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洁见过不少名场面，但眼见这是真把她惊着了，冥河很长婉转流淌，其规模不下于阳界的两条人类母亲河，长江，以及黄水。

“前辈？这是发生什么了。”

她指向河底，无数生灵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河床。

“这是冥河。”

眼中充满了疑重，他曾在书本中见过它的介绍，冥河又名忘川，是死去生灵的聚集之地，误入冥河之人永世不得超生。

“那……你说的出口？”

一脸不可思议，白洁看向冥河，血红的江流波涛不平，如同黏稠的血液一般散发着腐臭。

“不错。”

“出口就在下面。”

站起身，陈歌的手指染上了血迹，方才他试探性的摸了下水面，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着他向水底卷去。

“但是……这是通往阴间的出口。”

看向白洁，陈歌僵硬的笑着，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在校学生，哪里知道什么出口。

“呼。”

“前辈，你真是的，吓了我一跳。”

松了一口气，白洁也展开了笑颜，要是出口真在这冥河下方，那就真没了办法。

“哈哈。”

“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吗？”

尬笑一声，陈歌的脸色依然有些僵硬，他确实找到了出口，但是缺少了一丝契机。

“走，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嗯。”

白洁点了点头，跟在了陈歌的身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大概有现实生活中两个篮球场大小，一片平原，中间一条河流贯穿了一切。

“前辈，你看这里，像不像地球？”

指向四周，白洁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旋转着长袍随风舞动，在周围景色的衬托下，像是一个生长在自然的精灵，天真而和谐。

“嗯？”

“我怎么看不出来？”

陈歌撇了一眼白洁，心事重重，完全无视了眼前这美丽的景色。

“哈哈哈哈。”

“前辈还真是没有联想力。”

捂嘴轻笑，白洁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动人，她弯下腰，似乎是走的疲倦了，躺在陈歌的身前。

“你看，这忘川围绕着土地，像不像我们被分割的一个个城市。”

白洁对陈歌说道。

“这倒是。”

点了点头，陈歌也觉得有几分相似，庆城的边缘以及他的家乡都流淌着这么一条长河。

“前辈，你说我们还有办法回去吗？”

白洁望着天空，眼中有些迷茫，呢喃道。

“有的，肯定有。”

白洁的模样让他犹豫，他纠结万分，他有些不忍。

“希望如此吧。”

白洁低下了头，看向陈歌，声音弱了下来。

“我有点累了。”

“要不歇一会儿？”

停下脚步，陈歌问道，他也有一些劳累，在河岸漫无目的的走了这么长时间。

“嗯。”

白洁如释重负的坐在了草地上，长袍在她身上形成一个惊人的弧度，吸引着陈歌的视线，他愕然开口。

“你腰间那把剑？”

陈歌这时才注意到，在白洁的腰间一直佩着一把宝剑，被木鞘包着严严实实，剑柄的上面还系着一缕红缨，随着河边吹起的风不断摇摆。

白洁： “你说这个啊？”

白洁愣神，看向一侧，她若有所思，思量了片刻，声音从她的嘴中慢慢传出，被陈歌的耳朵接到了脑海里。

白洁： “这把剑……是师傅送我的。”

白洁陷入了追忆之中，剑是一把好剑，送剑的人也是不赖。

“师傅对我们可好了。”

“师傅？”

“你是说诸葛忍吗？”

陈歌突然觉得，诸葛忍，这个名字很耳熟，不是那种从书本上见过的熟悉，我以前……似乎也认识一个叫做诸葛忍的人。

“对的。”

“这把剑是师傅三岁的时候赠予我的，他说希望我能用这一把剑，保护好自己。”

小时候的白洁因为身体虚弱总是遭到师兄弟的排挤，每天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师傅知道了以后，便解下了腰间的宝剑赠予给她。

这把剑来自圣城“华都”，人族圣人持剑抗衡异类，阴间高手皆被其一人缠住，而这把剑，据说便是圣人当年手持之物。

“可惜，我最终还是做不到。”

留落到这个荒蛮之地，廖无人烟，没有食物她也活不多长时间，这剑也将蒙尘于她的手中，倒是辜负了师傅当年的期望。

“诸葛忍啊？”

陈歌感叹着，他似乎想了什么往事，埋着脑袋，一头遮住眼睛的长发下，他的瞳孔有些泛红，狰狞的血线涌现拖拽着他的黑色眼珠。

清宁的神光骤然混浊了起来。

“前辈？”

白洁疑惑着，陈歌的神色不太对劲。

“没事，可以给我看看那把剑吗？”

回过神，陈歌指向了白洁腰间的宝剑，还是该干正事了。

“这个……”

“可以的。”

犹豫了一会儿，白洁解下了系在剑上的绳索，慢吞吞将其递给了陈歌。

“这是一把好剑啊。”

看着手上的宝剑，缓缓抽开，黑色的剑光从中爆发出来，耀眼无比，一如当年划破了黑色的圣光，风采依旧。

当年它对准了异族，而如今……

“对不起了。”

长剑从白洁的胸前穿过，血液流出，白洁不可思议的看向陈歌，她是一名宗师，陈歌如同正面和她硬慦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一碰一个碎。

可是，她完全没有设防，她也想不到，一个刚刚还与她谈笑风声的前辈会要了她的命，江湖的险恶，世界给她上的第一堂课，代价便是要了她的命。

“前辈……你？”

声音逐渐虚弱，白洁的瞳孔消散了，她是一个武道上的奇才，于这个年纪能有这般修为的人，全世界不超过十指之数。

于情于理，在未来的某一天，她都会成为站在世界颠峰的那批人堆里，可是，她竟然死在了初入武者境的陈歌手上。

长剑抽出，白洁的身体无力的跌倒在地面，宝剑轻鸣一声，不知道是在兴奋还是哀祷，面无表情的看着无法闭上双眼的白洁，陈歌淡漠的说道。

“这就是出路。”

“我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