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卯前的黑暗几乎要把人整个掩盖进去，看不清前路。

抬眼，扫过此刻已经彻底黑下去不见五指的天色出得城北官驿的洛小言轻轻一笑也不在意，摩挲着手里的银票，其上的墨香虽然隐隐夹杂着些铜臭味但却是实打实的暖手，行走间洛小言整个身子都飘了几分。

一千三百两！

也不枉他费了这么大功夫，演了一场戏，还浪费了许多口水，这加上摸来的镯子耳环发簪儿，一来一往间他的身家几乎翻了一番。

之前从六金手里白捡一千两就不说了，后面跟着長歌黑衣团的八百两那是合力扫荡了一个二、三流门派的结果，所以这种都是快钱，只能偶尔两次甚至还要冒着翻车风险。

但要知道住店不过几百文，吃一顿七荤八素也不过几两，甚至就是号称烧钱的药师毒师开一次炉就是几十两而已，所以相较于大多数玩家，这几千两绝对算得上一比巨款了，当然...这也仅仅是大多数而已，不管是想想月寒那一背包替身娃娃还是阮萌抱着到处跑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琴，绝对不在这个范畴。

至于说这么玩会不会有心理负担....负担个屁呀！

在他洛小言这里是一次刺激，一次赚钱旅途，对花间忆也仅仅是眼一闭一睁醒来换个地方打工而已，反正作为大药师她也绝对看不上这点，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袖红楼有好琴练，有大把工钱拿，所以有区别？

没区别！

花间忆还是她花间忆呀，下次见了面他还敢教琴的说！

“落笔行文走，文史古今通....”

......

“小楼醉春红，乱世宛如梦....”

说到教琴洛小言也忍不住哼起了昨晚花间忆那一声秦淮八艳，曲子一般，但配上填词和侬语就是真的惊艳，那一幕带来的心情大好绝对是这几千两比不上的，也真的值那个票价。

不过送都送上门了，赶也赶不走，所以该赚的钱还是得赚呀....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花间忆还是很有料的，虽然背她那一路把他累得够呛，但就凭这价钱也把他下次想要绑一个九狸那样的念头给打消了几分，本来就冒风险了，还去绑九狸，风险更大，他可不想忙活了半天结果只是弄出个茶水钱。

“一缕香魂半生零落...”

“琴声乱....未成曲调先诉情浓....”

轻轻哼出的秦淮调儿肆意荡开，已经深夜洛小言也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听到，反正被听到了他也不怕，这里又不是袖红楼触发了什么机制，有生活保护在他怕谁？

至于说在城里休息他根本想都没想过，城北有黑市，更也有无法，客栈的绝对安全那也是在规则内的，他洛小言几乎有超过三种以上的方式打开客栈某间房门然后把人迷晕绑走卖掉，哪怕有生活保护也不行。

他是猎人，是打雁的，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地方。

城北不行，城中袖红楼也不行，至于城西城南.....他现在是有帮会的人了，甚至还有驻地，它不香吗？非要掏钱去住风险客栈？

千两听曲儿可以花，但一两银子必须省，洛小言相信同样去过袖红楼的六金和唯爱绝对理解他的想法，所以这个点，他哪也不准备去，当然是回驻地更舒服........

清风谷。

一路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眼下他洛小言虽然内功实力大致是达到炉火纯青，远远说不上是武林高手，甚至连距离玩家及格线都还很遥远，但这不妨碍他一路畅通无阻，毕竟夜路走多了，什么鬼没见过？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踏进清风谷里的时候他才发现驻地里居然还亮着灯，哪怕只有豆大，但眼下仅仅只是卯时，距离辰时天亮还有段时间，他原以为会悄无声息来去，没想到这个点就有人？

早起？还是没睡？

早起太早了，没睡也太晚了，抱着异样心思洛小言朝着谷内走去，而还没等踏入驻地就见一人站在驻地牌坊下面，剑光不时闪动的同时人影也随之像一枚随风柳絮一样摆弄。

清风徐来....浊泾清渭.....独清独醒.....

每一招转圜洛小言心底冒出一招式名字，几乎是下意识的，随后似乎察觉到有人来，那人舞动的剑光骤然加快，原本的随风而动成了驭风狂舞，一手清风剑法顷刻间化成了暴雨刷下！

风清弊绝！清音幽韵！激浊扬清！

一连三式清风剑法暴然出手，道道青色剑气纵横，没有肃杀没有煞气，单纯的就是快，也就在最后一式激浊扬清之后前一瞬还暴动的剑光骤然一清，一静一动间，给人的感觉没有丝毫突兀。

溪风！

哪怕没有看到人脸洛小言几乎就锁定了那人身份，能把清风剑法熟练到这种程度的他不是没见过，但在距离武当千里之外的蜀地真就只此一份，刚刚最后出手的清风后三式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就是正面去接米朵儿那天山一剑也未必不能正面接下来。

真就是一门蓝级武学生生熟练达至紫级程度.....

“有天赋才情，还有毅力....”

恍惚间洛小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如果他不曾下了武当山或许他眼下也会像溪风这样卯起练剑吧？

他不缺少毅力，也同样不缺天赋，比起溪风能够数年如一日的练剑，他洛小言可以起的更早，但做不到这样单调，清风剑法大成就是他的极限，他按捺不住自己那好奇求知心，而且他更喜欢扮演一个名为洛小言的角色而不是去无限制重复一样的日子。

各有各的生活，没有谁比谁差，只是洛小言突然觉得在溪风身上真的诠释了一句话，只有最合适自己的武功，他把清风剑法斟至这种程度再去修习三生绕指柔剑几乎就是水到渠成的事，甚至就算没有三生绕指柔剑单凭这把三尺青锋未必就会比米朵儿的天山剑法差了。

“唷，小言回来挺早呀。”

倒是没想到反而是收了剑的溪风当先开了口，看着似乎还在呆愣的洛小言溪风瞄了眼他身后，随口接道：“他们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六金和唯爱吗？

洛小言下意识想到了离开前还在袖红楼喝酒的六金和唯爱，只是随即反应过来，溪风接了副帮主的事情显然也是知道了六金回去杀帮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离开前可没说要去袖红楼，有没有被跟踪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所以溪风根本不可能知道他在袖红楼撞到六金、唯爱的事情。

“他们？”

洛小言诧异出声，不是佯装，是真的好奇，既然溪风说的不是六金，唯爱还能有谁？他可是一个人出去的。

“朵儿，九狸，拆拆呀。”

溪风一收手中长剑开口顿也不顿就报出了三个名字，随后见洛小言眼底疑惑更甚才补充道：“朵儿不是带九狸你们去和長歌一起去西城抢杀情仇的江洋大盗了？没成？”

啥？

抢杀江洋大盗？

这一刻的洛小言懵了下，不是他不知道江洋大盗什么玩意，就是太清楚了才惊讶。

和诸多宛如真人甚至可以称为原住民不同，江洋大盗就是一个名字，或者说是一个凭空刷新的家伙，也是唯一一个抛开玩家之外让洛小言觉得《江湖》距离一个真实世界还差点什么的东西。

每一个江洋大盗都是一个真横练高手， 完全没有弱点的那种，更没有轻伤重伤一说，只有不断用各类武学去打他，换用够网游里的话就是血量超多，但相对的，每一个江洋大盗都是真移动宝库。

可称价值无算，每一个帮会都趋之若就的东西！

这一刻洛小言真的脸皮在抽搐，之前他是一个人就算了，江洋大盗对他几乎不予考虑，但眼下....他可不是一个人，他有帮会吧？

所以他这么忙活了大半夜是抽了什么风？

打工？

打个屁的工，直接卖身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