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扑闪着翅膀的乌鸦飞来,落在旁边的树梢,发出嘎嘎的叫声。
这乌鸦蹲在高处,扭动着小脑袋,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陈生看。
陈生拧着斧子仰头看了一眼,戒备之心略微松懈,原来是一只乌鸦,不由为自己过于的谨慎感到好笑!
踩着厚厚的积雪,继续往前走,一边留神四周,一边回想刚才独臂人画上标注的异兽信息。
随着陈生不断往前走,周围时不时地飞来一只乌鸦,落在树梢上,盯着下方行走在林中的陈生,嘎嘎的叫两声。
“鸟儿也有领地意识?”
陈生不禁又抬头扫了一眼,他可听不懂鸟语,鬼知道这些闲着没事做不去找虫子吃的乌鸦,飞过来瞎叫唤什么。
独自穿梭在寂静的树林中间,四周雪雾笼罩,一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粗大的掉光叶子的树木,仿佛无边无际一样。
置身其中,一种渺小感油然而生。
又往前走了片刻,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分不清是哪个方向。
可能是有学员遇上异兽了,陈生心想,你们那么多人待在一起,就算遇上了异兽,打不过也能逃的吧!
不过就算逃不掉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毕竟,你们也没人在意我的死活。
低头穿过一条树藤,陈生停下来看了眼右边的一颗大树。
树枝间牵了一张巨大的蛛网,蛛丝晶莹透明,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
周围飞来更多的乌鸦,落在两旁高高的树梢,对着下方的陈生发出嘎嘎的叫声。
听起来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陈生手中斧子一抡,斧头在手上旋转出一团模糊的斧影,他看向那些乌鸦,皱眉道:“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周围所有的乌鸦全都停止了啼鸣,一个个歪着小脑袋,漆黑的眼睛盯着陈生,像是在“好奇”什么一样。
“靠,我居然跟一群扁毛畜生废话!”
陈生摇头失笑,把玩着斧子,继续朝前走去。
周围的乌鸦也继续跟着,陈生走到哪儿,它们就飞到哪儿,只是不再嘎嘎地叫个不停。
走了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还是分不清源自何处,这叫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额外的清晰。
充满了绝望痛苦和恐惧的惨叫声。
陈生正准备再往前走,那些落在两旁树梢的乌鸦,也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间全都开始大叫个不停。
一时间嘎嘎的叫声充斥在寂静的树林,两边一颗颗光秃秃的大树,树干上落满了一只只黑色的乌鸦,全都张开翅膀,望着前方嘎嘎地叫。
“闭嘴,烦死了!”陈生一仰头大吼一声。
嘎嘎的叫声顿时静止。
哗啦啦,翅膀抖动,黑压压的鸦群一窝蜂地朝前方飞去。
“它们要做什么?”陈生不解地望着前面。
十几只乌鸦展翅飞向前方十多米,撞上一张无形的墙壁!
霎时间呲啦声不断,如有利刃切割!
锋利的,透明的丝线,将一只只乌鸦撕裂成几块。
所有飞过去的乌鸦,瞬时间在前方撞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全都被网上的丝线割裂成碎块。
鲜红的血液挂在透明的网上,黑色羽毛飘落,一块块的鸟儿尸体,落在雪地上,鲜红的血液,将白雪染红。
陈生目光一凌,提着斧子后撤一步,死了十几只乌鸦,周围还剩下很多,全都盘旋在陈生头顶,翅膀挥动,一个个排着队,似要继续往前去撞击那张锋利的大网。
“是想提醒我么?”
陈生皱眉思忖,仰头看向头顶盘旋的一大片乌鸦,挥手吼道:“别冲了,会死的,都退开。”
鸦群仿佛听得懂陈生的话,各都挥着翅膀散开,落在两边的树梢上。
这时,一只羽毛暗红的乌鸦,扑着翅膀往下飞来,落在了陈生左边肩膀上。
陈生扭头看了它一眼,这蠢鸟个头比其余乌鸦肥大一圈,能飞起来真特么是个奇迹,黑色的羽毛里掺杂了许多红色的羽毛。
陈生在打量它,它也在打量陈生,灵动漆黑的黑眼珠,透着好奇和敬畏。
陈生挠了挠头,这乌鸦也不惧怕,就这样蹲在陈生肩膀上,还用黑色的弯钩状的鸟喙,修理了一下它的羽毛。
一人一鸟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陈生也懒得赶它走,心想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有一群鸟儿也不错。
“我去前面看看,可能有危险,你可还敢随我一起?”陈生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也不知这乌鸦听没听懂,它扭了扭脖子,看向了前方。
陈生提着斧子朝前面走,后面一大群乌鸦跟着飞来。
走到那张沾满血珠的大网前停下,陈生扬手一斧头劈下去,锋利的斧口斩出一抹寒光。
斧口从大网中间斩下,透明的丝线一根根崩断。
陈生反手又是一斧子上撩,把整张大网毁掉。
随着大网破裂的一瞬,四周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陈生扭头扫视周围一圈,只见雪地里爬出一只只五颜六色的蜘蛛,速度飞快地朝前方爬去。
嘎!肩上的乌鸦张嘴叫了一声。
盘旋在四周的鸦群一窝蜂地飞出去,追着满地飞爬的蜘蛛啄得稀烂,那黑色的爪子按住一只只蜘蛛,然后啄穿脑袋,叼起尸体就仰脖子吞了下去。
鸦群追杀蜘蛛,如此场面颇有些新奇。
陈生看了半响,提着斧头继续朝前走,走了一会儿,吃掉蜘蛛的鸦群又跟了上来。
一路走过去,折了根树枝探路,中途又破坏掉好几张“蛛网”,照样会有大片大片的蜘蛛钻出雪地,然后又被鸦群追杀蚕食。
这时前方的树林变得稀疏,最中间位置,生长着一颗五六人环抱粗的古树,光秃秃的树枝朝四周呈伞状散开。
这颗古树周围十几丈内光秃秃一片,一颗树都没有。
陈生停在外围,望着不远处的古树。
干枯的树冠上,密密麻麻的悬挂着动物和鸟类的枯骨,有些枯骨上面还缠着一圈圈的蛛丝,其中几具被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里面应该是人类的枯骨。
望着如此森然惨状,陈生心底不禁钻出一股凉意,捏紧了斧头把子,一时没敢往前乱闯。
“咳咳咳……”
古树后面传来一串咳嗽。
陈生目光微动,正打算迈出一步,又忍住了。
“咳咳……有人吗,谁来救救我这个老婆子啊!”
沙哑低沉而吃力的女子声音传来。
陈生抱着斧头退后一步,饶有兴致地望着那颗古树。
过了片刻,古树后面走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衣着破烂,动作颤颤巍巍,枯瘦的大手就像鹰爪子,扶着树干慢慢走了出来。
“老妇人”又重重地咳嗽两声,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了陈生。
瞧着陈生的打扮,她眼睛里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咧嘴笑着招手道:“小伙子,你是铁甲军的人吧,快过来扶我一把,我迷路了。”
陈生抿嘴笑着,摇了摇头,好整似暇地说道:“不行啊,我腿软了,走不动。”
老妇人嗔怒地沙哑道:“年纪轻轻的不懂得尊敬老人,快些过来扶我一把,我找路找了大半天,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怎么看都看不出你累了。
雪地荒原异兽横行,居然碰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有点儿意思!
陈生还是摇头:“不扶,你讹我怎么办!”
老妇人嘿嘿怪笑道:“我怎会讹你来,快过来,我这里很安全,你带我出去,我儿子是大官,他能赏赐你很多钱。”
陈生抱着斧子不动,微笑道:“很多钱是多少?”
老妇人双手比了个手势:“好多好多,堆成一座山一样的金子银子,你一辈子都花不完。”
金子银子?胡说什么呢,那不是古朝才用的货币么,现在各国都改成通用纸币了。
这女人撒谎都不会,到底是哪儿钻出来的老古董,她一个人置身如此凶险之地,定然不可小觑!
“还是算了,我不喜欢钱,我更喜欢美女!”陈生笑嘻嘻地说。
老妇人怔了怔,扬手道:“你且等等!”
说罢她颤颤巍巍地走回树后面。
片刻后,还是一身破烂的着装,头发理了理,换了个样子的“老妇人”走了出来。
乌发披肩,一张狐狸状的小尖脸,肌肤粉嫩吹弹可破,褴褛的衣衫下,白皙处若隐若现,换个懂风情的男人,看见这一幕,定会迷得飞奔过去将其扑倒。
陈生看得一愣,心道:这是什么武功,怎么还能换样子?
莫非是幻术?
陈生用力眨了眨眼睛,肩膀上的乌鸦也在扭脖子,好奇地打量那媚态娇楚的女子。
“小哥哥,人家美吗?”女子捏了兰花指,放在嘴前,故作娇羞地望着陈生。
这嗲嗲的呼喊,陈生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扫了她一眼,正色道:“我喜欢身材好一点的,你那个,太小了!”
女子怔了怔,眼中露出一丝烦躁,挥手道:“那好,你且再等等。”
说罢她又走回树后,过了片刻,她走了出来,胸脯变得鼓鼓的。
这样也行?
陈生瞠目地望着她。
女子娇媚地笑了笑,招手道:“过来呀,过来扶我嘛,人家浑身发软,走不动了!”
陈生目光转动,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不如,你还是给我钱吧!”
女子表情呆住,伸出去的手,五指慢慢捏紧,咬牙切齿,表情渐渐狰狞,低沉地嘶吼道:“小子,你玩儿我是吧!”
陈生淡淡道:“你想玩儿,我就陪你玩玩咯!”
“啊!!!”
女子仰头抓狂地大叫几声,指着陈生嘶吼:“你给我滚过来!”
“就不!”陈生退后一步。
女子怒得浑身发抖,双臂一挥,手上钻出一股股小指粗的丝线,电闪般飞出,朝陈生飞来。
陈生面露一丝忌惮,见肩膀上的乌鸦没飞走,犹豫了一下,也站在原地不动。
那洁白的蛛丝穿过雪幕飞来,于雪空中形成一把利剑,眼看就要刺到陈生。
这蛛丝形成的利刃,突地顿住,撞在空地边缘的一层无形壁垒。
轰地一声嗡鸣,四周浮现出一圈圆形的透明波澜。
这波澜把这片空地和外面的树林隔绝。
蛛丝一碰到波澜,立刻着火,焚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那颗古树上缠绕的无数藤蔓,似活过来一样,藤蔓上隐隐浮现出一缕缕灼目的红光。
紧接着一根根藤蔓飞出去,卷起一股股可怕的劲气,抽打在女子身上。
只抽了一下,女子便被抽飞,身上抽出一条燃烧的血痕,血痕淡化飞快愈合。
女子趴在地上惨叫,双手不断地阻拦,古树上面的藤蔓一根接一根地飞来,狠狠抽打在女子身上。
手臂后背双腿脸上,一道道燃烧的血痕。
惨叫声不断,女子在地面上翻来滚去的惨叫嘶喊求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没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封印我……”
女子哭喊着,在地上爬,她后背一根接一根的树藤抽来,她后背布满燃烧的血痕。
伤疤愈合,又增添新的伤疤。
陈生望着这一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眼神冰冷无情地观望,却又钻出了一丝丝的不忍。
女子爬到了陈生面前,透明的波澜阻隔着她和陈生。
她伸出白嫩的手按在波澜上,一股股雷电和火焰,从波澜上滋生,撕裂了她手上的皮肤。
她表情痛苦而狰狞地望着陈生,眼角呈串的泪水滑落。
陈生抱着斧子慢慢蹲下来,与她对视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她流着泪瞪着陈生,双手血肉模糊,后背无数的藤蔓在抽打。
陈生淡淡道:“又不是我害的你,你冲我嚷嚷有什么用呢?”
也不知她被封印在这片树林多少年了,心中积攒了无数的怨恨和凶怒,一听陈生开口,她就发了疯一样喊打喊杀。
四周无数的乌鸦在陈生头顶飞来飞去,开始嘎嘎地叫个不停,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女子似有所查,看向那片鸦群,她呆了呆,不再嘶吼辱骂,慢慢扭头,看向陈生肩膀上的肥胖乌鸦。
她锐利而又充满恨意的眼睛,看向了陈生的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冥鸦,为何会认你为主,你跟秘修会是什么关系!”
冥鸦?
秘修会?
陈生目光微微一变,想到了死去的燕宫,还有燕宫托付肖飞送来的那颗丹药。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陈生道。
“少装蒜!”女子怒吼一声,血肉模糊的双手撕扯波澜,波澜上雷电火焰缠绕,她完全无视了痛苦,拍打着波澜,朝陈生吼道:“放我出去,你这个恶魔,放我出去!”
“神经病!”
陈生脸色一冷,站起来转身朝外走。
“站住,别走!”女子见状连忙大叫。
陈生脚步不停。
“别走,别走啊!”女子忽然跪下来,无比焦急地嘶吼道:“求求你别走,别丢下我,放我出去,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