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虽然是恭维，何远也只当做平常话听。他心思还集中在皇宫禁制上，面前的路并不好走，随时都可能送了性命。

“你们两个闲话少说，”师言一本正经道。她是女流之辈，却不是简单人物。稍作斥责，晋无明与柳华阳也都闭上嘴。

“天下禁制有十，我通晓八九分。”西门飘雪故意显摆，随后凑到师言身边，“姑娘，你长得真漂亮！咱们两人合作，一定能达成目标，从这该死的投影世界离开。”

“你，”师言并不对他高看，碍于何远在场，没说话，转身走开。

西门飘雪讨了没趣，讪讪一笑。

“人家可看不上你，臭流氓。”陆雪说。

面前不过一条路，就算分为三队，也要走到路的尽头才能各自行动。谁也不想先走，也不敢先走。

何远没有耐心，做了决定。“我们走，继续拖下去还是耽误时间。”

“大哥，不如咱们抓上些许人，让他们在前面开路，替我们挡刀？”西门飘雪道。

“没用的，”柳华阳道，“这么做只是激化矛盾，弄不好会搞出大乱。”

道路两侧是高墙，没有任何岔路，皇宫构造就像串行的葫芦，眼下就是第一个葫芦口。

何远一马当先，他与物化之气有约定，不依靠他们的力量，从投影世界离开。

达生与徐无鬼领着各自的人走在何远身后，两人沉默寡言，但从行动上看，却以何远马首是瞻。

“走，”师言也不犹豫。

何远在最前，西门飘雪跨步，想要追上。但一个不小心，踩到石砖上的青苔，差点摔个狗吃屎。

“小心点。”何远将他拉到身后。

“自然，自然。”西门飘雪瞧着脚下，“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潮湿阴暗，地滑，地滑。”

“这条路是皇宫的中轴，帝王宫殿正北正南，将这条路延长，整个皇宫便会平等划开。”晋无明说。“同时两侧耸立高墙，就是躲避阳光，吸纳阴气，阴气聚在外，宫殿内阳气便会充足。”

“阴气？”何远似乎是有所疑问。

晋无明道。“我自幼通晓天文地理，这等道理，书中早已说尽。而我依书直言，没有半点谬误”

“晋兄实力未必第一，但学识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柳华阳说，“敬佩，敬佩。”

“哪里，哪里，倒是柳兄你学通人事，出将入相，经济天下。”

两人互相恭维吹捧，开心的不得了。

“够了，我们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别胡闹。”师言说。她年长两人，话语之间，如同姐姐训斥调皮的弟弟。“何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说不好。”何远回答，“这里阴气重是事实，我刚才并非质疑晋无明的言论。”

“嗯，”晋无明听何远说话很是受用。

“不会有鬼吧？”西门飘雪抖动身体，“阴气和鬼好像不能分割？”

“鬼，”晋无明笑了，“这世上哪里有鬼？人死归天，鬼从何来？若然世上有鬼，怎么不得见闻？书中也不得记录？”

“阴阳平衡是大象，可是此地极阴，便是平衡中之不平衡， 怕是会有怪异出现。”何远道。

“这？”晋无明摇头，却又点头。让人不解内心想法。

师言问，“什么怪异？”

“所谓怪异，是不可思议之事。江水东流是平常，江水西流便是怪异。”一直寂寞无言的达生突然说，“阴阳不平衡之地，事也不会平常。”

“这和禁制有什么关系？”西门飘雪问。“不搭，不搭，况且这里也就阴冷一点，大哥，你说此地极阴，是不是夸大了？”

“这确实是极阴之地，所谓至阴肃肃，正是此地写照。”达生指向周遭，“小心一点，这是阴路。”

何远联想到当初幽冥通道打开的情景，那时的阴气比现在浓郁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还有幽冥中走出的怪物，想到此，何远不免多了些担忧。

道路无风，眼前宫门却从背侧推开。门后无人，一片死寂。

“娘的，这哪里是皇宫，简直和坟墓没有区别。”西门飘雪骂道，“师言姑娘，你进过皇宫，这里原本就是这样？”

师言摇头，“这等景象我也是第一次见，铁擎天布置这么多手段，究竟是为什么？他有滔天力量，同时有九宿、星主护卫，根本不担心有人闯入皇宫，做这些不是多此一举。”

“我也想不通，铁擎天举行武道会，一是为了道骨，二是截断修士气运，三可能是引出反叛升元的势力一网打尽，要说守护皇宫，他有更加简单容易的办法，劳心布置禁制，意欲何为？”柳华阳思忖。

“不止如此，”晋无明接着说，“他完全可以在帝都之外布置阵法，让我们在其中厮杀，这样我们根本无法涉及皇宫，他这么做，好像就是为了让我等进入皇宫，难不成皇宫就是一个局？铁擎天断定我们不会专心杀戮，反而会想办法离开，皇宫自然会成为不二的选择，他就在皇宫中布置手段，将我们在这里全部杀死。”

“说不通，还是说不通。”柳华阳道，“铁擎天可以直接杀死我们，用这些手段没有意义。”

“这样不是，那样也不是，”西门飘雪撅着嘴，“我们到底该如何是好，大哥，你说句话？”

“是啊，何远，你是主心骨，刚才你一直没有发表意见。”晋无明看向何远，倒是真心希望何远能说出不一样的话来。

“铁擎天之所以不直接杀死我们，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能。”何远语出惊人，可是不能二字，并没有解释疑惑，反而增添更多的疑虑。

“怎么说？”师言问。

“我想如果他直接杀死我们，会为天道所不容。故而用这种办法，与天道平衡。”

达生点头，“天道运势四散，便是最弱小的武道修士都可以占据一丝，这是天道公平，铁擎天借帝国汇聚运势，若再强取豪夺，天道不满，会给他降下灾难。”

“等等，我越来越不明白，真的有天道运势？”西门飘雪问。“看你们的表情，似乎都清楚？”

千峰说，“你不知道？修行人与天交感，这是最基础的常识。好比升元国，气运衰微，本就应该灭亡，可铁擎天把持帝国，这叫做逆天而行。”

晋无明咳嗽一声，“运势中的运，便是时间，势便是势力。升元气运衰微，指的就是大限将至，势力不存。可是铁擎天将升元国国运与自身气运融合，硬生生的将帝国撑起。”

“铁擎天单从实力，就可以超脱帝王之上，他这么做有什么必要？”西门飘雪问。

“这是公开的秘密。”柳华阳道，“铁擎天的实力已经到了神化巅峰，但从古至今能突破这一境界的人，屈指可数，上古之上古，神州还只是无尽大陆，也没有海域间隔。那时突破神化境的方法只有一条，统一神州，汇聚天道气运，铁擎天当下所作所为，便是效仿古道。古老传言，神州之上还有一方世界，名为上苍之地。突破神化境，便可以归入上苍。”

幽冥恐怖，上苍缥缈。幽冥尚且有迹可循，而上苍之地，便只有传说。生在人世，不为权利财富，便为了至高力量。上苍之中，可得无尽寿命、无尽力量，天地不能拘束，大道不能干扰，乃是真正逍遥。

几人讨论最后，也没有明确结论。

宫门外肃肃阴气，还有森罗杀气从宫门内传来，其中似有可怕将出，众人凝神戒备。何远护住落青青。

“我来，”晋无明势起如鹏，卷起狂风。将阴杀之气，送入高空。

武道力量，牛虎熊象龙，但也并非人人如此，这晋无明修的便是鹏之力，久远前鹏鸟，双翅遮天，遨游星河。真龙在其面前，也不过是蛆虫一般，鹏鸟更以之为食。

“原来是他！”何远想起初入帝都，所见乘碰鸟的人，那人就是晋无明。“不简单，双翅挥舞不下千龙之力。”

“鹏之始祖，以得道者为师。”柳华阳说。“无明若不是修炼分心，平日读些没用的书，我想他也不会弱于蒙不休。”

扶摇风直上，阴气减弱，杀气却愈发严重。宫门内动静传来，是脚步声。而众人也明确感知，那杀气的来源。

“大将遽伯，领命杀人。”

“遽伯？”师言震撼，“不可能，你不是死了么？当年你远度海域，被数国人皇联手斩杀，怎么会在这？”

不单单师言如此，柳华阳与晋无明也是面露胆怯。

“遽伯？”达生想到什么，“神州第一杀神，遽伯！”

遽伯站在宫门之下，身披铠甲，拔出腰中卫刀，刀出，那晋无明卷动的扶摇风从中截断，不久偃旗息鼓，消散而去。

“完蛋了，”千峰苦笑。

“我听过此人名号，”落青青忽然说，“他当年度海与七位人皇大战，虽然战死。但重伤两人，杀死三人，实力可怕无比。被称为铁擎天之下第一人。”