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现在是身无分文，想了想又回到空无一人的王宫，摸了点财宝再到当铺去当了，一瞬间就暴富了。

这个国家还是平静得很，没有什么打仗的紧张感。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定会胜利一样。

“喂！”秦朗正大摇大摆地出城门，后面一声尖锐女声突然炸起。

秦朗回头，一个看上去也才十几岁的姑娘向他狂奔而来。秦朗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虽然他现在的情况本来就非常不妙。

“你就是合一… …”

秦朗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就到了路边的小巷子里，然后歉意地冲街上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笑笑。

“拦着我干嘛？”那姑娘抱怨道，“合一门的使者？”

“你谁啊？”秦朗问。

“我叫吴萃敏，是繁南街那边茶铺的女儿。不说这些，你为什么要答应伯汽君的要求？”吴萃敏一副过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答不答应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切… …我想知道的哥哥都会告诉我的… …”

“你哥哥是谁？”

“竹修啊。”

“竹修是… …丞相。那你找我干什么？”

“切，我才不想找你呢。我是要找我哥哥。但是我找不到路，大家也不愿意让我去找… …”吴萃敏说话声音渐小，然后猛然跪下，抱着秦朗大腿，假哭道，“呜呜，你带我出去叭！我要找我哥哥，他都一个月没传信回家了！呜呜呜。”

这位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抱我大腿干嘛啊？！

“不是，这么不合适。你我又不认识，你不怕我把你卖了啊？”

“啥！？卖我？人也是可以卖的吗？”

“… …听我说，我觉得你真的不适合出去。就乖乖呆在这儿，你哥迟早会回来的。”这小孩是未经世事啊，看着就不知人世险恶。

“不行！你必须带我去！不然… …不然我就，就，就跟哥哥告状！”

“你告啊，你哥在哪儿呢？”

“呜呜呜！”这次是真哭了。

秦朗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女生真的是非常无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或者让她哭够了就是了？所以说为什么会有哭这个功能啊，很烦诶。

但是吴萃敏哭了一小会就没哭了，道：“求你了… …”

“丫头，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没办法帮你。这样，你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我之后见到你哥，我帮你传话。”秦朗叹口气心软道。

“那，你就让他记得给我传信就好了。我想他了。”憋了好一会儿，吴萃敏才小声回答。然后撒手，站了起来。

“行，我记下了。”

秦朗出了城门之后本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至少这小姑娘还是给了他一个目标。

没错，他得去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要到战争前线上去。

不过，照城里的人说的来看，合一门已经同意了与伯汽君的合作。是怎么同意的？另外派了一个人来吗？还是… …直接用信纸符·传了信过去。毕竟那些符咒就放在房间的书桌上面。

不管怎么样，现在只能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了。

一路上秦朗路过大大小小的城镇，但是里面的人也没有什么战争的严肃紧张气氛。这种世界还好，不用慌张，自己也没错过什么大事，铸成大错的思想在秦朗离开空汽国的那一刻深深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灰尘，废墟，苍蝇，烂肉，蛆虫，火还有被堆在一起的尸体。

这只是一个人口只有几十个人的小村子而已，何必呢？

伯汽君是这么一个狂暴的人吗？或者说，那银铃就是一个这么恶毒的女人。秦朗看着一地的狼藉，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又不能让这些人起死回生，也没有时间把他们一个个给安葬好。他只是，只能站在尸体面前，说一声对不起。

然后离开，前往下一个死人堆，说对不起。

当然，对不起也没用，这一声对不起连他自己都安慰不了。

还好，到后面的地方虽然还是有尸堆，但是至少还是有活人的。个个脸上却没有被战争支配的恐惧，他们只是坐在开始腐烂的尸体旁边一字不发。

有时候路过的留在这里看守的士兵看见了，便吹着口哨戏弄两下。

秦朗也试着去和那些悲痛欲绝的人交流。但是他们只是盯着已经故去的人那腐烂的肉体，像是已经和世界脱离联系一般。

秦朗当然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但是看见自己的亲人在眼前被杀死，被恶心的蛆虫吞没的痛苦，肯定比他当时的绝望要强得多吧。

但无论如何他走出来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遇到欺负那些人的士兵，秦朗当然也不会留情，把他们痛扁一顿。他不会杀人，即使他知道这些人会复活。但是那很有心理压力，因为他化为人形已经太久了，杀人感觉就像在杀自己的同类。当然也有同情心作祟。

走走停停半个多月，很快他就逼近了战争的最前线。但是他却有点犹豫了。

因为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秦朗想，如果当时他不是扼住那宫女的喉咙而是银铃的喉咙，怎么会死这么多人？秦朗这个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杀心。

这一切都可以被制止，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到。

但是还是要去啊。无法弥补的过错，再怎么样都无法弥补，至少看看有什么能做的吧。不过，就算这些人不死，他们也还都是人类。

人类很脆弱。

秦朗完全可以去大杀特杀，直接取了银铃的首级。把战争停止，然后返回，在银铃卷土重来之前，把她再次杀死，杀到她变成婴儿。

沙云城就在前面。这次城门守备森严，每隔十分钟就有一班士兵沿着城墙巡逻。秦朗看准时机，蹭蹭两下上了墙，在城墙上打瞌睡的士兵眯眼打哈欠的瞬间越下了城墙，隐入一旁屋下的阴影中。

顺利潜入，接下来就是找找银铃在哪里了。

在秦朗心里伯汽君已经完全没有地位了，就是个有野心没才能的糟老头子，还要靠个女人才发家。

秦朗朝着灯火明亮的都守府去了。基本每个城里，如果没有皇上、王爷在，那就是都守来任职城主这个职位，不过大城叫都守，小城才叫城主。

沙云城地势偏高，地形易守难攻，算是空雾国的一个要塞。一旦被攻下，从空雾国到空云国一路上就没有任何地形阻碍，拿下空云国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不过奇怪的是，据秦朗听到消息，明明已经拿下沙云城半个多月了，为什么他们还驻扎在这里没有动作？

秦朗想到这里，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傻啊，没动作不是好事情吗？你还想再死多少人？！

很快，秦朗混进都守府的外院，外院的氛围可就热闹了。灯火通明，一帮文武大臣有的围着地形图研究战术，有的点着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院里角落还搭个棚子，不断有伤兵送进来，一些轻伤的医生就让他们坐下处理伤口，一些比较重的——比如，不怎么严重的骨折，脚扭了——医生就摆摆手，让手下人抬他们出去。

秦朗跟过去看，只看见他们在后面挖了个大坑，坑里全是士兵们的尸体。而被抬进来的士兵看见了也挣扎着想逃，可惜行动不便，直接被抹了脖子，嘴里吐血，什么也喊不出来只是疼的哆嗦着滚进尸体堆，很快变得和身边的其他尸体一样冰冷。

什么分伤情轻重，明明是分还可不可以上场拼命！

秦朗知道人很坏，他们骗他，打他，欺负他，把他当狗。但是他从来没想到人可以坏到这种地步。没有利用价值就扔掉，反正他们重生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是他们最忠诚的士兵。难怪疗伤这种事情还要到这里面来做。

秦朗顿时对银铃更加厌恶了。他悄悄离开，混到内院。

内院很大，但是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大门紧闭的屋子前面跪着一个人，是竹修。

屋里时不时传出让人脸红的声音，但是竹修只是直直地立跪在那里，不见动弹。

秦朗确信伯汽君和银铃都在屋里，他感受到他们邪恶的气息。而竹修为什么跪在这里？秦朗找了最近的一间屋子躲着，想先看看情况。

这一蹲就是两个时辰，竹修依然跪在门外，身上薄薄的单衣，而现在已经是快入冬的天气了。秦朗就看见竹修从笔直跪到弯曲，再从弯曲跪到摇摇欲坠。最后他终于撑不住倒了下去，然后又咬牙爬起来继续跪着，又再倒下，最后彻底不动弹。

秦朗想上前去查看，但是会被屋里的人发现，就没有轻举妄动。

果然，在竹修倒下后不久，屋门就打开了。出来的是裹着厚厚毛皮大衣的伯汽君：“玲儿，他晕过去了。”

屋里的女人只道：“没关系，反正他死不成。等等，不如保住他性命，落下点病根，这样他才记得教训。”

“倒是有理。”

随后伯汽君就叫了门口的两个守卫，把本国丞相拖回去，吊住他的命，但是可不能让他暖和起来。

秦朗听得目瞪口呆。不过还是逮着机会躲到了他们屋子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