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辉包扎好伤口，穿好衣服，轻轻给李裳理了理毛茸茸的头发，满眼宠爱地看着李裳，微微笑道：“哥哥恐怕要等你长大了，才能再来看你。”

李裳往林辉身边蹭了蹭，道：“嗯，我很快就长大了，我会一直等着哥哥，等哥哥来看我。”

林辉抱了抱李裳，道：“在家好好听娘亲的话，好好长大。”

李裳道：“哥哥要多保重，一定来看我。”说着从腰间去出一枚折好的纸片递给林辉，又道，“哥哥，这是我和娘亲的住址，以后在这里找不到我们，记得去桂花峪找寻我们。”

林辉突然觉得这个小小的孩子很不简单，发现自己竟与这个孩子有说不完的话。两人坐着，话越说越多，直到李裳坐到他的腿上，捧着他的脸和他说话，还不想停止，根本停不下来。都说些什么话，不记得了，有什么好说的呢，也不知道，可就是说不完。

飞卿收拾好了东西洗了手，看到李裳和林辉在说话，笑道：“你们两个孩子这是做什么呢？都说些什么啊？” 不待林辉和李裳搭话，又道，“辉儿，你不用回去了吗？你的人好像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林辉放下李裳笑道：“我都忘了。怎么北大侠还没有回来？”

飞卿道：“他们是三人出去的，没关系。你且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林辉道：“你和裳儿在家，没事吗？”

飞卿道：“没事，能有什么事情？索命门素来心狠手辣，但是从没听说过挟持妇孺。”飞卿叹息一声又道，“辉儿，我不懂官府和索命门的事情，日后遭遇索命门的人你自己也要小心，不可让他们再伤到你。但是不管索命门的人如何该受到惩罚，如何该死，最后你都要给他们一点点尊重，无论他们是谁，尽量不要在杀他们的时候羞辱他们。”

林辉道：“好的姐姐，我记下了。我在军中，对待敌人和俘虏都有严格的规定，总之我一定会尊重他们，在他们死之前给他们足够的尊重和尊严，不会羞辱他们。希望他们不会针对你和裳儿，不然天涯海角我一定与他们势不两立。”

飞卿叹息了一声，道：“辉儿，不必执着。从今日的形势来看，这伙人不是针对我和裳儿的，你且放心去吧。”飞卿很想问问索命门到底是犯了何事，朝廷为何要剿灭他们。到底什么也没有问。这毕竟是官府的事情，多问无益，只会为难林辉。

林辉拉着李裳的手，不舍地道了别。飞卿看着林辉拉着李裳的样子，心里不禁叹息：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个孩子心性。

林辉走了，边走边频频回头，李裳立在大门边挥动小手。飞卿心里忍不住就笑了，才短短两三次见面，就依依不舍成这样，李裳比她小时候可粘人多了。

北阔回来了，飞卿迎上去问道：“可曾发现什么？”

北阔道：“毫无发现，那个人轻功极高，一直追出南城外，根本无法追上。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是听到风里有微微的咳嗽声。”

飞卿道：“也许是索命门的高人，故意要引开你们，好让其他人四散离开吧。桑梓和谢天民呢？”

北阔道：“他们回丐帮看看，若是没事一会也就回来了。”

飞卿轻轻地抱了抱北阔，她知道北阔是担心她们娘俩儿，所以着急回来陪她们。若不是因为不放心她们，北阔一定也是第一时间赶到丐帮分舵了。

飞卿道：“不用担心哥哥，我与裳儿一起生活那么多年都没事，扬州也是每年都要来的，每年都要住一阵子。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不用太过担心的哥哥。”

北阔还是有些忧心忡忡道：“不然，我们早点回桂花峪吧，我总觉得这里索命门的人在盯着我们。”

飞卿叹了口气道：“索命门的人要是盯上我们，我们去哪里还不是一样？若是真的盯上我们，难道我们还有活命？”索命门虽说不如天下第一大帮丐帮那么强大和无所不在，但是索命门的人要想杀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就算是他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幸免。

北阔点点头，飞卿说的对。索命门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防不胜防。若是真的对付他们一家，那他们就是在一起也不起什么作用。但是他心里还是不放心。

飞卿又道：“看今晚的形势，索命门的人根本不是针对我们的。”

北阔道：“应该不是针对我们。我们随时都在，他们随时可以来。不可能选择在玄甲军来的时候，我们实力最强的时候来袭击。他们的目标在玄甲军林辉。”

飞卿叹息道：“希望辉儿能化险为夷。”

北阔道：“林辉虽然年纪轻轻，我看武功极高，在军中地位不低。他们出门都是多人同行，索命门的人轻易无法得手，你不必太过忧虑。”

飞卿叹息道：“但愿吧。”

北阔带着飞卿和裳儿回到房间。三人坐在灯下，李裳道：“娘亲，我想去峨眉山师太那里学武功。我八岁那年，师太想带我走，你舍不得我。现在我十岁都过了，娘亲可以让我去了吧？”

飞卿一边给北阔倒茶，一边道：“十岁多了也是我的裳儿。”

李裳转头对着北阔道：“爹地，你觉得裳儿说的可有道理？”

北阔认真道：“裳儿说的有道理，这事还得你娘想清楚了，舍得你去才行。”

李裳道：“爹地若是日日在家陪着娘亲，我也就放心了。娘亲说了，等爹地回来再给我生个弟弟，到时候有两个人陪着娘亲我就更放心了。”

北阔掩饰地咳嗽了一声，看了看飞卿，飞卿似乎没有听见。

李裳起身到飞卿身边道：“娘亲可是忘了？我的朋友都有弟弟妹妹，娘亲你亲口答应说爹地回来就再生个弟弟。”

飞卿结舌道：“那个，对对对，娘亲没有忘。”

李裳欢喜道：“过年的时候娘亲可是能生出弟弟来？”

飞卿惊吓道：“不不不，不能，那也太快了。”

李裳话锋一转道：“娘亲可愿意答应我去峨眉山找师太的事情？”

飞卿立刻气短道：“你容娘亲再和你爹地商量一下。”

李裳道：“好的，你和爹地商量吧，我想过了年就去。”

飞卿道：“我知道了，裳儿早点洗漱睡觉吧。”

待李裳去隔壁洗漱时，飞卿道：“哥哥，裳儿要去峨眉山，你看呢？”

北阔道：“可以去，过几日你去问问梅姨娘，看看她的意思，毕竟她是裳儿的生母。”

飞卿道：“也好，就是裳儿离开了，我心里有很多不舍得，峨眉师太两年前曾经看中裳儿，这若是裳儿去了，她岂能让裳儿有半时的清闲？”

北阔拍了拍飞卿道：“不舍得是难免的。孩子大了总之是要离开的。裳儿用功又勤奋，是个不怕吃苦的孩子。”

飞卿伤感道：“可是裳儿还那么小。”

北阔道：“裳儿是你带大的，自然是不舍，怕是到了二十岁，你还是不舍。裳儿前途不可估量，我们不能将她留在身边，留在身边会埋没了她。我想让她去峨眉山几年，等等看她的天分，再将她送往天山。这些日子我观察了，裳儿是个很不一般的孩子，是练武的好苗子，而且的武功基底不弱。”

飞卿嗫嚅道：“其实师父的武功也够她学的了。”

北阔轻轻拍拍飞卿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裳儿。可是阿卿，我们师兄弟还有你，哪一个没有到过其他门派学过武功？别耽误了裳儿，毕竟我们有条件送她去峨眉山，普通人家弟子学武，峨眉山又岂会收留他们？”

飞卿坐在椅子里，一时伤感地说不出话来。

北阔宽慰道：“别伤感了阿卿，到时候你想裳儿了，我陪着你随时可以去看她。”

李裳在帘子外面听着北阔和飞卿的对话，像个大人一样轻轻地叹息一声，摇摇头。她觉得她的娘亲真的是太依恋她了，她也有些舍不得将她一个人留下。

北阔见飞卿不说话，又道：“峨眉山的映月师太喜爱裳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裳儿的。”

李裳洗漱完了进了房间，道：“爹地，我要是去了峨眉山，你一天都不能离开娘亲，有你在，我放心些。”

北阔笑道：“我们裳儿长大了，都知道不放心娘亲了。”

李裳认真道：“我一直就不放心娘亲，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上次娘亲出门，说是找爹地去了，我才同意她离开的，才答应去和江姨娘一起住的。”

北阔笑着摸摸李裳的头道：“我们裳儿是最棒的，长大了不知道比爹地和娘亲要强多少倍呢。”

李裳道：“我只要能和娘亲一样我就高兴了爹地。娘亲很了不起哦。”

北阔道：“对对对，裳儿的娘亲很了不起。”

李裳偎依在北阔的怀里道：“我爹地也了不起。”

北阔笑道：“对对，我们裳儿的爹地和娘亲都了不起，裳儿也了不起。”

李裳正色道：“爹地，前日去了望风楼，遇到了一位小姐姐，我和她说了，我叫北李裳，她可以叫我小北。爹地觉得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北阔想了想道：“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日后在外面，不要轻易报出爹地的名号，我怕爹地的名号会给裳儿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裳儿觉得呢？”

裳儿想了想道：“是的爹地，那些不知道爹地是谁的人还好，若是知道爹地是谁的人，是爹地的朋友还好，若是敌人或者是心生歹念的人，那就不好了。”

北阔微笑道：“是的，我们裳儿最懂事。一会早些去睡吧。”

李裳答应着离开了。

桑梓和谢天民还没有回来，北阔还在等他们。飞卿已经睡了。

北阔走到中庭，月光皎洁。北阔想着刚才索命门和玄甲军的事情还在眼前，可是现在却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知道桑梓和谢天民何故耽搁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按理他们不应该不回来的。就算是不回来，也该是差人回来说一声的。

北阔在院子细细地看着李裳平日里练功的一些小物件，细细看着院子里的一些花草和藤蔓。这些都是飞卿一点一点地栽种起来的。他在月光下细细地看着，心中腾起一丝温柔。

到底是江湖儿女，刚才还险象环生，这会，飞卿安稳地去睡了，裳儿也安心地去睡了。没有多少恐慌和恐惧，也没有过多的思虑。想想今日李裳听到咳嗽声泫然大哭，哭喊叫着“母亲”的声音，北阔心下明了，裳儿还是惦记自己的生母的，裳儿毕竟幼时在生母身边长大，熟悉生母的气息和声音。

裳儿今日突然提出去峨眉山的事情，怕是也与今日事情有关。李裳见得今日险境，定是认为自己习得更好的武功才能保全家人。

北阔练了练自己的身手，还好，还是很敏捷，静静地在中庭立了一会，感觉自己也没有过多的惊惧和思虑。心下道，这还是他在江湖上最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