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不明所以，就也跟着过去。霁靠在栏杆上，盯着前面巨大的缓缓游动的身躯。就算这龙游得很慢，但是带动的水流非常猛烈，秦朗都要使点劲抓住栏杆才能站稳身形。

但是霁明显恢复的很好，站在那里动都不带动的。凡似玉也移了过来。

面前巨大的鳞片一块一块的向前流动，背脊上的雪白色的毛发也随着海水飘荡，看上去非常柔软，而且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秦朗微微偏头，发现站在一边的霁已经带着非常幸福的表情扯着龙毛，秦朗大吃一惊，这样好吗？这可是龙诶！而且还是龙王啊。

但他再转头，发现左边的凡似玉也悄咪咪的摸着随着海水飘荡过来的毛发。看到秦朗看他，还一副鼓励他一起摸的表情。

秦朗嫌弃的看着他，蠢蠢欲动的手暴露了他也想摸一把的本性。

秦朗刚伸出手，还没碰，就听之前在一边守门的那只鱼人叫了一声，非常尖锐的声音。带着杂音，秦朗听见他好像是在叫他住手。转过头去，鱼人愤怒的看着他。

我还没摸呢... ...秦朗委屈，一看旁边两个，一个非常自然的垂着手站着，一个环抱着手，好像刚才恨不得逮下来两根毛的不是他们一样。凡似玉还一副“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霁也煽风点火的在旁边叹口气：“哎，你怎么这么不尊重人家呢。”

不对，明明是你们两个先开始的好吗！

秦朗有口说不清，也就闷在那里。那鱼人看了两眼，又警告性的瞪了秦朗一眼，继续恭恭敬敬的侯在门前。

这鱼人刚一转身，身边两个就立刻伸手出去扯人家毛。“你下次反应快一点嘛，怎么笨笨的。”霁埋汰秦朗。

秦朗：我绝不会再试图跟你们同流合污了！

这条龙游的速度非常快，但还是游了很久才到尾巴。一看到尾巴，旁边的霁就摩拳擦掌，激动不已————除了龙头，这里可是毛最多的地方！

秦朗往后面偏了一下身子，悄悄问凡似玉：“他一直都这样？”

“以前他什么都不敢摸，现在有身体了，唔，大概就... ...这样了。不过这龙毛摸起来真的很舒服啊，你确定不摸一下？”

很快龙尾也没入那扇金色的门里。在龙尾没入的一瞬间，那扇门也合上了。

而在一边的暗门里，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走了出来。那刚才瞪秦朗神气得不得了的鱼人，这个时候完全弯着腰，瑟瑟发抖。

那青年的威压确实很大，而且很霸气的完全释放出来，那鱼人站这么近还可以站着说明他也确实是有本事的鱼人。

秦朗站的比较远，但是也不至于一点威慑的感觉也没有。秦朗懵逼，他可以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气息，但是完全没有受到压迫。霁这时候也正经的站在旁边，三个人都看向那个青年。

青年当然知道有人在这边，毕竟这边两个刚才还在薅他的毛，也不知道他感受到没有。这么大条龙，这么小的拉扯力，他应该感觉不到吧？

谁知那青年看着年轻，但是带着一脸饱经风霜的表情走过来，直接走到霁面前：“汝做甚？”

霁一副做了坏事的表情，笑呵呵：“哈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龙王非常不爽的表情，但是没有再计较，把三个人挨个看了一遍，最后目光锁定在秦朗身上。

秦朗还是没什么压迫感，即使他已经看到了龙王眼里的不善。

“汝身有同族的气息。”龙王淡淡道，他的站姿很优雅，走路的时候也一步一步端庄稳健。

秦朗最近遇见的都是逗逼，现在突然来一个正经人还有点不习惯。但是这话他又没法接，毕竟自己都没见过父亲。

还好，龙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转过身，进到了走廊里面。布满花纹的大门缓缓关上，就剩他们三个傻站在那里。

“看来他不太喜欢你呀，”霁对秦朗道，“不能多呆，我们快点离开吧。”

秦朗觉着大概是凡似玉说的那个原因，龙王不希望在自己地盘多了一只来历不明的半龙狼。

三个人就连忙离开了龙宫，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天就黑了。

是真的黑了。

之前说过，在龙宫是不会天黑的，只是由时间来区分天亮天黑，如果天黑了，不知道在那里会有一声非常悠长的钟声，然后就开始戒严。但是这个在龙宫里面是听不见的，所以秦朗也是从来没有听过。

但现在，他们刚出了门，外面明晃晃的光一下子就灭了。把秦朗吓一跳，还以为自己突然失明。

“怎么回事？”秦朗这句话才说了前两个字，就被身边的凡似玉一把拉着开跑。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秦朗也不需要凡似玉拉着，就自己跟在他后面。

霁在最前面领路，他们躲到了较远的一块礁石那里。

到了之后霁就站在那里扶着膝盖剧烈喘息：“太难了，太难了，有身体也不全是好事。”累成狗。

“嘘。”凡似玉把正想要开口询问的秦朗的嘴堵回去，只是试探性的看向礁石后面，收敛了气息。秦朗也跟之收敛，霁就不用了，他完全没有气息，只有你站得离他很近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人类气息。

这也是之前秦朗会觉得他是个人类的原因。

天黑的可怕，四周本来该充满游来游去的鱼，但现在都不见了踪影。远处地平线突然涌出大量的黑色雾气一样的东西，迅速往这边来，很快就攀上了远处龙宫的白色屏障，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往这边蔓延。

“走走走，呼，别看了。”霁还在匀气，但还是站直身子，示意走人。

凡似玉点头，三人便往地下撤。

那黑雾对他们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奋力的包围着龙宫。

秦朗抬头看才发现天没有黑，而是被黑色的雾气遮盖住了。铺天盖地，而且还有往下面压下来的趋势。

这时候秦朗才发现事情有点严重。

这里离地下还是很远的，霁跑了一半都不到就几乎跑不动了，便让他们两个跑，去找虚淮。

凡似玉也没有多担心霁，便示意秦朗跟紧了，不要掉队。

凡似玉不是一个会把霁放在危险地位的人，说明真的这件事对霁没什么影响，但是对他们两个是有影响的。于是向霁点了点头，连忙跟上凡似玉。

“倒霉蛋没关系的，”凡似玉一边跑一边向秦朗解释，“他现在是淤泥，不会被吃。”

“被吃？！”秦朗反正还是跟不上凡似玉的步调，气喘吁吁的。两个人一跑，霁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是… …唔，糊底虫。”凡似玉一看就是当场起的名字，乱七八糟的。秦朗也没在意。

很快两个人就回到了地下。

隔老远就看到不断有人往外面游，大家都在避难。

而虚淮明显不虚，只是站在之前他们分开的那里像是在等他们。

“诶诶，诶。”虚淮艰难的发出声音，着急的向他们说着什么。

凡似玉点头，听懂了。秦朗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跟着逆着鱼群往石头村子那边去了。

本来就很多的鱼人，在这个时刻显得更多，路上也更加拥挤。而且天很黑，基本看不见路，而这些鱼人在深海中已经习惯了这个亮度，不用灯光依然走得很快。还好，他们还是对虚淮有点敬畏的，走得还算顺畅。路上高大的，矮小的，有胳膊的，有腿的，每只都各有特色，花花绿绿的，看起来非常恶心。

他们回到了虚淮的家。第一次上了二楼。

让秦朗没想到的是，二楼什么都没有，就是空的，连床都没有，但是地上却刻印着一个方块形的法阵。

一般法阵都是圆形的，这还是秦朗第一次看见。

他们鱼的法阵上面没有文字，全是符号，画着大大小小的鱼，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四不像。

“你站远一点。”凡似玉把本来想靠近的秦朗叫回去，不让他过来。两个人嘀嘀咕咕在那里半天，凡似玉也过来跟秦朗站一排。

“现在要打开法阵，我们先下去避一下。”

两个人下来，凡似玉站在门外，向地上的龙宫那边看去。秦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因为从这里是完全看不见王宫的，而且还黑漆漆的。

想着可能是在等霁过来。

秦朗才走出屋子。

头顶上便传来一声巨响，发出刺眼的白光，几乎同时石头屋子就塌了下来。

看得秦朗一阵后怕，凡似玉也反应过来，上前把秦朗一把拉到身边来问他没事吧。

话音刚落，上面又掉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之前秦朗站着的位置。周围的鱼人也被吓了一跳，顿时骚乱起来。

秦朗转头看凡似玉，正想回答他，却看见龙宫那边突然也放出光芒，一条巨大的龙形腾飞出来，发出威严的巨吼。就算在水里，也音画同步。周围的骚乱也被这一声给平复下来，所有生命都站住，看向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