶嵌在地上一般,美丽无比。

  那是一片圣洁之地。

  左无心在天仙潭站了一会,然后放眼望去,本源道境女弟子的住处已经呈现在眼前,本来女弟子也不多。

  此时,本源道境之人已经熟睡了,到处是一片幽暗。

  但建筑的回转处,竟然还有一个房间散发出昏黄的油灯光。

  或许是风大的原因,那盏灯的火明灭不定,来回的跳跃。

  左无心看了一眼,只见那间房的窗台上竟然还坐着一个深夜不睡的人,那个身影是白色的,似乎有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刻,他心中尽是疑惑,眼睛中倒映着微弱的黄色光芒,慢慢的向那间房走去。

  越来越近了,心,不知不觉的陡然加速,甚至由平静变得激动。

  是她吗?夜幕之中,那张容颜渐渐的变得清晰。

  原来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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