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耀光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熟睡的司马筱蝶，红肿的双眼，不由得有些心疼。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出神，脑海中浮现出初见时的她。
那是三年前了，那时的她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爱笑也爱闹，是一个非常乐观又坚强的女孩，光明磊落的作风，大大咧咧的，总想着帮助别人，典型的热心肠。
而如今，曾经灿烂的笑脸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的淡然，冰冷冷的语气，转过身偷偷落下的眼泪……泪水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她的脸上，他开始自责起来，紧紧握着的拳头，湿润的眼眶，是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她，是自己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如今又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哪里还有脸见她呢……
睡梦中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谁！”
看到的是他，于是稍稍放下了心。慢慢的起身“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看到他似乎是哭过的眼睛，心下着急却忘了肚子里的孩子，“嘶”痛的倒吸了口冷气。
“怎么了？肚子又痛了吗？你别急啊！”他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
“我没事的，你呢，你没事吧，眼睛那么红，是出了什么事吗？”筱碟忍者痛。
“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跟我子一起这么久还是没有学会顾全自己，你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你也依旧是那个样子，一如既往地自私，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你也没有学会多为别人考虑一些。”
“对不起，是我不好。”楚耀光一脸愧疚。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听了太多次了。”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你还好吗？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担心，顾好自己，现在你的身子是最重要的。”转过身擦去眼角的泪，回头微笑着看她“等一下，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过来，先喝点水然后再吃点东西。”放下她靠在床头，拿着枕头放在她身后，起身便要离开。
“我不渴，不用去了。”司马筱碟抓住他的手，仰着头看着他。
“不渴也要喝，你看嘴唇都干裂了”他转身抚上她的唇。
“那你去吧。”
“等我，很快就回来!”
“其实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若是在以前，我断不会闭口不提，只是如今，我不想再深究了。”看着楚耀光的背影轻声呢喃。
“想什么呢”把水递到司马筱蝶的手里“没事别老是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
“没想什么，可能是有身孕的原因，激素分泌不正常导致的。”司马筱蝶接过水喝了一口，温度刚好，他还是那个样子，对自己好的事候是真的很好“外面下雪呢，我想出去走走。”
”不行“楚耀光语气坚定”天这么冷，你体质又那么差，现在还怀着孩子，生病了怎么办。“似是些许责怪的语气，但似乎又隐藏着无限的温柔。。。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那我就听你的不出去了。”司马筱蝶边说边把粉色披风系上。
“不出去那你穿衣服干什么？”
“我是说不出去走走啊，那我去洗手间总行了吧。”耍赖的语气，俏皮可爱的笑容。
“行……”一瞬间，楚耀光有些晃神，他似乎看到了从前的司马筱蝶，似乎还是当年的她，有着全世界最善良的一颗心，最美的笑容和最干净的眼眸。
“那我去了。”
“你慢点走，院子里滑小心点！”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有分寸的！”头也不回。
“筱碟，是你回来了吗？”看着筱碟的背影念着。“这样的笑容我似乎有一辈子都没见过了！这几年你总是沉着一张脸，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对我笑过了……”
“耀光你怎么了？”
“妈，刚才筱碟对着我笑了，她有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你知道吗！”
“筱碟这孩子这两年变化是挺大的，成熟了也稳重了，这是好事啊！”
“妈你不懂，她不是成熟了，她是把所有的事都放心里了，她怨我怪我甚至恨我，她不原谅我，她心里委屈，所以她才不笑的！”楚耀光哭了。
“好了，该珍惜就好好珍惜，筱碟是值得你珍惜一辈子的女孩子！”给楚耀光擦了泪水。
“有多久了，回想起来，应该是从她知道我第一次骗她开始，那一晚之后她就变了，彻底变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找不回从前的那个筱碟了，妈，你知道吗，我好后悔啊！”
“既然后悔了，那就好好对她，外边该断的都断干净了，跟筱碟好好过日子！”摸摸儿子的头，叹着气。
“你都知道了！”楚耀光很是惊讶。
“你是我儿子，我能什么都不知道吗？而且我觉得，筱碟肯定也知道什么。”
“那我该怎么办呢？”
“既然筱碟不说，你也不要再提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好好对她！你不要忘了，在我们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筱碟，收留我们，照顾我们，这份情，我们家这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我知道了妈！”
司马筱蝶走出房间，看着院子里漫天飞舞的大雪，脑海中浮现出了十二岁那年的第一场雪，那是第一次自己看雪，第一次自己站在雪地里，第一次再也看不到哥哥的身影，那一年的冬天冷的那么彻骨……
“每每到了冬天的时候，院子里花都谢了，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冬青还是绿色的，每次下雪时冬青上都挂满了白色的雪，像一个特别大的雪球一样！院子里两棵腊梅飘香。记得小时候经常跟哥哥一起看雪，哥哥总会牵着蝶儿的手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飘雪。”筱碟擦了眼角的泪。
“那些年哥哥总会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握着蝶儿的手，告诉蝶儿要像梅花一样，不与百花争艳，在风雪中静静绽放就好，还会陪蝶儿一起堆雪人，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哥哥，你还记得吗？”抬起头看着天空。
雪越下越大，楚耀光家的院子很小不如司马筱蝶家院子大，视野也并不开阔，她走出楚耀光的家门。
虽说是距离市区比较近，但毕竟还是农村，放眼望去洁白一片，路两旁是被大雪覆盖的小麦，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远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司马筱蝶独自走在小路上，粉色的披风白色的毛绒领衬着她苍白的脸，宛若传说中的冰雪美人一般。走出一段路后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突然她笑了，是释然的笑。
“书上说过，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逝去，无论你曾拥有过什么，在你离开这世间的那一刻便一无所有，什么都带不走，什么都留不下，世人最终会将你遗忘，就像你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不，我们会一直记得你！”
“刘清？”筱碟认出了那个声音。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楚耀光呢？”
“他在家，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陪你走走吧，路滑，你自己不安全。”
“好啊！”
“你后悔过吗？”许久刘清开口。
“你指什么？”
“当初选择楚耀光，所有人都清楚，当初你无论选择谁，都会比跟他在一起好一千倍！”
“若说没有过后悔一定是骗人的。”
“其实，你现在回头也来得及！”
“一切都太晚了。”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我吗？”刘清站在筱碟面前。
“我无法重新选择，也不需要再一次的机会，刘清，你是一个我很信任的人，以后无论我怎么样，请你帮我照顾楚耀光，你能答应我吗？”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
“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哥哥还在的时候，自从哥哥离开以后，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看雪，每当白雪覆盖大地之时，我都会站在雪地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哥哥一定希望你可以幸福快乐。”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心愿至今都没有实现，就是可以跟心爱的人手牵手一起看一场大雪，一起漫步在雪中，一起看到漫天飘雪的场景。”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许久未曾融化。
“其实，你对楚耀光不是单纯的男女之情吧。”
“什么意思？”筱碟心虚了。
“我看得出来，你爱的人其实是那个叫欧阳林的人，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所有人的都不一样，你看楚耀光的眼神，在你看那些病人和小动物的时候都出现过，只有欧阳林是不一样的。”
“欧阳林。”长舒一口气仰起头“他在我心里的确是不一样的。”看着天空若有所思。
“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你有那么多次机会，为什么不走呢？”
“比起欧阳林，楚耀光更加需要我。欧阳林什么都有，而楚耀光，似乎只剩下我了。”
“你知道天使和魔鬼的区别吗？”
“天使带来温暖和希望，而魔鬼则会毁灭世界。”
“不，天使会为了世人而放弃自己爱的人，而魔鬼，会为了自己爱的那个人，放弃全世界。你应该选择自己爱的人！”
“我做不到，欧阳林也做不到，我们都会选择成全。”筱碟看着有些着急的刘清“我承诺过楚耀光，我会尽全力去做，欧阳林理解我。”
“你们应该自私一点，自己幸福就好了！”
“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原点，我想我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吧。”
“你变了，筱碟。”刘清轻声说“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的小女孩了，你长大了！”
“三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包括自己的快乐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切都不再重要了。我该回去了。”
“只希望你能放过自己。”看着筱碟进了楚耀光的家刘清念叨着。
“我的宝贝，妈妈是多么希望可以等到你平安出生的那一天呀，多么希望可以陪伴你长大，只是妈妈当初做错了事，应该要受到惩罚的，无可厚非，妈妈只希望你可以平安出生，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健康长大，我相信欧阳叔叔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他会代替妈妈陪着你成长！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心愿了，至于妈妈，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关上门靠在门上，筱碟抚着小腹，看着飘落的雪，仿佛死亡是一件岁月静好的事情。
“回来啦。怎么去了那么久，“放下手机，握住司马筱蝶的手”手都冰成这个样子了。“
“一直都是这样冰的，早就习惯了。”
他微微一怔，在那一刻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又不敢确定是什么原因，“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他害怕了，
“你觉得我应该听谁说些什么？”抬起眼眸看着他。
“筱碟，如果，我是说如果。”此刻的楚耀光低下头不敢再看司马筱碟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但我是无心的，你会原谅我吗？”
“你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是不是会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楚耀光终于抬起头，盯着筱碟的眼睛。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筱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语气平淡。
楚耀光愣在那里，司马筱蝶收回手，转身上床躺下，微闭双眼不曾再多说一句话。
他静静地看着她，一张平静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深邃的双眸是他再也看不懂的陌生。
她生性善良、活泼，她爱着世间所有的生灵，眼神中时刻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是自己害了她。
筱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讲话而已，于是轻轻躺在她身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紧紧抱住她闭上了眼睛，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若时间可以定格，他多么希望这一秒变成永恒。
背对着楚耀光，司马筱蝶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中流露出无限哀伤，这样的她让人心疼。
“她多希望回到两年前，那时你也是这样抱着我的，只可惜回不去了，我们之间似乎已经隔开了千山万水般的遥远，有了永远都无法磨灭的伤痕，过去的时光终究只是回忆，再也找不回来了……”只是心里默念，没有人听到。
抱着怀里的筱蝶楚耀光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确定筱碟知道那件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也不知道筱碟的家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做些什么。
他当然也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筱碟要因此而付出怎样的代价，当时在医院欧阳林说的话始终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响……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无法收拾也无力掌控的地步，如今也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