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卿知道,梅凤溪在内心深处,希望自己最终嫁的人应该是重九,而不是北阔。毕竟重九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也许梅姨娘也看着重九幼时对飞卿的好吧。
飞卿忍不住问道:“姨娘为何让九哥去做杀手?”
梅凤溪淡淡道:“人的命,是上天早已注定了吧。江湖人的命,更难预测,姨娘哪里能左右的了。”说罢竟轻轻叹息一声。
飞卿安慰道:“姨娘不必叹息了,我会将九哥当成我的亲哥哥。”
梅凤溪点头道:“也好。无论你想怎么对九儿,姨娘都随你。”
飞卿转头看了看身侧安静的重泽,心中不禁有些伤感。为什么重九会是这样的人生。为什么她当时没有和重九一起去做杀手?为什么小重泽的人生里,要离开自己的亲生母亲?
这一刻,飞卿在内心深处,愿意自己这一生都像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小重泽。
宴南来了。
飞卿听到宴南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说话的声音,道:“看着你院墙外的荼蘼花都快开了,卿儿这个住处收拾的真是漂亮的很。”
很快宴南就进了房间。她看了看飞卿,看了看飞卿身侧的床上,忍不住笑了,在飞卿的一侧,并排三个襁褓,三个娃静静地躺着。宴南就自顾自地笑。走到近前挨个地看着三个襁褓里的小婴儿。
飞卿轻轻坐起来道:“坐过来吧。我没能去前院迎接你。”
宴南笑道:“你别迎接我了。怎么一排这么多娃,你的肚子是什么做的。”说完吃吃地笑。
飞卿也吃吃地笑。
宴南又道:“你的奶能够娃吃的吗,这么多娃。”
飞卿道:“很快就能添些别的给娃们吃了。”
宴南坐下来,仔细地看着娃们的样子,道:“真乖啊。真是可爱极了。”
宴南曾经是武林盟飞花堂的堂主。因为眼睛突然看不清楚的原因退出了飞花堂。后来被蓝厅邀请到了凤凰山马场,帮着打理蓝厅马场的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马场有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蓝厅觉得这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一定能医好宴南的眼睛。
果不其然,宴南的眼睛半年后就好多了。
飞卿和宴南有差不多十年的交情了,只是宴南比飞卿大了一些。她们二人有太多共同的朋友,譬如蓝厅。
飞卿问道:“最近蓝厅还好吗?”
宴南道:“挺好的,看起来。才不久我们去普云寺看过他。”
飞卿道:“蓝厅马场的事情怎么样?”
宴南道:“马场蓝厅经营多年,我并不需要费多少心思。他的马队,车队,商铺都有专门的人负责。我只负责马场内部的一些事情,所以还能应付的来。”
飞卿道:“姐姐眼睛完全好了吗?”
宴南想了想道:“好多了,应该是没有恢复到以前那么好,不过也是八九分的好。”
飞卿笑道:“那就好。姐姐今日是一个人来的吗? ”
宴南道:“我带了郎中来。还想和你说个事。”
飞卿看着宴南慎重还有些羞涩的样子,笑道:“你说吧。”
宴南伸了伸舌头道:“我打算和郎中成亲了。”
飞卿笑着看着宴南道:“好啊,郎中是个不错的人。他医术很高,关键人家对你也不错。就是不知道他的来历如何。”
宴南叹息道:“他是个避世于蓝厅马场的高人。也许只有蓝厅才知道他的来历吧。”
飞卿道:“没有托你们飞花堂的人大厅一下郎中的消息?”
宴南道:“自己的私事,哪好意思麻烦飞花堂的兄弟们。”
飞卿道:“那你问过蓝厅没有,问问蓝厅是不是可以嫁,怎么样? ”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地抠了抠宴南。
宴南道:“我刚刚到马场的时候,蓝厅曾经和我戏谑过,他说他不在的时候,这个郎中我可以信任,甚至可以考虑嫁给他。那时候我觉得蓝厅唐突,没料到他竟是说中了。我想蓝厅应该没有意见吧。”
飞卿道:“那就好,我还是建议你成亲之前再问问蓝厅,此去普云寺也不是太远。”
宴南道:“好吧,正好马场也有些事情要让蓝厅定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飞卿道:“北阔师兄有没有照看好郎中先生?我起来出门看看去。”
宴南道:“不用去看了,那日你们从京城过来路过凤凰山马场,北阔与郎中在蓝厅的马场已经认识了,也算是旧相识了,北阔江湖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不能把控,你不必担心北阔失了礼数。”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梅凤溪过来看飞卿,她担心孩子们有尿湿了的,该换尿布了。
梅凤溪温和地和宴南打了招呼,将飞卿盖进薄被子里。虽然是仲春,天气还是微微凉些,梅凤溪担心飞卿自己不小心会着凉。然后梅凤溪细心地看了看飞卿身侧的三个孩子,似乎只有小重嫣尿湿了,梅凤溪便给小重嫣换了块尿布。
宴南试图帮忙,但是没帮上忙。待到梅凤溪出了门,宴南这才问道:“三个宝宝,只有一个女娃?”
飞卿笑道:“是的,这个小花被里的是女娃,叫重嫣,那边大些的娃,叫重泽,这个中间的哥哥叫重宇。”
宴南笑道:“名字都挺大气,重泽,重宇,重嫣。对了,还有一个姑娘叫李裳的呢?”
飞卿笑道:“裳儿去了峨眉山,刚去的时候,我想她想的不行,这些天好多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峨眉山过的怎么样了。”
宴南道:“若是我有时间去峨眉山,就帮你看看去。到了蓝厅的马场,已经很少出去走动了,不像在武林盟的那些年,每天都在外面奔走。那时要是去趟峨眉山,简直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飞卿道:“那些年,姐姐在外面辛苦吧?”
宴南想了想道:“还好,那时候身体棒,不觉得很累。毕竟武林盟的飞花堂只是负责送信,查探行踪,动手的机会也有,不是太多。
武林盟飞鹰堂的兄弟才是最辛苦的,他们也最危险,毕竟武林中人大多数没那么容易听命于武林盟。飞鹰堂要找的人,又大多数都是武林中的违规的人,可以说是恶人。”
飞卿叹息一声道:“武林盟很不容易,近些年做了很多实事,整个江湖清明了许多。”
宴南道:“可是最近半年多的时间江湖武林很不太平,表面平静,实际上暗潮涌动,各大门派都有纷争。听说丐帮纷扰不断,折损了几个大人物。”
飞卿叹息了一声:“丐帮的事情看起来有些复杂,颇让人费解。因为哥哥是丐帮的人,我反倒不敢多问,就是问了,哥哥他也是不会说给我听的。”
宴南道:“也是。这些毕竟都是丐帮内部的事情,你也不是丐帮的人,知道的多了也无益。”
突然间,宴南闭上了眼睛,飞卿不说话看着宴南,半晌,宴南道:“因为之前眼睛不好,我现在的听觉我自己感觉有些异于常人。刚才我听到了似乎是飞羽流星的步伐,难道是我听错了?”
飞卿惊道:“现在我院子里的人,哥哥北阔,巴蜀剑客李青山,我姨娘梅凤溪,就是刚才来过的那位。然后就是我们家的门房赵大叔和厨房的赵大婶。赵大叔和赵大婶你之前来我这里的时候,见过多次了。还有另一个人就是你带来的郎中先生。”
宴南又闭上眼睛,半晌道:“这种飞羽流星的步伐,你是知道的,如若不是江湖顶尖人物,是绝对练不成的。”
飞卿惊道:“你是如何能听出这样的步伐,飞羽流星这个名字,本来的意思就是说人的步伐像羽毛飞过,流星闪过,你如何听得出来?”
宴南闭上眼睛道:“我在武林盟的时候,我们盟主就惯用这种飞羽流星的步伐。我们飞花堂的人,轻功必须了得,不然怎么追的上那些逃窜的歹人,怎么送的了信。”
飞卿点头不语。飞花堂的人至少是要熟识各大门派的武功路数和轻功路数,不然怎么避险,怎么保全自己顺利回到飞花堂,怎么顺利回到武林盟。所有飞花堂的人能听出轻功路数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宴南笑道:“我的轻功在江湖上算的上是不弱了,可是我离飞羽流星不是一两步的距离。北阔的武功不弱,但是他的轻功,恐怕离飞羽流星的步伐还得要三四步的距离,不可能是他。”
飞卿躺在床上,用晶亮的眼睛温和地看着宴南。
宴南凝神道:“巴蜀剑客李青山,当年醉心的是剑术,若是论起武功的高低,不一定比得过大漠北阔。真正对战起来,一定是大漠北阔胜,因为北阔注重的是实战和击败对手,李青山注重的是剑术的无懈可击。可比性不大。李青山的轻功也不可能达到飞羽流星的境界。”
宴南顿了一下又道:“他们两人因为没有多少机会听到飞羽流星步伐的声音,所以也基本辨听不出来。”
飞卿道:“我和你,也都不可能会飞羽流星,赵大叔和赵大婶根本就不会武功。我姨娘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好,直到她的夫君回来了,才略略好些,都不可能和飞羽流星有什么关系。”
宴南又凝神闭眼,半晌道:“也不可能是郎中,我在蓝厅的马场那么久了,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飞羽流星的步伐声。他不可能在马场那么久掩饰的那么好。况且我对这种步伐的声音极端的敏感。”
飞卿扑闪扑闪着眼睛道:“那么,我觉得你和郎中成亲以前,一定要去蓝厅那里,问问蓝厅郎中的底细,好不好?”
宴南听到三个孩子中间一声轻轻的呢喃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笑道:“好。”看了看并排躺着的三个孩子,又笑道,“娃在听我们说话,那么安静。”
飞卿笑道:“你是不了解他们,要是闹,三个一起闹,哥哥在家里都慌张的不行,手忙脚乱,孩子们一闹,哥哥自己就想要跟着哭。若不是姨娘和李大侠来帮我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宴南吃吃地笑,道:“大漠北阔劲敌当前,从未怯惧,三个小儿女一闹,竟是要让他哭起来,传到江湖上去,怕是要颜面尽失了。”
飞卿也吃吃地笑。传说百炼钢化做绕指柔就是这样的吧。
门口传来梅凤溪温和的声音,道:“卿儿,该吃些东西了。姨娘进来了。”
飞卿笑道:“姨娘,你快些进来吧。”
梅凤溪的托盘里端着两只大碗,每只碗里都盛满了红糖水,每只碗的红糖水里都卧着两个白白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