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民喋喋不休地说话，说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晚上。北阔也差不多听了整整一个晚上。

谢天民一直都在说在西北的那些日子里，北阔的感情和桑梓的感情。北阔听谢天民说的时候，心里清楚，他们两个的过往给谢天民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在感情的选择上和婚姻的缔结上让谢天民有了自己坚定的想法，这些想法对于北阔来说有些夸张，但是在北阔心里，他是叹息的，他叹息谢天民是如此的细腻和易感，易感于自己兄弟的感情，也叹息自己和桑梓无意间给谢天民带来了伤害。

当谢天民说要在江城多待些时日，想请桑梓过来聚聚的时候，北阔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准备明天一早就给桑梓带信去，请他过来聚聚，毕竟谢天民的终身大事已经有了着落，而且谢天民也很快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请桑梓过来不单单是聚聚，说不定也还能给谢天民和小雅的婚事提些建议。

一早上起来，院子里阳光明媚，花影婆娑，微微的花香和微微的清凉都刚刚好。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

重泽一早起了床，就跟着飞卿在院墙的四周给花木浇水，从院内跟到院外。飞卿拿的是长柄的大舀子，重泽拿的是长柄的小勺子。飞卿穿着水绿色的衣裳，显得颇为清爽，小重泽一身白色小衣衫，看上去显得帅气又可爱。两人一边浇花，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在院子里的长条凳边，重宇和重嫣扶着长凳子走来走去，咿咿呀呀地说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还时不时凑到一起看彼此手中的小花。那些花是重泽给他们从地上捡来的落花。小重南坐在院子里的小席子上，专心玩着手里的一朵小花，时不时地放嘴边舔一下。那也是重泽捡来的地上的落花。

北阔就坐在孩子们中间，看着他们，为的是不让重宇和重嫣摔倒，不让小重南从席子上爬到地上。

小雅早上来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抱起重嫣，因为重嫣是他们几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衣裳，扎着粉色的小丝巾，还经常笑眯眯地露出几颗小牙齿，时不时地流着口水，看上去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小雅抱着重嫣去了燕云飞和燕夫人的房间。燕夫人穿着家常衣服随着她们出了门，和早起的孩子们打了招呼，就径直去了厨房。燕夫人多年的习惯，就是家中有仆人做饭，她也是三餐必至，一定要亲自到厨房帮忙，哪怕就是看看也是要去厨房里守着。小雅也就抱着重嫣跟去了厨房。

燕云飞也走到院子里和孩子们打了招呼，走出了院门，他要到园子里去转转，看看春天园子里的蔬菜和瓜果。

谢天民在院子里陪着北阔看孩子，眼看着小雅抱着重嫣走来走去，最后跟着燕夫人走进了厨房，看着看着，谢天民的脸竟然微微地红了。

北阔看着谢天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叹息，这是千年的铁树第一次开花吗？竟如此易感。北阔问谢天民道：“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谢天民道：“小雅说想去一趟崆峒山，毕竟她要和我成亲了，想回去师门和崆峒派的那些师傅们、师兄弟姐妹们说一声。”

北阔道：“崆峒山离这里不近，这一路过去小雅也熟，应该没事。”

谢天民道：“我想陪她一起去。”

北阔没有吃惊，道：“你想陪她也是人之常情，你即将是她的夫婿，自然是不放心她。这一路去崆峒山的路我们之前也算是很熟，只是路途遥远，来去怕是也要一个月左右，你这次要出远门怕是要和红帮主交代一声吧？”

谢天民道：“我也想应该是要和红帮主告个假，毕竟去崆峒山，离开分舵太久，我也不放心。余杭分舵的事情还是要请兄弟们多照应一下。虽然余杭是个富庶的地方，但是那里的丐帮分舵才刚刚起步，一切都还还需多方面照看和打点。”

北阔点头道：“是的，这里不比在京城和西北，那里的丐帮队伍相对要大的多，丐帮组织要成熟的多，丐帮实力在那里也雄劲的多。”

谢天民道：“此地鱼米富庶之地，四季温润，也是人才辈出的地方。但毕竟也算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想当时师傅将我们三人放在这三个沿海不远的地方，也是有深意的。毕竟我们对丐帮的事务了如指掌，在这里建立丐帮分舵还是要更有谱一些。”

北阔点点头，道：“师傅和红舵主心里应该是很明白这些的。余杭、扬州和江城这三地的丐帮如果想要和京城一带的丐帮那样，有一定的规模，能正常维持的话，至少还需十数年以后。你我兄弟三人任重道远啊。”

谢天民道：“可惜师父他老人家不能随时指点我们了，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在余杭的力量颇为单薄，做什么事情都是捉襟见肘，尤其是辗转在其他几个帮派之间的时候，颇为吃力，连找几个帮手都很难。”

北阔道：“是的，我在此地有时候也觉得力不从心。毕竟这里的江湖人的情况不如在西北那么了然，而且此地丐帮兄弟数量极为有限，对此间的江湖形势无法估计，也无法打探到确切消息。弄的我很多事情都是毫不知情。不过也幸亏丐帮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般帮派还能给几分薄面。”

谢天民道：“不知道桑师兄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我想红舵主在扬州多年，扬州分舵应该有些根基吧。”

北阔若有所思道：“扬州分舵，应该好一些吧。毕竟红舵主曾经带着燕京分舵的舵主在此盘亘数年。但是桑梓估计也和我们一样，经常是力不从心，因为此地的江湖人物，我们都不熟悉，扬州漕帮和盐帮的实力远远大过丐帮。我能想象红帮主当时到达扬州时，建立扬州分舵的艰辛。难怪师傅他老人家对红舵主青眼有加，立她作为此任帮主。毕竟建立新的分舵是很锻炼人的，我想红舵主的个人能力在建立扬州分舵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谢天民有些忧虑道：“京城的林南山林舵主随师傅一起的失踪，怕是红舵主要更多的时间留在京城照顾那里的丐帮。看来桑师兄与红舵主又要聚少离多了。”

北阔叹息了一声，道：“我们都曾是江湖的游侠，都是丐帮的一砖一瓦，只能在江湖上以丐帮的大事为重，为丐帮的事情奔走了。想想现在还能够有机会相聚，再想想以前旷日持久的离别，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已经是好过百倍了吧。”

谢天民道：“也是吧，你和桑师兄两个人以前的日子，那种离别简直就是人间最无望的离别。现在想来是好多了。”又问道：“你可曾听说京城分舵又立了新舵主？”

北阔道：“还不曾听闻。毕竟林南山舵主在京城劳苦功高，深得帮中兄弟厚爱。而且现在还不知道林舵主是否能安全回来，贸然换舵主无论是京城分舵还是整个丐帮一时间很难做。不过红帮主多次往返京城和扬州之间，一定做了很多斡旋。”

谢天民道：“听闻林舵主在的时候，身边有几位帮手。以林舵主的聪明，估计早有安排。”

北阔道：“林舵主一向做事周全。就算他失踪，京城分舵也不会有丝毫动荡，他会安排好接替他的人。估计他也向红帮主推荐了人选，只是红帮主不会很快宣布接替京城分舵的舵主而已。既然不宣布，那就是说京城分舵的分舵主还是林南山舵主。最多是指定了代林舵主暂时掌舵的人吧。”

谢天民点头道：“红帮主小小年纪，做事却稳重异常。让人敬佩。”

北阔道：“师傅一向被认为是江湖上少有的识人用人的高人，他岂会看错人。”

谢天民道：“我听说红帮主的身世很不一般。”

北阔道：“都是些江湖传言。不听也罢。只知道红帮主一心为丐帮，一心对桑梓就够了。其他传言，于事无害，于事无补，听听就算了。”

北阔和谢天民正聊着，重泽进了后院，轻轻地放好了自己的小勺子，跑过来道：“爹地。”扑进北阔的怀里。

北阔抱起重泽，道：“重泽，给叔叔问早安啊。”

重泽后退站好，小手拱了拱，对着谢天民道：“叔叔，早。”

谢天民立刻笑逐颜开，道：“小重泽早。哎呦，我们小重泽的礼数还挺周全啊。”

重宇早已经摸到小重南的小席子上坐下来，和小重南一起玩，一边咿咿呀呀，不知道两人在交流什么。重泽在北阔的怀里蹭了蹭，不一会也到小席子边上和重宇和重南一起，一边絮絮叨叨说话，一边玩。

谢天民一时间看几个孩子看的出神，道：“北师兄，你说我要是有了孩子会怎么样？”

北阔笑道：“最多和我一样，喜欢回家，喜欢和他们一起坐着，就看着他们，什么也不做。”

谢天民微微地笑了，道：“这心里头一定是没什么戾气了吧？”

北阔道：“戾气？你本来就没什么戾气。说真的，这心里头是温和了许多，天天都如同浸了蜜一样，高兴许多。”

谢天民笑道：“我一定要争取早些做爹。”

北阔笑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争取早日成亲，成亲以后早日做爹。现在桑梓也做爹了，我想红帮主不在扬州的时候，至少还有他的小儿子陪他，他的儿子你可曾见过？”

谢天民道：“见过，去扬州的时候桑师兄特意带我去看过，他们的小宝贝儿子叫宝儿。红帮主和桑师兄也是不容易，他们两个的小宝贝儿子还不能公之于众，所以桑师兄和小宝儿见面没那么随意。他和红帮主见面好像也没那么随意。”

北阔点头道：“是啊，红帮主身份特殊，和桑梓的事情自然也要慎重。不过桑梓似乎很看的开，他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毕竟他的狗儿是个女孩，还能成亲，还能生娃。”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谢天民也笑起来，道：“江湖多年，我们三人的收获无一例外，都是遇事往好处想。”

不一会，听得飞卿在前院叫道：“哥哥，吃早饭啦。”

北阔一边答应着一边抱起重南，谢天民也依样抱起了重宇。北阔又抽出手来拉过重泽，回头对谢天民笑道：“你多锻炼一下抱娃，等自己有娃的时候就驾轻就熟了，那样可以少挨小雅几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