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华一拿着酒杯,一口下去,“雪隐的眼睛。”
“嗯嗯啊,啊,我有在找。不过现在雪怪也不太好找了。”落花回答,他早就在打探寻找雪怪。为的是修复雪隐的眼罩下面的那只眼睛。
“是嘛… …”华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已经喝了蛮久了,但是这酒缸还没有要见底的样子。
——
“这是什么?”小小的孩子踮着脚趴在酒缸旁边,往里面看。
狐狸见状把自家小孩拖了过来,道:“小孩子不能喝的,是酒。”
“是可以喝的?”雪隐抬头望向他。
狐狸揉揉他的头发,把酒缸抬起来放到外面地窖去了。
雪隐跟过去,被狐狸赶了回来。
自从他见过岛主之后,他就对自己不好了。雪隐这么想。
但是为什么呢?
在那个人类向天神射出那支弱小无力的箭,而天神毫无防备地被射入心脏时,巫神大战开始了。人类向神宣战。
蓬莱当时也是天界的一部分,但是岛主一直想搬出去独立,这次是分开的机会。
可是打仗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总得派点人出去送送死。
那个人就是雪隐。因为如果是雪隐的话,那只狐狸也会毅然决然地跟着出去吧。
双向欺骗。
岛主想利用这只狐狸与青丘国拉近关系,以防天界那边的人对自己的分离有任何不满而来找麻烦。狐狸虽然确实是青丘国出身,但他是被丢弃的,他生不逢时,极恶时辰出身。被扔进青丘的丛林,但他没有被什么野兽吃掉,而是被另外一个犯了事的逃犯捡到。两人相依为命过日子,最后狐狸他们被讨伐,那逃犯把他最喜欢的酒缸给他,掩护他逃走了。
什么人逃跑的时候会带一个半人高的酒缸啊?
但是狐狸可笑地背着那个缸跑了出来。
他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这时蓬莱的岛主向他伸出了橄榄枝。
不过是,都为自己的目的罢了。既然没用,那就丢掉吧。连带着那剩下的混沌体。
当然,狐狸达到了目的,但是他当时签下契约的时候,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想找一个容身的地方吗?还是自己对那孩子,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能称之为爱的东西呢?
雪隐出发了,向着人界。
但他面对的却是妖怪,低贱的下界的妖怪,于是变成了一场单纯的屠杀。
一人屠一城。
但狐狸到达的时候,只见尸体之间傲然站立的少年,抹去自己剑上的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
于是他上前就给了他一拳,要他跪下给地上的尸体冤魂磕头道歉。
“凭什么!”
那是少年第一次跟他顶嘴,那个只会记忆里只会撒娇的少年,如今已经面目全非,撕开外面的面皮,里面黑色的脓水流了出来。
“他们该死。”
那个曾经眼里有星辰的少年,如今眼里漆黑一片。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他闭了嘴,只是看着自己的师傅,那个从小带他长大的亲人。
“行,”师傅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很好。”
然后转身离开。
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有好好学习,我有听话,我有… …听岛主的命令。
然后,没几天,雪隐碰上了对手,对方是个千年的大妖怪,也是个灵兽。雪隐和他僵持了很久,但最后他赢了,牺牲灵魂和眼睛。
狐狸闻讯赶到的时候,那里只有一个凹下去的大坑,坑的坑壁上都是鲜红的血液,从高空俯视下来才看的清这个阵法。
而雪隐就倒在阵的阵眼,满身是血,这次是自己的血。
狐狸也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心情,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反正最后雪隐的命是吊回来了。也不枉他在宫殿门口跪了三天,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不过也可能根本就跟这个没关系,只是因为蓬莱成功和天界脱节,岛主一时高兴。
但是雪隐醒不过来了,他缺失了灵魂。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混沌体出现了,他就是霁。一开始是昆仑那边特来拜访要人,岛主便帮他们捏了一个娃娃,以人魂和混沌体相融,没想到居然成功了。本来那边要的是女体,但岛主的私心作祟,捏了个男的。这个就是霁。
而雪隐的诞生,就是用剩下的混沌体随便拼凑出来的而已。她从来没看重过,但是她想或许这只可以把狐狸留下。自古,青丘就以友善著称。这日久深情的,说不定就那天可以知道如何进入青丘国了。
霁把自己的灵魂献祭了出来,包括自己的神格。
或许是因为他早就厌倦了做神仙的日子吧。
霁救了雪隐,条件是一副纳戒和狐狸的媚术。
雪隐救过来了,但他的记忆残缺,连性格都跟霁相像起来。狐狸每次看到他,就无来由地觉得疼,那个近千年没有知觉的地方,疼痛不已。
而霁也落下了后遗症:仅是一点普通的触碰,都会加倍在他身上反应出来。一开始他自己也不是很习惯,但是他总是看着狐狸,一副其实自己赚大了的样子。
搞得狐狸有些心虚。因为霁提出的条件都非常简单,而且容易达成。
霁是他的恩人,狐狸不止一次这么想。
“你当年,为什么要救他?”华一放下酒杯,正经地问。
落花似乎一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跳得这么快,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笑着摇了摇头:“错了。问题错了。我不是救他,是救你们。”
华一一听,那一点醉意顿时烟消云散。
“要不是当年我有神格,我才不参与你们这破事情呢!”落花笑了下,“看不过去了。你们两个。有什么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吗?两个闷葫芦。”
“… …不是讲不出来,是不知道吧… …”
“你太自我了,没有注意到雪隐的改变,毫不关心身边的事情。以前的你可真是让人讨厌。不过现在还好了,你在改,”落花瞄了一眼华一,抿了口酒,“倒是雪隐完全就是我以前的臭脾气了。”
“你原来知道自己脾气臭吗?”
“别说出来啊!”落花吼他。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他们两对着也不吃什么,直接刚。但是两个人酒量都很好,基本看不出来有醉意。
“那孩子,你带来是想做什么?”这个时候华一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了,估计有点上头
“倒是没什么。只是想着她的孩子,怎么也要照顾一下罢了,”落花看着华一一副差不多了的样子,下逐客令,“行了。差不多雪隐也回去了,你也滚。等下不要在这里发酒疯。”
“… …”我什么时候发过酒疯了?华一冷漠。
“行吧。跟你喝酒就是没有意思,不如下次还是让那个… …”
“滚。”
一个字的命令最可怕,华一虽然不怎么怕这个转世之后的神仙——其实他们还不一定谁打得过谁,但是对待恩人还是要好声好气的。
“好滴吧。我得悄悄把酒缸放回去,不然被他逮到又要不跟我说话了。”华一叹气,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告了别之后就离开了。
这个时候,落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又从纳戒里取出一本竹简。上面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涂满了一页。落花看完,脸色也微微沉了下去,不知道想着什么。
等秦朗醒过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明明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可是看外面的天好像才几个时辰一样。
秦朗盯着外面的天——这里的天没有云,云都与地面平起,但是太阳的光非常柔和。
落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笑道:“这里虽然不怎么算上界了。但是这里的时间还是跟人类差的远。这里一日地下起码半年吧。”
“起来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秦朗闻言从床上爬起来,确实身上感觉轻了很多,走路都轻飘飘的,感觉一跃都可以飞起来一样。
“舒服吗?”
秦朗点头,而且他不仅觉得身体轻了起来,就连体内的血脉血气都感觉通顺了起来,调动气息法力,毫不费劲。
“还好我遇见你遇见的早。再过几年那池子就要变成石头了。”落花感叹。
水还能变成石头吗?秦朗又不懂了。
“你不懂的事情还多着呢,”落花示意他跟自己走,“没必要什么都懂,只要知道现象,够用就行了。”
秦朗跟在落花后面,倒也没说什么,默默听着。实际上现在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是觉得很清醒,身上也很舒服,心情也特好。
走过去,灵奴已经做好了饭,在一旁候着。
秦朗也不再管她,坐下吃早饭。
落花也坐在他旁边,倒是没有看着他,而是盯着一个地方,像是在发呆的样子。过了一阵子突然开口:“朗,我们早点走吧。本来想带你看看神器大会的,不过以后还有机会嘛。这次我们先回去。”
秦朗其实也不是非常想来参加神器大会的。实际上来蓬莱这点都是落花单方面决定的。毕竟秦朗也拒绝不了,拒绝大概也没什么用吧。
不过如果像落花说的那样,真的一离开蓬莱就分道扬镳,再也不见,那倒… …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其实秦朗现在对落花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毕竟他们一起到现在,落花也没坑过他什么,反倒是帮他洗体,而且肯定比其他的洗体方法要好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