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陈生回答，这老兵目光一凌瞪着陈生，大吼道：“老实告诉我，那些学员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杀的？”
陈生愣住。
老兵怒哼一声，手一提拔出腰间的刀指向陈生，目次欲裂地吼道：“你好大的胆子，为了完成任务，竟敢坑杀同僚，你可知此乃军中大忌，你这是以身试法自寻死路！”
陈生抿了抿嘴，面对此人散发的强大气势，丝毫不露惧色，冷冷道：“我没有。”
“当着我的面你还敢狡辩！”老兵手一扬就要朝陈生挥刀。
以此人的实力，陈生自然绝非他对手，哪怕是一刀也躲不过。
眼看他手中刀已经凝聚出一股庞大的压迫，刀气似要蓄势待发。
这时陈生旁边的独臂人冷喝道：“皇甫奎，你动他一下试试！”
皇甫一族现任族长，第六军的两大指挥使，任左指挥使。
皇甫奎看向独臂人，冷笑一声道：“怎地付一刀，你还想帮包庇他不成？”
独臂人双眼微微眯起，雪原上忽然狂风呼啸，他衣衫飘荡，他周围飞落的雪花全部凝结成冰花。
皇甫奎见此异象，脸色顿时一沉，慢慢收了威压，一寸一寸地放下刀，归刀入鞘。
独臂人呼出一口气，四周诡异的气场波动消散无踪，快要坠地的冰花又恢复成了轻飘飘的雪花。
皇甫奎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冷冷一哼，走上前抱起那个学员，直朝第一辆车走去，吼道：“残杀同僚，我看你能保他到几时，此子，我杀定了。”
陈生凝望着远去的车辆，心里一时间有些烦闷难受。
“不要怕，没事的，有我在了，他不敢拿你怎样。”独臂人拍拍陈生肩膀，拖着冰熊的尸体走到车厢下，单手一提，冰熊的尸体落在车厢，将大半截车厢给塞满了。
独臂人走到前面车座，拍拍旁边的空座，笑着喊道：“别发愣了，过来坐吧，我们该回去了。”
陈生吸了吸鼻子，抱着斧头跑过去坐在他旁边。
车子发动，调了个头，往回营队的方向行驶，还剩下一辆车留在雪原上，附近的巡逻队会负责帮忙把车给开回营队。
前方是荒无人烟的直路，独臂人点了根烟，手离开方向盘，看向陈生，笑容温和地问道：“咋搞的，裤子都弄丢了。”
陈生擦了擦鼻子，抱着斧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说道：“被一个恶婆娘抢走了，我打不过她，要不是她纠缠，我早就杀死冰熊回来了，那些学员也不会惨死。”
独臂人哈哈一笑，用手拿着烟，冲陈生努了努嘴：“外套也被抢了？你长得俊俏，她该不会是想在树林里推到你吧！”
陈生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差点被她给杀了，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武功，一身衣服全都打成了碎片，所以才抢我衣服穿。”
“那你看到她身子了吗？”独臂人一听立刻问道。
陈生张了张嘴想说没有，可那惊鸿一瞥，却又令他心里感觉很古怪，只好说道：“没仔细看。”
独臂人正色道：“下次一定要仔细看。”
“嗯。”陈生受教地点点头。
独臂人见状哈哈地笑个不停，笑得都咳了起来，还在不停的笑。
陈生不理解他的欢乐源自何处，也懒得去猜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车子继续前行，独臂人笑完了也不再说什么了，一时间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独臂人忽然问道：“那些学员，是你杀的么？”
陈生抱着斧子，转头愣愣地看向他：“你也怀疑我？”
独臂人笑了笑道：“三阶冰熊啊小子，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虽然有些实力，但只靠你一人，想要丝毫无损的轻易将其斩杀，难度之高我简直无法想象。”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冰熊都没放大招，就被陈生宰了。
对此陈生也有些好奇，一开始的时候，那冰熊似乎对他心生忌惮，根本不敢出手，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不要命的乱冲一气，结果就被陈生几斧头斩杀了。
独臂人见陈生面露思索之色，便很是严肃地说道：“你要跟我说实话我才能保你，杀了就杀了，杀几个人不算什么，你若不信任我，我会很难做。”
陈生说道：“可我说的是实话啊，我还埋了他们的尸体，还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带回来了！”
独臂人沉吟半响，叹了叹气道：“你不该把他带回来，做事就要做绝，不然会后患无穷。”
“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在说谎？”陈生皱眉道。
独臂人道：“我的看法不重要，我已经决定将你招入我的名下，皇甫奎的看法才重要，他是左指挥使的部下，而我，是右指挥使的部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并不和睦！”
陈生想了想道：“真相如何，等那学员醒来不就知道了。”
独臂人失笑道：“所以我说你不该带他回来的，你该直接杀了他。”
“什么意思？”陈生问道。
独臂人表情凝重道：“那个学员说出来的就是真相，皇甫奎想让他说什么，他就会说什么。”
“可我救了他的命。”陈生说道。
独臂人道：“皇甫奎能改变他的命运，只要皇甫奎愿意，他就能加入第六军左指挥使名下，从此修炼资源源源不绝，武者之路也有了强有力的靠山。”
陈生目光一转，顿时想明白了，道：“你是说，他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诬陷我？”
独臂人淡淡道：“一定会的，他只是个普通武者，我太了解这种人了，为了自己，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陈生垂下头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点善心，居然会引发这样的结果。
独臂人见状安慰道：“你要记住，人心难测，以后遇上这种事后说不清的的事儿，就要快刀斩乱麻，否则倒霉的只会是你。”
“嗯！”陈生虽然很不甘心，可却不得不认可他的说法，如果接下来，真的跟他说的一样的话。
在乱世里，这样的遭遇，会彻底的改变一个人。
在内心里，很多事情陈生都不想管，他只想追寻最初的目标，武神之路。
可他的身份，却注定了他无法置身事外，那些恩恩怨怨，都需要去做个了结。
一步一步的走入这团漩涡之中，想要脱身时，他已再无法回头了。
无论心里多么反感，多么烦躁，也只能咬牙走下去。
独臂人见他忧心忡忡的样子，以为他还在担心，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说道：“别担心，有什么事儿我们四个都能替你扛着，你只需专心练功就可以，别的，一概别管。”
陈生沉默了半响后，说的：“谢谢你，付大哥。”
付一刀听他这声呼喊，心里美得笑开了花，“嗯嗯”地点点头道：“没事没事，以后就是自家兄弟，当大哥的自然会照顾好小弟。”
夜色越发浓郁，车子驶离了雪原，回到了烈焰山境内，温度开始回升。
由于回程的车速较慢，赶回79号营队，已经是晚上八点。
车子开进营地时，灶火房的其余三人都来迎接，互相帮忙把冰熊的尸体扛了回去，一路上其余几人都对陈生称赞有加。
哑巴鼓掌个不停，独眼脸笑得像一朵菊花，瘸子各种夸奖。
他们对于陈生这次的表现都很兴奋，回到火灶房，立刻开灶生火做饭，各种肉食齐上，还搞来了几坛子陈年老酒，弄得跟过大年一样浓重。
一小时后，小木屋里。
黑白电视还在上演“神雕侠侣”，木桌上摆满了各类荤菜，陈生也认不出来，味道很香。
酒坛子开了泥封，酒香味儿四溢。
火灶房的人都坐了下来，独眼端着酒坛子给众人倒酒，哑巴馋得直抿口水。
陈生和独臂人合坐一条凳子，他端起大瓷碗，嗅了嗅酒香，淡淡道：“来吧，走一个，庆祝陈生今天首战大捷。”
“走一个走一个！”众人齐呼，哑巴嘶哑地笑个不停。
陈生端起瓷碗给大家碰了一下，咕嘟咕嘟地饮下几大口老酒，浓烈的酒香，火辣辣的舒爽。
“嗝！”陈生端着碗笑了笑。
“小子酒量不错，是条汉子！”瘸子一仰头竖大拇指。
独眼给陈生夹来一大坨黑乎乎的肉：“别光喝酒啊，来来来，吃菜吃菜，尝尝这个，我亲手做的，炖熊掌，你快尝尝，多吃点有营养的，赶紧长高长结实！”
酒劲儿上涌，陈生直接拿手抓住就啃，一脸的傻笑。
独眼见状一拍大腿叫道：“这才叫气派，咱第六军的就该如此，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斧头砍人，哈哈哈哈！”
酒过三巡，众人都泛着几分醉意，桌上的菜已然是被众人吃了个盘底干净，其中就数陈生吃得最多。
这时哑巴起身去关了小木屋的门，他手在门上轻轻一抚，一层金色纹路扩散开来，隔绝了屋子与外面的声音。
然后重新坐了回来。
众人都收起了轻浮之态，看向半醉半醒的陈生。
陈生坐在凳子上，双手捂了捂发烫的脸，今晚喝的有点多了，晕乎乎轻飘飘的，感觉还不错。
独臂人看向其余几人，说道：“皇甫奎比我们先回来，他是不是去找王宝宝了。”
独眼点点头道：“去找了，我偷听到他们谈话了。”
独臂人道：“王宝宝怎么说。”
独眼道：“王宝宝似乎很为难，没有答应皇甫奎的请求，让我们自行商议解决。”
独臂人问道：“皇甫奎的请求是什么？”
独眼冷笑道：“他要王宝宝当着营队所有人的面，指责陈生的罪名，然后将其杀死，以正军规。”
这时瘸子冷冷道：“这招先声夺人使得倒是不错，皇甫奎有进步。”
哑巴不能说话，他的脸色代表了他的态度，此时他脸色很难看，阴沉如水一般。
独眼忽然问道：“陈生当真杀了那些学员？”
独臂人皱眉道：“此事真假无需再提，我相信陈生。”
独眼颇有些为难地说道：“可这冰熊乃是三阶异兽，凭他的实力要斩杀，怕是有些难度啊！何况他居然还毫发无损。”
独臂人道：“按照正常人的思路，的确会以为陈生是捡了漏，趁那些学员和冰熊两败俱伤之后，趁机出手。”
独眼点点头道：“确实，但我看过冰熊身上的伤势了，伤口虽多，致命之处却只有腹部和脑门。”
瘸子看向坐在那儿打酒嗝的陈生，见他傻傻的对自己一笑，顿时怔了怔，说道：“这小子莫非隐藏了什么厉害的手段，我看他可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呢！”
“有手段才好！”独臂人说道，“此事无论如何，决不能让皇甫奎的算计得逞，他想打我们右指挥使的脸，莫非以为我们四个真成了废物！”
独眼笑着说道：“按你的法子来吧，我们都听你的，要是皇甫奎敢强来，咱就再给他个血淋淋的教训。”
独臂人道：“稍后我会去找他商议，哑巴送陈生回去歇息，今夜哑巴就别睡了，守在陈生门外。”
话一说完，各自开始忙活起来。
哑巴搀扶着陈生，把陈生送回了石屋，瘸子几人开始收拾碗筷，独眼陪着独臂人离开火灶房，朝对面远处的一栋栋石屋走去。
……
9号营队，几千米之外的地方，女子盘坐在地，面前烧了一堆篝火，篝火上架着一大块血淋淋的烤肉。
在她对面蹲着一只肥滚滚的乌鸦，乌鸦目不转睛地盯着架子上的烤肉。
女子拿烧火的木棍，朝它吓唬两下。
乌鸦无动于衷，甚至懒得去理会一下女子。
女子怒道：“跟着我作甚，为何不去找你的主人？”
乌鸦张了张嘴，口吐人言，尖锐而沙哑的声音发出来：“主子现在还不能透露身份。”
女子撇嘴讥讽地笑道：“你就不怕，他跟当年那位一样，将你的先祖烤肉吃了。”
“怕！”乌鸦定定地回答，“可是，追随主子是我生来的目标，不这么做的话，我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你可以为你自己而活！”女子的声音充满蛊惑地说。
乌鸦摇摇头道：“不可以，主子就是主子，跟随主子，我才能变成人。”
女子愣了愣，伸手一捋额前几根散乱的发丝，娇声笑道：“你做你的乌鸦不好吗，偏偏想学做人，你可真是逗！”
乌鸦道：“你不会明白的，你已经成了主子的第一个奴役，你没资格笑话我！”
女子笑容僵住，眼神渐渐变得冷厉，浑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机。
乌鸦瞥了她一眼：“杀了我你就找不到他了，迷了路你就会死，你是个路痴，何况，你也杀不死我，只有主人才可以杀我！”
女子身上的杀气消散，她望着对面的乌鸦，淡淡道：“你守了我一百年，就等来他那样一个废柴，他身上还有日月神殿的诅咒，你甘心吗？”
乌鸦道：“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没有甘不甘心，就像日升日落，就像季节的变换，就像生老病死，就像，他一定会来，而我，也一定会追随他，直到他死，我也死！谁也无法阻止！”
面对这样一个死忠的手下，女子感到很乏力，杀也杀不死，又不能赶走，毕竟还需要它带路。
琢磨之间，女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她笑眯眯地看向乌鸦，敲着手里的棍子，打趣道：“小黑子，你说要是我当了你的主母，你是不是也会对我忠心耿耿啊！”
乌鸦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她：“死心吧，主子岂会选你这样的奴役，有人在等他，你的想法很危险，当心被那个人宰了！”
“ 噢！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女子不以为意地问。
乌鸦道：“你这贱婢，不该知道！”
“你！”女子勃然大怒，吼道：“信不信我扒光你的鸟毛！”
“不信！”
……
醉酒的夜晚总能睡得无比的香甜，仿佛回到了襁褓里面，浑身温暖内心放松。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床尾又放了两套崭新的作战服。
陈生揉着眼睛坐起来，扫了一眼周围，慢吞吞地穿好了衣服裤子。
正准备下床，放在旁边的手机传来呜呜的震动。
玻璃盒子，扫描仪器，手机，都放在枕头旁边。
陈生拿起手机看了看，是敖星打电话来了，摁下接听键。
“喂，是陈生吗，是不是陈生，陈生在哪儿，他有没有没事，你他吗快回答我！”
这一股脑的喝问，弄得陈生有些懵圈儿，问道：“我好着呢，你要干啥？”
“我靠，我还以为你死……啊呸，瞧我这臭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跟李天都担心死了！”
“出什么事儿，你这么紧张我？”陈生好奇道。
电话那头顿了顿，传来了李天的声音：“让我跟他说吧！”
“陈生，我是李天。”
“出啥事儿了？”陈生问道。
通话那头，李天的语气很凝重：“我们营队学员死了很多，现在还能站着的，就我跟敖星了，活下来的几个还躺在医疗站抢救，能不能撑下来不好说。”
“你们出任务了？”陈生连忙问道。
“出任务了，五十个学员全部出发，前往疾风峡谷阻拦云山剑宗的弟子，我们根本不是对手，那些家伙剑术太恐怖了，一个照面就杀了我们十几人，这样的任务根本不是我们能完成的，要不是我和敖星跑得快，怕是都没机会见你了！”
思虑间，陈生问道：“死了这么多人，那你们现在岂不是人手严重不足？”
“是啊，没法再出任务了，我刚才听营队的头子说，要把我们合并到79队，说是79队也出了大事儿，死了十几个学员，所以我们才立刻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安不安全。”
有朋友关心，这种感觉很好！
陈生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你们速速过来，我等你们。”
昨晚发生的事情，今早才传开，消息泄露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